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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長安道》第6卷:忘川一十六
  “不出來是吧?”莫待目露凶光,謔謔冷笑。“小閻王,不想我砸了你的門戶,就叫他們滾出來受死。不然,冥界的大門恐怕要換地方開了!”

  “一場誤會,何必動這麽大肝火!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跟這幫不懂事的計較了。梅染的傷我來治,你就看在我的薄面上,饒了他們這一回吧。”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鼠肚雞腸,心眼還沒針眼大,凡事都要計較一番。誰要是敢對我家先生不敬,我絕對睚眥必報!小閻王若堅持護短,我也不怕把事情鬧大。到時候驚動了各方,不體面的是你不是我。”

  “你打算驚動誰?神界的人?遠水解不了近渴。”

  “誰說我需要遠水了?靠人不如靠己,難道我就不能自己解渴了麽?”莫待結出那紅衣女子所授的符咒,斜眼瞅著小閻王。“據說這玩意逃命很好使,那殺鬼破門的效果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靈犀,殺!”

  靈犀應聲而起,劍尖頂著符咒在山谷中飛轉。

  巫族的封印術!糟了,要壞事!小閻王忙不迭地道:“息怒,息怒!事情鬧大了對你也沒好處。仙界有嚴規,門下弟子不許踏入冥界半步。若方清歌知道你私入冥界,她必定逐你出仙門。你入門時間不長,立足未穩,何苦來哉?”

  “若因此事被罰,我無話好說,接著就是。左右不過被她打一頓,再逐回人間界,不準我修仙。如此,倒遂了我的願。你呢?也能這般輕松?”

  “你不想修仙?不想長生不老?”

  “想與不想都與你無乾。我現在隻想殺了黑蛟,帶先生回草堂療傷。你若再磨磨唧唧耽擱時間,別怪我手黑。”

  “黑蛟身世淒苦,一出生就……”

  “既知人間苦,便該行善事。再者,他苦就有理了?他苦就可以去傷害別人?這是什麽道理!”

  小閻王乾笑兩聲,心想:老太太看人可真準!論倔強,論剛直,論不講情面,我算是遇上對手了。他朝向山谷,羽毛扇輕扇:“黑蛟,本王說過,只要爾等不惹是生非,不給冥界找麻煩。本王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借此處給爾等安生。冥界和仙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爾等卻明知故犯,動不該動的人,惹下大禍。如今苦主找上門來,本王也沒奈何。出來領罪!”

  但見兩道黑光落在結界外,化作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和一個五六歲左右靈秀乖巧的小女孩。繼她倆之後,男女老少各色遊魂跪了黑壓壓一大片。他們說盡了千種理由,訴盡了萬般苦楚,又賭咒發願了無數次,將悔恨向善的心表明了又表明,懇求小閻王和莫待寬恕,不滅其魂魄。

  “現在才知道害怕?晚了!下手行凶時就該想到凡事不可做絕!”莫待嘴角微動,冷冽的眼眸中寒光閃閃。“動手!”靈犀繞著眾鬼魂飛了一圈,將那符咒碎成粉末,紛紛揚揚飄灑於空中。莫待甩出一點藍色的光芒,那些粉末便燃成了烈烈火焰。眾鬼魂還沒來得及發出哀嚎,就已化作塵埃。

  小閻王暗道:可惜了那幾個機靈老道的密探,正是容他們的時候呢!回頭見莫待怒目相向,忙漾出一臉笑容:“莫急,莫急!梅染只是中了鬼毒,我這就替他解。”

  “還不趕緊!”莫待擦去梅染臉上的血,問,“先生的容貌能恢復麽?”

  “當然!你當我小閻王是吃素的?”小閻王邊說邊作法,滿臉的不悅。

  “禦下不嚴,有何面目為王!”莫待一臉鄙棄,“我要是你,就一頭撞死在這鬼門前!”

  “我若撞死了,誰來給他祛毒?”

  “當然是你治好了先生再去死!”莫待恨不過梅染被傷,心中怒氣難消。“今天的帳暫且記下,等日後我有空了再跟你細算!”

  “還算?要不改天我上琅寰山請梅染喝酒,向他賠罪?”

  “就這樣?沒別的了麽?我怎麽看不到你賠罪的誠意?”

  “還要怎樣?難道你要我從冥界一路跪到琅寰山才算?”

  “跪也不能補償先生今日之傷。”莫待指著迷漫的濃霧道,“今日之事,不許走漏半點風聲。先生一世英名豈能叫這幫宵小鬼怪給毀了!若他日有風言風語入我耳,我一定砸了這鬼門!”

  “這個好辦。”小閻王念了段咒,笑道,“我已用離心訣將十二個時辰內發生的事從眾鬼怪記憶裡抹除。如此可好?”

  “離心訣真有那麽厲害,竟可以消除記憶?看來冥界的好東西也不比仙界少。”

  “這離心訣本來不屬於冥界,千萬年前從人間界傳入仙界,又從仙界流入冥界。後來不知怎麽的竟絕跡於仙人兩界,倒成了冥界獨有。”

  “原來是人間界的東西。那凡人可以學麽?”

  “可以。不過這玩意挺複雜的,不太好學。”

  “我想學,你肯教我麽?不肯就算了,我不強求。”

  “肯,肯,肯!只要你別再發火就行。”小閻王說到做到,傾囊相授,將修煉離心訣的要領和法門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離心訣雖不是要緊的術法,但凡人使用會損陽壽,能不用就不用。再者,離心訣一旦結成,致死方可解。簡而言之就是,被封印或被篡改的記憶只有人死後才會恢復。這個說起來就比較複雜了,不說也罷。”

  “那你慢慢說,說清楚,我不急。”

  “除去神、仙、妖、魔和鬼怪不說,適用於凡人的情況有三。第一種,施術者活著,受術者死了,記憶會回到死者的腦海。這是最沒意義的,人都死了要記憶何用?第二種,施術者死了,受術者活著。這個不消說,受術者的記憶將一點點逐漸恢復。第三種,若同時受術的人不止一個,達到兩人或兩人以上,那麽,就算施術者死亡,只要受術者都活著,離心訣也是解不開的。只有受術者中出現了死亡,離心訣才能解開。施術時折損壽命,結束時伴隨著死亡。這離心訣不是好東西,慎用!”

  “瞎操心。我有分寸,不會濫用。”

  “依你的天賦,應該很容易上手。”

  “少灌我迷魂湯。一邊待著。”莫待的臉色依然沒好看到哪裡去。“這麽久了,先生為何還昏迷不醒?”

  “雖然鬼毒已解,但是他以凡人之軀承受了萬鬼噬心的術法,傷損在所難免,要七天后才能醒來。在此期間,你要好生為他護法,別讓他再受驚擾。不然的話吉凶難料。”

  “這個自然。有沒有能讓先生盡快恢復還沒有傷損的好法子?”

  “有。孟婆湯,一天三次,每四個時辰喝小半杓,連續喝……”小閻王看了看莫待,收住了後半截話,“總之,重傷就得慢慢養,操之過急會適得其反。”

  “我聽明白了,孟婆湯可以讓先生快速康復。你有孟婆湯麽?”

  “沒有。孟婆湯的方子一代傳一代,我也是知道的,但熬湯的權力只有孟婆才有。私熬孟婆湯,在冥界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莫待心想:早知如此,我就該多喝幾碗。

  小閻王道:“問個問題,你為何不怕我?”

  莫待悶聲道:“為什麽要怕?你又不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

  “可我是小閻王啊!傳說中所到之處必有災殃,人人避之不及的小閻王。”

  “江湖傳言,我對凌寒並無真心,不過是貪慕他身份帶來的便利。你信?”

  “不信。對你來說,他那身份帶來的只有困擾,數不清的困擾。”

  “還有人說,我寄身草堂是想以先生為跳板,躋身神界。你信?”

  “這就更荒謬!梅染七竅心腸,你若有此心,恐怕早被拍扁了。”

  “所以,你品性如何我自有判斷,不需要聽人言。我不欠你人情,也沒想從你身上撈好處。大家話說分明,你願意幫我,我謝你。你不願意幫我,我也不會勉強。你是小閻王,我若犯錯,死後自然難逃責罰,可這些責罰不會因為我討好你或者怕你就減少。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也就不配高坐閻魔殿。”

  小閻王歎道:“有沒有人跟你說,把世事看的太透的人活的累。”

  “看的透,說明經歷的多,確實很累。但看透總比看不透強,看不透的人不僅要受累還要受騙。我只是受累而已,你不用可憐我。我會放寬心,爭取超凡脫俗,不但看的透,還看的開。看開了,也就不會累了。”莫待扶起梅染,又說,“你能幫我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草堂麽?我不想驚動任何人。”

  “可以。不過,我這不是幫你,我是幫我自己。如果梅染出事,我確實也不好向仙界交代。”小閻王拔下一片羽毛化作長劍,載著莫待和梅染朝琅寰山而去。須臾之間,兩人便置身草堂的梨樹下。

  飯團沒精打采地趴在地上,渾身髒兮兮的,臉上還有傷。

  “怎麽了?”莫待問,“又打架了?”

  “嗯。它們一群打我一個,我輸了。”

  “輸了就輸了,再贏回來就是。至於這般垂頭喪氣?誰還沒個馬失前蹄的時候。你跟我來,替先生換衣服。”

  “先生怎麽了?也打架去了?”

  “是我的錯。連累先生受苦。”莫待步履沉重,神色抑鬱。

  “受苦未必不是好事。”飯團跟著進了臥室,溫順得出奇。

  那一夜的桃林,不見花開,只有花落。不過半宿,樹上的花枯的枯,爛的爛,已敗落得不成樣子。莫待心急如焚,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到這時他才明白,為何仙界所有的神在換人時都要經過漫長而嚴苛的選拔,時常有空缺。唯獨月老一職,總是無縫銜接。因為若無神的眷顧,世間將無有情人,亦無美滿姻緣。

  第二天,余歡收到了莫待送還的衣服。莫待說,多謝你費心替我打點,可我還是更喜歡人間的粗布青衫。余歡沒有問莫待此行是否順利,隻說,我家先生就拜托公子了!兩人對視片刻,會心一笑。

  月出東方,夜色朦朧。草堂花香怡人。飯團臥在莫待新埋的種子上,夢想以自己的體溫使其早日破土發芽。莫待用抹額蒙住雙眼,雙臂平舉,踮著腳尖立在只有大拇指粗細的樹枝上,正在訓練平衡力與耐力。他沒有束發,隻用一根紫色的發帶松松垮垮地將長發綰在腦後。月光照在他身上,落下薄薄的一片影,無風時紋絲不動。時間一到,他握笛在手,飛身下樹朝笑春風撲去,憑著記憶在樹與樹之間穿梭,速度極快,衣不沾花。在穿越了大半個桃林後,他轉向冷泉,憑聲音尋到那窩臨水照影的大小兔子,用小石頭點了他們的穴道,又用笛子解穴。那些兔子早已習慣了被當作練習對象,被解穴後也不慌亂,繼續聊天玩樂。

  一絲細微的聲音從草堂傳來,不是飯團的動靜。莫待摘下抹額,雙腳輕踏桃樹,在半空中轉身,如一道閃電竄出笑春風,帶起落花無數。

  草堂門口, 梅染衣帶飄飄,手中握著一枚楓葉,含笑而立。

  莫待欣賞著那重新綻放的一樹樹繁花,緩步走到梅染面前,瞪大眼看了他半晌,笑容滿面地道:“這楓葉是我從忘川河畔帶回來的,好看麽?”

  “好看,特別好看!就好像整個秋天都在我的枕畔一樣。”梅染替莫待收好抹額,柔聲道,“你怎麽憔悴了?”

  “我新得了一套劍法,練得太勤了些。”莫待後退兩步,笑道,“剛出了一身臭汗,還是離遠些的好,莫熏著了先生。”

  梅染看著他的腳問:“為什麽又不穿鞋?”

  “壞習慣。先生不必理睬。”莫待閃身退回笑春風,高聲道,“青梅茶已煮好,先生不妨喝一盞再練功。”他來到冷泉邊,對著水中那張消瘦的面孔默坐了好半天。沒有橫生枝節,事情按照預期的方向發展,他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一股突然湧現的疲累讓他眼餳骨軟,提不起半分力氣。他軟軟地靠在泉邊,像往常一樣將身體浸在溫暖的水中,想好生緩一緩。功夫不大,他閉眼睡了過去,一睡不醒。

  一壺青梅茶喝見底,也不見莫待出來。梅染尋思片刻,化作一片桃花將笑春風搜了一遍,最後在冷泉找到了莫待,他氣息微弱,已昏迷過去。梅染以黑紗遮眼,衣袖輕拂,卷他入懷。

  夜半時分,低婉纏綿的笛音飄過莫待耳邊。他伸伸胳膊腿,翻了個身,喃喃囈語:“長風,孟夫人的湯有點鹹……”

  笛聲中,笑春風的桃花落了一地。梅染對著天邊那朦朦朧朧,虛虛淡淡的一輪月,神色愁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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