順利送走了眾人,池魚拍著手道:“師父,我乾活利不利索?”
雪凌寒點點頭,回摘星殿坐下:“心網已開,開始采集信息了。若有違規者,你酌情處理。”他的聲音溫和低沉,充滿張力而有磁性,煞是好聽。
池魚擦著額頭的汗水道:“知道了。仙後不是說今年的人不多麽?還說來的都是小蝦米小蟲子,兩三下就打發了。結果,這人數到了極限不說,還個頂個的都是有來歷的。謝輕雲,秋嫣然,夜月燦……有哪個是好相與的?”
“母后沒看過詳細資料,也只能預估。既是預估,就難免有出入。”
“您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是這個局面了?那您幹嘛還答應這苦差事?”
“差事雖苦,好過看母后煩惱。何況,她還送了我一個物件為酬。”
“物件?師父什麽都不缺,啥物件值得您這麽苦哈哈地蹲守在此?”
雪凌寒攤開手,一枚淺紫色形如鳳凰的玉佩泛著紫氣出現在他的掌心。
“天啦!紫凰……”池魚啪啪扇了自己兩個嘴巴:“我收回剛才的話,這趟差事一點都不苦,簡直太歡樂了!”
“別貧嘴了,好生留意他們的動向。”雪凌寒簡單吩咐了幾句,閉目養神。
玉石製成的影壁上,無涯嶺的一花一木清晰可見。風吹過,吹彎了綠油油的小草,吹得樹葉刷刷作響。兩條碧綠的小蛇在草叢中玩得正歡,聽見有人來便飛速藏了起來。其中一條露了尾巴在外面,被人拽了出來。那人見它顏色鮮豔,以為是有毒的,將它扔在石頭上摔成了兩段。另一條小蛇藏身大樹後,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也慘遭厄運。一隻手伸過來,掐住它的七寸,將它活捉。
“奶奶的,死了一條又來一條。說這無涯嶺是毒蛇猛獸的巢穴一點不為過。”抓蛇的人正要如法炮製摔死小蛇,莫待從樹後出來,他挖坑埋了那條死蛇,才說:“這是翠青蛇,無毒。請放了它。”
“不是毒蛇?不是毒蛇顏色還這麽好看?”
“壞人不一定就樣貌醜陋。”莫待的語氣平平,沒帶一絲感情色彩,那人卻憑空聽出了些許嘲諷。“煩請手下輕些,它要是死了,閣下又要扣分了。”
那人本來還不想松手,聞言立馬將小蛇扔到草叢,罵罵咧咧地走了。莫待則跟著小蛇慢悠悠地走向森林深處。那小蛇頗通人性,似是知道他不會傷害它,不怕也不躲藏,走走停停,邊走邊玩,竟像是被豢養熟慣了的寵物。玩夠了,它用尾巴蹭蹭莫待的鞋面,跟他告別。莫待拽了根草葉子輕輕掃掃它的頭,用又輕又柔的聲音道:“告訴你的族人,這幾天千萬別出來活動,很危險。若遇上那不識貨的,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不用怕丟臉。實在逃不過了也要撕下對方一塊肉來,別白白冤死了。”小蛇擺擺尾,鑽進草叢不見了。
呵斥聲伴隨著打鬥聲不斷從前面傳來。莫待不願多事,打算繞道而行。剛走沒兩步,忽聽得有人道:“莫公子是我鳳來客棧的客人,也是我顧長風的朋友。你們若是對他有意見,大可以當面說給他聽,背後這樣詆毀,算什麽?”
“我們看不慣他那輕狂樣,說他幾句怎麽了?要你在這裡多事?”如此粗獷的男聲實屬少見,不知道它的主人會是什麽模樣。
接著,是個又嬌又嗲的女聲:“要管別人的閑事,得看你有沒有那本事。”
劍與劍鞘相碰撞的聲音越來越激烈,夾雜著一男一女的嬉笑和叱罵,聽得格外刺耳。莫待隱身到草叢後,抱著笛子閉目養神,好似根本沒聽見這場紛爭是因自己而起。
池魚指著影壁中的女人問:“師父,這鬼見愁的夫妻倆怎麽也來了?今年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什麽牛鬼蛇神都出動了?”
“饞貓聞見了魚腥,焉有不動之理。”雪凌寒來到影壁前,眯眼看坐在樹上的蒙面人,“這個人是誰?我怎麽沒印象。”
池魚傻眼了:“打哪兒冒出來的?剛才還沒有。”
好像知道有人在看自己,蒙面人忽然反手一抓,影壁裡便沒了他的身影,只有顧長風和一對男女纏鬥的畫面。
好厲害的功夫!雪凌寒試著查找蒙面人,卻一無所獲。此人要麽跟仙界的人有關,要麽本來就是仙界的人。如若不然,他將無從得知無涯嶺上覆蓋著心網,更不可能知道剪斷心網的方法。而參選的都是俗家子弟,應該沒人會仙法。難道他之前就藏身在無涯嶺?那他又是如何躲過了那一輪一輪的搜索?
“師父,每件衣服上的繡紋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且獨一無二。咱們可以輕松查到穿那件衣服的人是誰。”
“以他的本事,搶件別人的衣服穿有何難?事後他再換回原來的衣服,你要怎麽查?放他們到無涯嶺,本身就是為了修煉。就算此人心懷不軌,那他們也該想辦法自救。畢竟,除魔衛道的這條路上,出沒的可不只是小鬼,多的是難纏的魔王。”
池魚不再驚乍乍的叫嚷,專心觀察無涯嶺上的動靜。
顧長風還在和人打鬥。他遲遲不肯拔劍,不知道是不想傷人還是無心戰鬥。那對男女倒是打得歡,邊打邊胡言亂語,大概想激怒對手。打鬥中,那男人揚手甩出一把暗器,顧長風左避右閃,盡數躲開。他站穩腳,正要反擊,不料那女人向他飛撲過去,在離他不到兩米的距離拽開領口,露出白花花的胸脯。顧長風忙閃開視線,向旁邊避讓。就是這閃眼的功夫,一縷輕霧從那女人的袖口中冒出,轉瞬就不見了。
那男的笑道:“你這婆娘怎麽這樣放蕩?你那身皮肉可是我陰魂的,捂嚴點。”
女人嬌聲道:“你這死鬼,天天晚上摟著人家不松手,還沒看夠啊?想我春二娘年華正好,怎能只在你一人身上浪費時光。我得多找些好看的哥哥,才對得起我的青春與美貌。”她一手放在胸口,一手指著顧長風,媚笑道,“難得姑奶奶我看你順眼,跟我走吧!”
“恬不知恥!”
“這就生氣啦?別呀!氣大傷身,你長得這麽好看,氣壞了我會心疼的。”春二娘捂嘴笑道,“這寒霜劍可是名劍,鋒利無比。你千萬別拔出來,奴家害怕。”
顧長風冷聲道:“對付你,不用拔劍。”
“是嘛?那可太好了。”春二娘整理好衣服,忽地收了笑容,“老鬼,還不動手?再晚,他就成一灘屍水了。他的內力可不弱,足夠補充你失去的那部分了,不能錯失良機。”
顧長風這才感覺渾身無力,連站立也費勁:“你對我做了什麽?”
“哎喲,這話可羞死人了!這大白天的,我能對你做什麽呀?不過就是讓你吸了點化屍粉。你還不知道吧,這化屍粉是我的獨門秘藥,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只要你吸入那麽一點點,半個時辰內,若無我的解藥,你就會變成一灘又腥又臭還很黏的屍水。我是不是很厲害?你有沒有對我動心?”
顧長風後悔自己大意,一時間卻又無計可施。他腦子轉得飛快,盤算著如何自救。是了,先保存體力,再圖其它。隨即,他身子晃了晃,倒地不起,像是暈過去了。
春二娘向他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了:“保險起見,先把你變成不能動的乖寶寶再說。”她扔出四根銀針,直奔顧長風的手腳。
顧長風本想承受下銀針,等她走近了出其不意地出手,再找機會脫身。奈何化屍粉發作得太快,他眼前發黑,就真的暈了。眼看那銀針就要扎進他的手腳,只聽得幾聲輕響,銀針落地。
春二娘跺腳道:“什麽人?敢壞老娘的好事!”
話音剛落,眼前多了個黑紗蒙面的男子。“解藥拿來。饒你不死。”蒙面男子的聲音沙啞粗糲,怎麽聽怎麽不順耳。
“想得美!”春二娘指著陰魂罵道,“死老鬼,你是瞎了還是聾了?沒見有人欺負你女人?”
陰魂大笑,兩隻眼睛綠得分不清黑白眼球。“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能欺負到你。 ”話雖這麽說,人卻已站到春二娘身邊,且劍指蒙面男子。“我媳婦只能是我欺負,別人不行。”
蒙面男子看也不看他:“敢用劍指著我,是要付出代價的。”他檢查完顧長風的傷勢,沉聲道,“他若死了,不光你們兩個得陪葬,整個無影門的人都得死。”
陰魂臉色微變:“老子又不認識無影門的人,他們的死活乾我鳥事?”
“你這是入了魔界就忘了師門?不想無影門雞犬不寧,就乖乖解毒。”
“敢威脅我男人!得以命相賠!”春二娘用了十成功力,拍出兩掌。
蒙面男子右手平推,以掌相迎。砰的一聲,春二娘被震出兩丈遠,身子砸在石頭上彈出,落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她強撐起身體,不料卻噴出一口鮮血,想來是內髒已嚴重受損。“小懲大誡。”蒙面男子道,“還不解毒?真要我大開殺戒?”
陰魂的武功原在春二娘之下,見狀自知不是對手,又見春二娘已昏死過去,急需治療,忙掏出解藥扔過去:“一日兩次,一次一顆,連服三天即可痊愈。”說罷扶起春二娘,用內力幫她護住心脈,“我們可以走了麽?”
蒙面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陣,擺了擺手:“以後見到顧長風最好客氣點。”
“我與他本無冤仇,以後咱們各走各路。”陰魂抱起春二娘,疾馳而去。
蒙面男子扶顧長風在樹下靠好,喂他吃下解藥,見他氣色轉好才又找來樹葉,用樹枝在上面戳出一行行小字。他把解藥和樹葉放在顧長風手裡,摸了摸他的脈搏,鑽進樹叢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