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上條定賴完成元服後,先前上條家經府中長尾家的斡旋下,與直江家所締結的婚約也要開始履行了。
盡管直江景綱是獲得長尾為景的支持,向飯沼家發起下克上後才成為與阪城城主的,但飯沼家並非絕嗣,先前在三分一之原之戰中陣亡的飯沼正清之子飯沼次郎左衛門就獲得了上條家的庇護,並擔任著上條清定的馬廻眾。而飯沼家另一庶流飯沼賴景一脈則是前往了信濃,出仕小笠原家,在信濃安曇郡中定居。
正所謂夫國之匡輔,必待忠良。任使得人,天下自治。故堯命四嶽,舜舉八元,以成恭己之隆,用讚欽明之道。士之居世,賢之立身,莫不戢翼隱鱗,待風雲之會;懷奇蘊異,思會遇之秋。是明君旁求俊乂,博訪英賢,搜揚側陋。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昔伊尹,有莘之媵臣;呂望,渭濱之賤老。夷吾困於縲絏;韓信弊於逃亡。商湯不以鼎俎為羞,姬文不以屠釣為恥,終能獻規景亳,光啟殷朝;執旌牧野,會昌周室。齊成一匡之業,實資仲父之謀;漢以六合為家,寔賴淮陰之策。故舟航之絕海也,必假橈楫之功;鴻鵠之凌雲也,必因羽翮之用;帝王之為國也,必藉匡輔之資。故求之斯勞,任之斯逸。照車十二,黃金累千,豈如多士之隆,一賢之重。此乃求賢之貴也。
清定雖然重用同族、譜代家臣、馬廻眾,如八條春綱、八條房繁、八條憲繁、八條能重等人,但也兼用上田長尾家的舊臣,如黑金景信、樋口兼豐、藤目勝久、大關親信、登阪清高等人。
清定深知自己若想成為名副其實的越後國主,必然是要眼光遠大、胸懷寬廣,還需要獲得一部分土著國人領主的支持,尤其是有才華之人。
清定知曉柿崎景家、直江景綱二人的才能在越後七郡之中相當出眾,尤其是柿崎景家,其武勇更是在越後七郡之中無人出其右者。直江景綱更是擅長經驗信濃川水運、開發新田等內政。故而,他並不以家族私仇為重,反而是從大局出發,唯才是舉。
先是清定以上杉定實的名義赦免了柿崎景家正室黑田禦前,並讓柿崎景家將其從米山寺中接回柿崎城中,仍為柿崎景家的正室。同時,還與上杉定實聯名對柿崎景家頒下本領安堵狀,並希望他能夠繼續為越後上杉家奉公。
柿崎景家見府中方面不但沒有追究自己與黑田家聯姻一事,甚至還不追究自己一度站在昭田常陸介一方之罪,便親自與其弟柿崎則景一同來到了上條城,向清定請罪,還準備獻上駿馬一匹、太刀一把、銅錢一百貫。因為,他深知如今執越後上杉家牛耳的是上條清定,而非名義上擔任越後上杉家家宰、越後守護代的長尾晴景。
“臣下柿崎和泉守景家(柿崎能登守則景)參見國司殿,承蒙召見,榮幸之至。”柿崎景家、柿崎則景兄弟二人被八條與四郎引入上條城本丸的大廣間後,就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清定,隨即拜伏下去。
“免禮吧。”雖然清定是有意拉攏並重用柿崎景家,但表面上還是板著臉,甚至還打算借機震懾一下柿崎景家。
“臣下在出陣刈羽郡北條莊(喜多條莊)之前,特來向國司殿獻上一匹南羽州村山郡所出的名馬白雲雀,還有一把太刀、銅錢百貫,還望國司殿笑納。”柿崎景家隨即將禮品清單遞給了一旁侍候的八條與四郎,再由八條與四郎轉遞給清定。
“柿崎和泉守,你的領地位於上越,與府中一帶近在咫尺,卻不思發兵救援太守殿、小太守殿,導致如今的府中一帶一片狼藉、良田荒蕪,此罪一;於尾神之戰中一度響應昭田常陸介出兵與我方為敵,此罪二;未獲得太守殿、小太守殿許可,擅自與黑田家進行聯姻,此罪三。如此罪責,你說應該如何處置?”清定隨即開始責問起柿崎景家,並沒有打開柿崎景家獻上的禮品清單,反而是仍在了案台上。
“臣下雖然一度加入昭田常陸介一方,但並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去協助昭田常陸介舉兵攻入府中一帶,更沒有派兵加入對府中一帶的濫妨狼藉。盡管在尾神之戰中一度加勢昭田勢,但隨後臣下就引兵退回了本領,從未與國司殿麾下的軍勢進行交鋒,還望國司殿明察。”柿崎景家頓時冷汗直冒,他原本以為自己倒向上條家一方後會讓清定感到非常高興,卻並沒有料到會直接遭到清定的責問,完全是以一名家臣的樣子遭到主君的大聲呵斥。
要知道,以前不管是長尾為景還是上條定憲,都沒有人敢如此對待柿崎景家,不論是哪一方都要給足賞賜才能拉攏柿崎景家至己方的。
“本家與昭田常陸介不同,所以勸說太守殿、小太守殿罪不及孥。所以才勸說他們赦免了你的正室。”清定可不準備學昭田常陸介,去行大肆屠戮之舉,這只會讓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國司殿仁慈,臣下欽佩之至。”柿崎景家趕緊附和道。 他可是很清楚上田長尾、大井田一族都是如何物理消失的。
“眼下越後七郡仍不太平,三條中務少輔依舊執迷不悟,甚至另立太守,本家如今奉太守殿之命靜謐越後七郡,看來是任重道遠啊!”清定故意在柿崎景家面前表示為難。
“請國司殿勿慮,有臣下在,讓越後七郡重歸靜謐之事必然不遠了。”柿崎景家當即表態道。
“哦?本家聽聞北條丹後守之勇似乎不在柿崎和泉守之下啊!”清定故意刺激柿崎景家道。
“哼,北條丹後守不過是一有勇無謀、貪圖小利之輩,臣下此次出陣北條莊,必將其擊敗!”柿崎景家當即向清定做出保證。
“很好,本家期待柿崎和泉守的活躍,可不要讓本家白白斡旋免除你先前的罪責。”清定還不忘敲打一下柿崎景家。
“臣下遵命!”
隨後,柿崎景家在離開上條城後就對其弟柿崎則景說道:“這些年來我衝鋒陷陣,矢石交加,命在頃刻,也從無懼色,今天見了國司殿卻感到情不自禁地害怕,難道真的是天威難犯?”
“兄長大人是不是多慮了?國司殿不過是一黃口小兒,若不是您執意要前來獻禮,也不至於如此。”柿崎則景不以為然的說道。他主要是擔心清定在上條城中設伏,這才從頭到尾低頭保持沉默。
“看著吧,這位國司殿絕非池中之物,若是柿崎一族為其效力的話,將來必定不止四千五百貫的知行地。”柿崎景家並不認同柿崎則景的話,他反而認為清定就是一位數百年來都難得一遇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