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一起案件的死者，是外國人！?”

　　我看著從審訊室裡走出來的秦隊，不可思議地說道。

　　“是這樣的，據趙森自己說，他的第一個目標是一位來自國外的搶劫犯。那個家夥在國外犯下案件，帶著大量現金流竄到我們這裡，然後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年。身份信息...一直用的假的。”

　　“怪不得我們的數據庫裡匹配不到...”

　　這種我們警方都完全不知情的信息，這個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人卻能夠輕易地掌握，而且還針對這個成功犯下搶劫案並逍遙法外如此之久的人設立了完美的犯罪方式，甚至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的一系列殺人行動...想到這裡，我的背後傳來一絲涼意。

　　“那麽，關於孫婕的案子，趙森有說什麽嗎?”

　　秦隊搖了搖頭。

　　“我去問問。”

　　推開審訊室的門，眼前這個讓我們曾經頭痛無比的年輕人正坐在金屬桌前，依然保持著上次見面時的冷靜與從容。那個熟悉的眼鏡蓋在他的眼前，反射著審訊室裡亮白色的燈光，顯得那之後的眼神更加神秘...

　　“警察先生...”

　　不等我提問，他卻先開口了...

　　“您是想問我...關於孫婕的事情嗎?”

　　我吃了一驚，這家夥連我的下一句都已經提前知道了。

　　“那家夥本該在五年前就丟掉了性命，現在卻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我的被害人...你們一定很疑惑吧。可是為什麽沒有查出來呢?孫婕她，也不是什麽好鳥，您知道的，某種意義上來講，我也是一名‘警察’，我作案的目標，向來都是作惡之人...”

　　“趙森先生，請您配合。”

　　“不不不...”

　　趙森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臉上的表情變得難以琢磨。

　　“我只是想看看，你們這些冠冕堂皇打著正義旗號的正式警察，對那些作惡之人的態度到底是怎麽樣的。你們追查那些犯罪者的效率和直覺，是不是還比不上我這個業余人士呢?”

　　聽到這裡，我有些憤怒，很想走上去對著他那斯文的臉上來一拳。但是想想，好像也確實如此。無論是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還是孫婕的身份問題，雖然我們盡最大努力地去追查，卻還是沒有任何進展。然而眼前這個人，僅僅是幾天的時間，就從信息整理到計劃制定，再到實際實施...把一切事情都變得井井有條。

　　“那麽，楊榮警官和俞玥警官，在你的眼裡，也是作惡之人嗎?”

　　我強忍下怒火，對著他繼續問道。

　　“啊，我想我們之間還有誤會?”

　　趙森的態度突然轉變，臉上的表情變成了疑惑。

　　“那兩個人可和我沒關系，你說的那位俞玥警官，我根本就不認識。還有那個楊警官，我們之間屬於私人恩怨...當然我也找他聊過了，他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可惜了，我本想把他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們的。”

　　什麽！?

　　看著眼前一臉無辜的趙森，我的心不由得向下沉了一下。直覺告訴我，趙森這句話真的不是在撒謊，也就是說，殺害楊警官和俞玥的，另有其人...

　　“趙森先生，關於孫婕的事情以及其他的前因後果，我希望你能夠好好交代，你現在是在接受審問，你的回答態度將直接影響到我們對你的處理方式！”

　　“我總有權保持沉默吧?”

　　趙森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我，又笑了起來。

　　“孫婕就是孫婕，那是她本人。至於我為什麽挑選她作為作案目標，你們姑且可以認為是...隨機挑選的，在你們沒有查清楚有關她的真相之前。此外關於楊警官和你說的那個俞玥，這兩個人的死和我無關，我做過的只有‘請’楊警官來我家裡聊了會兒天而已。”

　　他的腦袋稍微向上抬起，鏡片映向天花板上的燈光，顯得他的眼神更模糊了。

　　後來再問什麽，他也不回答了。

　　“後面的事，交給其他部門來處理吧。”

　　秦隊看著眼前的筆錄，無可奈何地說道...

　　“孫婕、俞玥和楊警官的事情我們暫時存疑，畢竟那家夥的話，我們不能全信...。”

　　我看著眼前的秦隊，心裡也有些無奈。趙森並不是在撒謊，以我對他的了解，雖然他有所隱瞞，但說的話大概率是屬實的。只是眼前的調查確實毫無進展，我們也只能這樣處理。

　　只是裴瀾看起來對這次的案件結果十分不滿意，俞玥突然的離開，似乎給了她很大的心理壓力。一邊意味著自從入職就開始帶自己的老前輩，那個她曾經在工作上的榜樣和依靠突然消失不見;一邊又意味著從今以後，重案部的法醫工作以後要交給她一個人來承擔...

　　“明天早上，要來我這邊吃早餐嗎?”

　　我看著裴瀾有些憔悴的面容，像是安慰一般說道。

　　“......”

　　沉默依然掛在她的臉上。

　　“關於俞玥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生活和工作上的事，總是得向前看...我的意思是...”

　　我並不擅長安慰人，看著眼前悶悶不樂的裴瀾，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明天中午吧，我想多睡一會兒。”

　　她突然抬起頭，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微笑。

　　“好！”

　　那件事過去後的三個月間，重案部的氣氛一直有一點說不上的壓抑。曾經歡聲笑語的辦公室裡也因為少了一個老前輩而變得沉默了許多。幸虧秦隊在那起案件的重要關頭憑借出乎意料的冷靜解決了事情， 給了這起案件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結果，我們對秦隊的信任也更進了一分。

　　吳安的案子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這天，秦隊像往常一樣推開辦公室的門，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誰欠了他八萬塊錢一樣。

　　“和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新同事。”

　　秦隊的話帶著滿嘴的不屑，隨之走進來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好熟悉...

　　“趙森！?”

　　“重案部的家夥們，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趙森，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這家夥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我看著秦隊，心裡的思緒瞬間亂成一團。

　　“趙森因為確診了心理障礙，所以沒有被定罪，加上這家夥確實在犯罪心理分析和計算機操作方面有出色的天賦，上級的意思是，把他安插到重案部裡，或許對後面的工作有所幫助。”

　　秦隊看著手機裡的通知，沒好氣地說道。

　　趙森走到我的面前，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

　　“何警官，上次你選的那家飯店不錯，今天下班後，我們一起去吧?”

　　“不好意思...我今晚約了裴警官...”

　　我轉頭看向裴瀾，希望她能幫我開脫一下。

　　“沒有的事。”

　　裴瀾瞥了我一眼，轉身走開，嘴角卻帶著一點難以收斂的笑。

　　“好吧...”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帶給我巨大壓力的犯罪天才，我費勁力氣從臉上擠出一點點笑意，心裡想的卻是:

　　“你這逼人，最好別和我扯上太多關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