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葛亮與司馬懿統兵在渭河之濱大戰,一舉潰敵的當日,季漢驃騎將軍李平率領一隊人馬,正行進在褒斜道褒水河谷。
李平原名李嚴,字正方,這是位喜歡折騰的人,當初他與諸葛亮同受劉備遺詔共為托孤大臣,領兵駐永安以防東吳,後來吳蜀結盟,東線無戰事,他便被閑置了。
他坐不住啊,於是想折騰點事,看到江州半島地形,正是長江與嘉陵江並流之地,便突發奇想,哇,好地方,如果我在這裡築一座大城,然後在後山開一條水道,把長江和嘉陵江另外再聯接起來,那這個半島就成了全被大江包圍起來的三角形孤島,易守難攻啊。
哈哈,我李嚴要造天下第一奇觀!
築大城倒也算了,另辟水道連接嘉陵江和長江,以江州那樣的高山地形,工程量實在太大,當時季漢國力撐不住啊,鑿江任務便被製止了,李正方很是遺憾,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如今皇帝竟然突然對土木工程很有興致,而且竟然得到了諸葛亮的大力支持,這真是太意外了。
皇帝是突然新承天意,要大興土木,啊,新承天意,天意啊,我李平從此可以大顯身手了!
這一次兵出五丈原,李平負責鎮守漢中為後援,調撥糧草,同時與諸葛亮共同負責褒斜道擴建,主要就是褒水段由李平負責,斜水段由諸葛亮主營。
此前為達到兵出五丈原的軍事突然性,褒斜道並沒有先行大肆修整,反正前年曹真幾路大軍共同進攻漢中時,把褒斜道也修好了,雖然後來連月大雨把道路又衝毀不少,但大部分還是保留了下來,稍微修整一下,還是能夠用的。
啊,大水衝毀道路,我可要注意了,可別再在我手上因為道路被大水衝毀而導致糧運不繼,畢竟,我可是與一眾工匠和文武官員,跟著皇帝陛下學了一個月的土木工建,道路橋梁施工注意事項都熟記於心,按皇帝陛下的說法,我現在也是專業人士了。
身為驃騎將軍,自然不需要親臨施工現場,但李嚴還是要親自督工,因為根據施工進度,今天是褒水路上跨越高度第一的大橋拉懸索的日子了,這種連接兩山的超高超長橋梁,更是天下奇觀,李平以前是想都沒想過的,必須親自看著他建起來。
向諸葛丞相學習,事必親躬!
李平率軍抵達武關附近,褒水在這一段行於峭壁深谷,水流湍急,兩岸都是懸崖峭壁,道路都是修建在絕壁之上的棧道,是在石壁上打孔,插入方木支撐,再鋪上木板供行人車馬通行。
這裡有一條匯入褒水的支流,也是從峽谷中奔湧而出,寬約四漢裡,以前的道路到了這裡,只能先沿支流壁岸折行,上行八九裡後,再到其幾支分水的窄河谷段,才能建橋越過,然後再沿河而下,從新回到褒水乾流,幾經折返,路程遠了二十裡地,而且也都是行走在棧道上。棧道狹窄難行,支撐木梁經雨水侵蝕,極易腐朽脫落,而且還要擔心崖上落石。一旦崖壁落石砸中棧道,道毀人亡的事故在在所難免了。
如今,就是要在這由支流隔阻的兩岸,建一座長達四裡,直連兩岸的懸索鐵橋,從此路程縮短十幾裡,而且不用擔心雨水衝毀和落石砸壞道路了。
李平到達目的地,讓參軍狐忠押運糧草繼續前往五丈原,自己則留了下來。
負責建橋的營橋郎梁成和司金中郎將蒲元上來迎接,領著李平察看現場施工情況。
梁成指著頭頂崖頂:“負責承重和拉扯鐵索的基座,都建在此山之上。”
李平抬起頭,看著頭頂高約二十丈的崖壁:“待我上去察看。”
梁成忙勸阻道:“崖太陡太滑,驃騎將軍,安全第一。”
李平不在乎:“我亦行伍多年,此等矮壁,當等閑之。”
你以為我是吃乾飯的嗎?我可是領軍多年親臨戰場的,這種小事要是嚇到我,也太沒面子了吧?
李平抓住懸梯,一步一步往上爬,梁成和蒲元趕緊跟在身後,時刻防止李平腳下打滑或者手沒抓穩。
李平爬上崖頂,看到那裡已經築好兩個巨大的水泥墩,崖頂那個基座上面開有四個槽,蓋著與水泥槽嵌合的鐵皮打磨得光亮照人,而其中兩個嵌橫裡,粗大的鐵鏈已經擺放在其中,並一直延到崖後的基座上。
李平奇怪:“因何置四槽?”
不是兩個槽就可以了嗎?只要一左一右兩根大鐵鏈子啊。
梁成解釋道:“我等也是初次建這樣的大橋,無論這水泥基座,還是懸橋長鐵鏈,都是第一次使用, 怕萬一有個閃失,橋梁需要加固維護,而鐵索有點問題需要鍛修的話,可以先用備用鐵索鎖住橋身,再拆下原鐵索來,這樣就算要修鐵索,也不耽誤橋梁通行。這是陛下旨意。”
李平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自己好沒面子,這個營橋郎太不會說話了。
據他所知,這梁成原本只是個普通的築路督工,入伍之前原來是個泥腿子建茅屋的,但運氣好,被諸葛亮選中,到成都跟著皇帝學習了造橋之術,可能腦袋有點靈光,皇帝很是欣賞,就成了營橋郎。
泥腿子不會說話,瞧他說話用辭,還是個鄉下粗鄙人的習慣,盡是大白話,不過,李平現在也不好隨便在他面前擺架子,畢竟,大家現在算是同窗,都是在皇帝那兒學過土木工建的同屆門生,嗯,首屆,啊,都是天子門生!
啊,還是少開口,一開口就失份,人家還知道預留修橋工位,我怎麽就忘了,難道是因為隻記得皇帝說的節約成本了?
啊,不能怪我,我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不像你,只要一心造橋就行,你比我專業。
啊,也不能怪梁成不會說話,現在皇帝說話,也經常是和他一樣的口氣,惹得大臣們不時議論。
李平不亂發言了,又挪步到山脊另一面,看另外一個水泥基座,那裡果然也是留有四個槽,其中兩槽鐵索已經嵌入。
他下到基座底部,那裡有兩塊厚鐵板,鐵索穿過鐵板上的洞口,然後一根大鐵棒穿過環扣,將鐵鏈拉住。
他摸著那基座,感歎道:“水泥,真天工之物也,惜乎得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