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道友，別在像個螞蟻一樣藏來藏去了。”

　　男子一邊檢查著匣子裡的千年白骨草，一邊淡漠開口。

　　“發哥的戰鬥依舊是那麽殘暴，那麽賞心悅目啊。”

　　天邊，林隻浪和顧璃禦劍而落。

　　“哥哥。”顧璃看著男子輕聲開口，她有些扭捏，似乎不知道該怎麽交談。

　　“原來是你們啊。”顧永發驚訝了一瞬，然後又恢復了淡漠。

　　緊接著再次驚訝:“不是，你們兩個怎麽在一起?”

　　“我們?”林隻浪拍拍他的肩膀，不由得意:“你妹妹很軟唉。”

　　“滾。”顧永發笑罵一句。

　　他又想起第一次見林隻浪的時候，他摟著李隻靈也是類似話語。哪怕過去多年，往昔也歷歷在目。

　　這家夥還挺記仇的。

　　顧永發伸手，摘掉了面具。

　　黝黑的皮膚，從鼻子蔓延到喉結的猙獰傷疤，淡漠的瞳孔。很像是窮途末路的土匪頭子。

　　他想摸摸顧璃頭，但最終又收回去了。隻留下一句:“小璃長大了。”

　　手上沾滿了血跡和汙穢，粗糙而肮髒，確實沒辦法觸碰白雪。

　　“哥哥，你，好像變黑了。”

　　“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那個，哥哥你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你呢。”

　　“我還沒有。”

　　“那等會記得吃。”

　　“好。最近身體怎麽樣，有沒有生病?受傷?”

　　“沒有。”

　　“上次講浮華仙的故事講到哪了?”

　　“等等！你們先別說了。”

　　林隻浪一會兒看看顧璃一會兒看看顧永發，隻感覺像聽演講稿一樣索然無味。

　　“不是，這話題怎這麽生硬呢?你們親兄妹還一副不熟的樣子?”

　　“是嗎?”顧璃撇撇嘴，似乎有些幽怨:“原來我們是親兄妹啊。七年見了12次，每次都只在家待一天，我都快忘了還有你這號人了。”

　　“抱歉。”顧永發從來不曾低下的頭顱再次耷拉。

　　其實顧璃小時候兩人關系還是很好的，基本上都玩在一起。

　　她從小深居幽宮，顧永發可以睡說是她唯一的玩伴。

　　可直到降災之亂後一切都變了。顧永發從此為了誘魂草背井離鄉。他消失在了一切人的視線裡，只在世俗那不知生死的戰鬥裡提升實力。

　　也是在那之後，念雲道尊看出了顧璃的落寞，才給了她出門遊玩的機會。

　　當然，每次出去都是要有一位道尊跟著的。

　　眼見兩人一個生悶氣一個愣原地，林隻浪只能出面當何事佬。

　　“好了，一家人見面那能氣氣呼呼的?”他抓起兩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粗糙，坑坑窪窪，滾燙。

　　這是顧璃對顧永發手掌的第一印象。是啊，這些年他也承受了太多。

　　渡劫之下第一人不僅僅是個稱呼，更是磨難的總結。

　　顧璃心軟下來，用落雪搓著他得手，語氣低軟:“這次回來，待久一點好嗎。”

　　“好。”顧永發猙獰的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我會一直呆到長生大會開啟。哥哥等你。”

　　兄妹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顧永發才重新將目光給到林隻浪。

　　“拿去。”

　　他將匣子拋給了林隻浪。

　　“這是什麽。”林隻浪打開，卻是一株七葉草，每一片葉子都跟掃帚一樣圍成一個圈。感受不到靈力波動。

　　“白骨草。世間最強大的治愈靈藥。千年級別的應該夠你身體強度突破合道境了。”

　　“不用了，我已經突破了。”

　　“嗯?”

　　“璿姐給了我九轉鍛體丹。”

　　一時間，顧永發看著他眉頭緊皺:“九轉丹藥，你知道怎麽才能煉成嗎。”

　　“嗯?”

　　“它需要修士的心頭血來激發靈韻，而且還有很大概率失敗。所以任何九轉丹藥都是有市無價的。”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林隻浪低聲罵了幾句。似乎有點懊惱，又有點生氣。

　　“算算時間也快到了，我先去吧誘魂草交給你姐先。”

　　他拍拍林隻浪肩膀，不再多言:“走了，保重。”

　　“哥哥。”

　　顧璃卻是叫住了他:“有什麽事情，其實不用你一個人壓著的。七脈的族人會幫你，問天閣會幫你，你又何必一個人孤獨行走於世間呢。”

　　她將顧永發臉上的泥濘抹掉，終究還是有些心疼。

　　“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仙龕一炷香。一個人，挺好。”

　　隨著話音落下，顧永發的身影也漸漸變得虛幻。

　　他擺擺手:“走了。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小浪。”

　　顧璃伸手，想抓住些什麽，可終究什麽都沒抓住。

　　她早已經從父親那裡了解了整個降災之亂的始末。所以很清楚，真正的摯愛，說會放下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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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璃許久才緩過神來，卻是瞧見林隻浪依舊愣在原地。

　　“走了，別發呆了！”

　　他敲了敲他腦袋，牽著著他手:“長生龍家有不少妖獸都可以滋養本源，恢復精血。你若是覺得愧疚，就早點把龍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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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龍家，妖神殿。

　　有女子痛苦和媚意聲交織傳來。

　　啪！啪！啪！

　　是巴掌聲。

　　“妖尊，長生世家家主。你這鼎爐體質可真是好用要。”

　　他身後有男子開口。

　　如果有舊時代的老古董在這裡，就一定會驚訝於男子的身份。

　　這竟然是千年前就已經成就渡劫三境的縱橫道尊。也是他開啟和操控了長生世家的爭霸崛起。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

　　這是世人對他的敬畏評價。可惜，時過境遷。在所有人都以為縱橫派隱世不出的時候，他們卻是被長生李家給吞並了。

　　而現在的縱橫道尊，也只是存在道尊麾下的一條狗而已。

　　想到這裡，他愈發憤怒，進攻的力度也愈發強烈。

　　“啊！”

　　妖尊慘叫出聲。身後九條狐尾都不斷在抽搐。

　　大妖九尾。狐族族長之女。

　　她也是渡劫三境的強者，甚至單打獨鬥根本不懼縱橫道尊。

　　但她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因為縱橫派就是長生李家的代言人。

　　狐族之所以篡位成功，靠的就是李家暗中支持。

　　同樣的，失去龍族的長生龍家元氣大損，根本不敢再對李家有任何反抗。

　　“老祖！老祖！有情報！”

　　一名縱橫派弟子闖了進來。

　　“啊！”

　　妖尊驚呼一聲，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將身體包裹遮住隱私。

　　但沒有用。

　　縱橫道尊靈力化手，直接將尾巴全部揪開，將肮髒暴露無遺。

　　感受到自己被一個合道小鬼的目光肆意打量，羞憤與崩潰在瞬間交織。堂堂妖尊直接升天后暈倒在地。

　　“什麽事。”

　　滿足完自己的惡趣味後，縱橫道尊才一臉淡定的起身。

　　“雪劍仙顧璃已經帶著縱橫令前往我派祖地了。”

　　“麻煩。”縱橫仙眉頭緊皺。

　　要知道，在千百年禮樂並未崩壞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發過道心誓言，一定要跟隨門主的。

　　但現在一個外人繼任盟主，勢必會對現有計劃造成打擊。

　　這鬼小子到底是什麽意思?怎麽會把縱橫令給一個唐家小子?

　　還是說。

　　李家向來和唐家交好，這難道是李家的意思?

　　但不管怎麽樣，縱橫派絕對不能落到一個外人手裡。

　　好在拿到縱橫令後，還得同夥三道試煉，她才能真正繼任門主。

　　想到這裡，縱橫道尊又有些頭疼。

　　這唐家小子並不棘手，麻煩的是雪劍仙顧璃。

　　這小女孩不知是什麽身份，但絕對是顧家七脈的團寵。

　　每次入世基本都有兩位道尊陪同，想來這次也不例外。

　　如此陣仗，要使絆子可就得消耗不少力量了。

　　“去叫上剩下三位道尊吧，我們到時一起回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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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隴西郡。

　　這裡已經是長生龍家的地盤，整個城池生活的基本都是已經化形的妖獸。

　　“老板，兩間房。”

　　林隻浪將一把銀子甩給了熊妖。

　　“好嘞客官！小二！帶路帶路！”熊妖用牙咬咬銀子，喜笑顏開。

　　“兩間?”顧璃神色幽怨:“這麽不待見我?怎麽，怕我把你吃了?”

　　“你要是跟我在一起，半夜怕是沒人敢來見我了。”

　　“哪個小妖精?好啊！還敢幽會！”顧璃踩了他一腳，瞬間炸毛了。

　　“不知道，等會去逛逛就知道了。”林隻浪懶得理他，記好兩間客房的位置後，就重新走上大街。

　　“喂！等等我！”

　　顧璃追上去，氣的跳到背上去掐他脖子。

　　很快，兩人就漫步在了小街上。

　　淅淅瀝瀝的雪花飛舞， 很輕柔，並不討厭。

　　顧璃打著傘一蹦一跳的，林隻浪很難跟上節奏。

　　“來，嘗嘗這個。”

　　他買了幾串烤肉，自己吃掉大部分，留了一點喂給顧璃。

　　嗷嗚。一口吞下。

　　“嘶！好辣！”顧璃頓時直吐舌頭:“受不了了，快給買杯檸檬汁。”

　　林隻浪有些好笑和懷念。幻境裡他也帶顧璃嘗過此地出名的烤肉串。

　　兩人的表現可謂是如出一轍。

　　“這是北域的魔鬼辣椒，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修士都感受到痛覺的東西。”林隻浪一邊喂著她喝水，一邊解釋:“辣味算是我鍾愛味道的一種。”

　　“痛覺?都這麽痛了，你不難受嗎?”顧璃感覺莫名其妙。

　　“痛感也是能產生歡愉的。”

　　“你真變態。”

　　“或許吧。”林隻浪淡定笑笑，不置可否。

　　走著走著，四周卻慢慢變得寂靜了。周圍的小販都消失不見，街上的燈光也變得昏暗。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

　　“你的聽雪劍的天賦還真好用。”林隻浪拍拍顧璃腦袋，最後將裝飲料的竹筒隨手丟掉。

　　“想試試落雪九式了。”

　　林隻浪召喚出聽雪劍，抬手劍指昏暗:“三位合道有成螻蟻。出來吧。”

　　顧璃很識趣的退到了一邊。

　　“算了，你來打。”

　　可惜林隻浪又把她抓了回來，遞出聽雪劍:“實戰才是提升自己的最好方式。上吧！小貓！”

　　雪花下，正前方的三道人影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