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紀佳聽著她媽媽嘮叨半天,將一支煙抽完,把煙蒂扔在腳下,用鞋底用力的碾滅。在此期間他一個字也沒有說。
小田芳子開始拉兒子的衣袖,兒子這時才開口跟媽媽說了一句話。說完之後,他甩開媽媽的手,推開門走進了酒吧裡。
望著兒子的背影,小田芳子的眼淚流了下來。她掏出紙巾,站在那裡哭了一會兒,然後低著頭默默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秦璐等小田芳子走遠,對車裡的兩個男人說: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找他談談。”
“應該沒什麽用。”
“看起來他們父子的關系不太正常。”
兩個男人各自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我記得有位名人說過:破案,不能執著於案情本身。”秦璐打開車門說道。
“誰說的?”維克多問。
秦璐沒有回答,摔上車門往酒吧走去。
“當然是秦大偵探說的啦。”劉斌嘟囔道。
酒吧裡燈光昏暗,客人稀少。秦璐直接坐在了吧台的高腳椅上,點了一杯啤酒。
小田紀佳端上啤酒說了句:
“請慢用。”
“帥哥,你們酒吧為什麽叫晚上九點?”
小田紀佳淺笑了一下回答:
“真正的酒吧,從晚上九點才開始營業。”
“那你們為何現在也開著門?”
“現在是垃圾時間,開與不開其實沒什麽兩樣。”
秦璐瞥了小田紀佳一眼突然說道:
“你媽媽是不是讓你去找你爸?”
小田紀佳愣在那裡,他打量了一下秦璐問道:
“你是警察?”
秦璐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喝了一口啤酒說道:
“看起來你跟父親的關系不怎麽好。”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秦璐抬頭瞥了小田紀佳一眼,看到他的神情有些緊張。
“你的父親小田男不是一個普通的烤餅店店長。”
“他是什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他是一個殺手!”秦璐看著小田紀佳說出了這句話。
小田紀佳的手哆嗦了一下,手裡的不鏽鋼調酒器掉到了地上,他撿起調酒器放到工作台上,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威士忌,抬起頭一口將其喝了下去。
“我知道。”
“你知道?”秦璐不解的問。
小田紀佳又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這一次他沒有一口喝乾,而是呷了一小口。
十五歲那年,我初中畢業,到父親的店裡去做暑假工,當時我考上了桔市最好的高中,是父母和老師眼裡的優等生。
有一天晚上,我在店裡乾活的時候,感覺到有點困,就自己找了一個角落,躲在裡面睡著了。半夜醒來的時候,店裡面一片漆黑,店鋪打烊了,夥計們都已經離去。
我正要爬起來回家,卻忽然聽到隔壁有開門的聲音,緊接著隔壁的燈亮了起來。我睡覺的地方與隔壁僅隔著一層木板,燈光通過木板的縫隙照了過來。
爸爸的聲音傳了過來。
“把他綁在這根柱子上。”
我把眼睛貼在木板上,透過縫隙看到了隔壁的情況。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店裡的兩個夥計抓著,嘴裡塞著一團沾滿了血的布。另外的一個夥計拿了一根繩子過來,將那個人綁在了一根柱子上。
爸爸拿出一把匕首,在手裡把玩著,看他的動作非常的熟練,非常的酷。他用刀在那個人的肩頭扎了一下,那人的身體瘋狂的扭動著,看樣子非常的痛苦。
爸爸說:
“你們給我聽著,我們的任務就是殺人。殺人,是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目的。”
圍在他身邊的幾名店員都俯首稱是。
“現在,你們當中必須要有一個人,把這個人殺了。”
爸爸伸出手,將匕首遞給那些人,店員們沒有一個敢上前接那把刀。
“怎麽,都熊了嗎?我以前是怎麽教給你們的?當初面對假人,你們一個個都張牙舞爪的。今天見了真人就都沒膽了嗎?”
“這一關是你們必須要過的。當初我收留你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就是為了把你們培養成一個優秀的殺手。”
“你們如果過不了這一關,等待你們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被殺。”
店員們還是沒人敢上前接那把刀。
“誰把他殺了,工資立刻翻一番。”爸爸許以重金。
依然沒人敢動手。
“你們真是一群笨蛋!我怎麽教了你們這些窩囊廢。”
爸爸生氣了。他走到那個被綁著的人前面,轉過身對自己的那些手下說:
“你們都抬起頭,睜開眼看著我。”
店員們都抬起了頭。
“我今天就用這個活人給你們演示一下, 你們給我看好了。下一次誰如果再不敢動手,那我就把他綁在這裡。”
爸爸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把匕首插入了那個人的心臟。
我被嚇壞了,捂著自己的嘴巴一動也不敢動。接下來我又親眼看著那些店員把死人從柱子上解下來,拖到外面。還看到店員拿著工具去洗地上的鮮血。
一直等到人都走了,燈也熄滅了,我才癱倒在地上。我在店裡睜著眼睛待了一夜。我無法接受那個疼愛我的爸爸竟然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平時總是教育我要好好學習,做一個好孩子,將來上好大學,找一份好工作。要聽老師和家長的話,不能違反紀律,更不能做壞事。
我沒有想到,他對我說的這些話,全是假話。天亮了,我走出店門,漫無目的的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我決定再也不要這樣的爸爸。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回過家。高中自然是沒有去上,我流浪街頭,不敢回家,不敢去面對我那個殺人的爸爸。
他找到過我,打我,把我綁起來,我沒有屈服,從未在他面前開口說過一個字。
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已經十五年了,從未對任何人講過。今天你來找我,讓我把這些話說出來,我感覺到內心非常的暢快。我真心的感謝你。
媽媽剛才告訴我,他每天晚上會給媽媽打電話,用不同的電話號碼。
你走吧。
除了這些,我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今天的啤酒我請,有空的時候,歡迎來晚上九點坐坐,但我不想談論有關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