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裡西木像個窮鬼,整個人不修邊幅,從頭到腳都看不到奢侈品的毛,皮膚黝黑,佝僂著背,穿著機車服,套個攝影馬甲,身上蹭的五顏六色,一副單薄的骨架,勉強支撐起慵懶的皮囊。
還好,他有一雙會放電的鳳眼,即便被頭髮遮蓋,也掩飾不住嗖嗖的冷光穿透這混沌的世界。從外在的形象結合西木的本心來講,他算是一個邋裡邋遢、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落魄人體油畫家、攝影家。但是從經濟決定上層建築的角度,他其實是個靠著某位神秘的金主,毫無底線的支持,袍笏登場,偶一為之,遊戲人間,哪掙錢往哪創業的企業家混子。
西木就是這樣對別人投來異樣目光也表現的大無所謂,哪一條路是錯是對,只有他趟過了泥堆,被肆虐後才會問心無愧。有時他也很累,偶爾卸下防備,一頭扎進都市的燈紅酒綠裡的人堆,一簇一簇美麗的女人讓他心碎。
他曾試探過人心幾回,也換回來了幾次大醉。有時候他也會口是心非,對著女人的嫵媚,淋漓暢快地乾杯。就算這是他人生閱歷的一種體會,有人離開,有人再也不歸,注定變成陌生人,來做收場的結尾。他也曾被社會無情的挫敗,像撲落的一地雞毛,到處亂飛。如果他一個男人向世界投降該有多可悲,不如以進為退,就算不夠完美,荊棘點綴,高牆包圍,也無所謂。
十年以前,西木央美研究生畢業不久,他和小川到處找能賺錢的項目。突然有一天,一個神秘的金主要給他投錢入股,而且是那種想要多少就能投資多少的大金主。
就這樣,西木如雨後春筍般,星羅棋布、與日俱增,隨性地開了不少關聯公司。攤子是鋪開了,可是沒有能人給他管理,還好小川的學生在北城有很多,給他介紹了不少管理層精英。他懶散慣了,索性聘小川為他旗下公司的CFO。
小川是財經方面的專家,創業初期,先是給西木列了個願景規劃,十幾個公司未來走向的敞口閉口方案,晨興夜寐地給所有公司制定了完善的一套治理構架和制度體系。
俗話說得好,“要想管得好,制度先要好。”在小川的操持下,西木才能拿起攝像機,節假日開著車,這麽悠閑自在得去玩耍。
小川非常重視HR工作,在績效考核方面制定了科學嚴謹的績效管理辦法,激勵員工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發揮專長。從一開始,就規定HR工作人員,從上到下為每位員工進行自畫像,囊括了崗位、學歷、職稱、專業、特長、喜愛、優缺點,以及職業上升通道等各大要素。
西木非常喜歡和認同小川搞得這個員工自畫像,這樣一來西木所有旗下公司的人員情況、工作能力、職業訴求、成長空間等人才培養管理工作,脈絡清晰明了;日常工作業務分工,架構一目了然;龐大的公司治理起來便捷通暢、盡在掌握。好比是他在畫人物油畫時,先要了解模特的具體情況後,他才能根據人物的背景、年齡、性格、職業、氣質,來反覆揣摩,如何凸顯挖掘模特的特點和美麗的潛質。
小川常說西木幹啥都是,“有一榔頭沒一榔頭的”,畫家不像個畫家,開個人體油畫創作室,沒見畫幾張畫,雖說有幾副獲獎的作品,但是畫品的存量太少,連個畫展都辦不成。由於沒有進項,只能是靠“實業養藝術”來支撐他酷愛的油畫事業,他自己龐雜的生活開銷也全憑餐廳、造型工作室的利潤來貼補。
玩家不像個玩家,不知道什麽時候對影視業感興趣,竟然“染指”南鑫影視傳媒,成為該公司的一名股東,還在該公司旗下開了個的獨立工作室,承接劇組各類拍攝,形象設計,演員個人寫真等一大堆有的沒的業務。
西木經常跟小川交代,他乾事業多半是為了玩心太重,留連一醉,花殘日永,雨後山明,他的願望是,量船載酒,莫教閑卻春情。
更離譜的是,不知道哪來的賊錢,什麽都不懂全憑愛好就敢開個車行,弄了一群不靠譜的豪門車搭子,聚在一起玩豪車、侃心得,千金裘,五花車,呼兒開出換美酒。
正直國際經濟的寒冬時期,很多中小公司紛紛破產倒閉,在這個需要蟄伏的階段,公司本應該收緊銀根,養精蓄銳,蓄勢待發,可是不知道西木哪根筋不對,非要混跡奢侈品行業,抄底撿漏。
這不最近又成立了一個新公司,專門收購奢侈品商場的一些櫃面,品牌有十幾種,搞得小川嚴重地懷疑西木的錢,來路不明,隱禍存險,是專業洗錢的國際非法組織幫手。
男人不像個男人,36歲了還未近過女色,簡直讓人笑掉大牙,小川曾一度懷疑西木的性取向有偏好。
上大學那會,他倆是登山隊隊友,小川是隊長,對西木很是照顧。西木在離學校不遠的樓盤買了一間大面積的公寓住,那時兩人就開始了大學生的創業之路,成了商場上過命的戰友。為了方便工作,小川索性搬到公寓和西木一起住。時間久了,周圍的人都對他倆投來異樣的眼光。
小川神經緊張地跟西木說:“我靠!他們不會認為咱倆是Gay吧?”
“我確定不是Gay,你很難說。”西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我靠,那咱倆就那個啥唄。”小川在‘助紂為虐,狼奔豕突。’方面一點也不遜色西木,在搞怪方面更是七斤八兩。
說著高大威猛的小川就撲向精瘦迤邐的西木,公寓裡時常傳出兩個大男孩的打鬧嬉笑聲。
他倆經常被物業提醒談話,在“樹新風,揚風尚,崇道德,做模范。”方面成為了物業管理員緊盯死守、嚴防爆雷的反面教材。
西木雖是個富家子弟,渾身上下沒一個值錢的東西,就是抹的香膏是個例外,凡是懂行的,一聞“定乾坤”。
說了這麽多,就是擺明西木的生活裡和事業上已經離不開小川這樣的一位摯友兼合作夥伴。
是小川見證了西木這十幾年的成長與發展,也是小川看到了西木背後的努力和艱辛。
但是有一點,西木一直不跟小川說,他背後的金主是誰。
西木對Gay其實很能接納,沒有什麽過多的想法。就是喜歡男人的男人嘛,僅此而已。
兩個男人一起戀愛,是兩個人互相愛慕行動的表現,是另一種愛情的真實美好體驗。
在不同時代有不同定義,現代人寬容地定義為“兩個人基於一定條件下,有共同戀愛的人生理想,在各自內心形成的,對彼此最真摯的仰慕,並渴望對方成為自己終生伴侶,產生最強烈、最穩定、最專一的感情。”
拋開世俗的雜念,如果愛情足夠純粹,感情足夠真摯,有什麽問題呢,他們按照自己的信仰活著,只要人畜無害,不傷及他人,不危害社會,也沒什麽不好。
人本來就是一座座,獨立的個體,為什麽非要強調類同呢。
像西木這樣的邊緣藝術家、企業家,每次轉變,總會迎來很多不解的目光,有時甚至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但他對順境逆境都心存感恩,使自己用一顆柔軟精粹的心包容著這個無奈的世界。
因為柔軟的心最有力量,最能粘合一座座獨立的個體。
他經常會想到,人世間的波折其實也和果樹一樣,有時候會面臨冬天的肅殺,卻還要被剪去枝椏,甚至留下了心裡的汁液。有那些怯懦的、懦弱的,他們就等不到春天的來臨,就已經和歲月時光妥協消亡。只有永遠保持春天的心情,等待發芽的人,才能勇敢的過冬,才能在流血之後還能枝繁葉茂,然後結出比剪枝之前更好的果實。
西木開著車,腦海裡還是揮不去,那晚醉酒後被杜美一個女人“猥褻”惡搞的畫面,那個畫面就像是長在他腦袋裡的幻燈片,時不時跳轉出來肆虐一下他脆弱的心靈。多愁善感,敏感明銳的藝術家,守候著自己內心的一聲聲歎息,坐在衛生間陰暗的馬桶之上,瘋狂的想抽自己,撕心裂肺的想去除那段難言的記憶,心顫抖地拔除著,在無聊的白天和淒苦的夜晚烙印下的羞辱痕跡。
他清晰地記得,第二天早晨起來,他進入洗浴間用強勁的水流衝去了他身上的屈辱和羞恥,滄桑的白天,淒慘的夜裡,他無處述說。
在當今的社會下,男性同樣可能是被女性傷害的受害者,西木的遭遇就是這樣。
猥褻的本質含義就是,違背他人的意願,使用暴力、威脅、傷害等手段,或在沒有意識的狀態,對被害人進行侮辱人格、惡意有損他人的不恥行為。
作為男性,同樣會受到身體以及精神上的巨大傷害,很可能留下後遺症,而且往往會羞於公開這段經歷,只能默默忍受遭受的痛苦。那段冰冷的時間,伴著心酸的水流,一圈一圈滴答著無盡的蒼涼,將無助的寂寞與悲哀層層撥轉。
西木正想著那晚悲催丟人的糗事,杜美打來了電話,西木不想接,但是又擔心那個瘋女人拿著他的糗照四處招搖,他想了想,對付這樣的瘋女人,只有比她更瘋狂,才能止息住他男人的自尊一再地被踐踏。
西木平靜地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解頤地傲笑:“黑木頭,你在哪裡?”
西木鵲笑鳩舞,淫笑脫頜,花枝亂顫道:“杜美人,那晚沒有盡興,怎麽就走了,今晚再約一下,你挑個地,保準讓你飄飄欲仙,賽過神仙。”
“你不怕我把你的視頻和照片發在朋友圈?”
“您趕緊地發,我正愁沒有女人對我的身體感興趣,要不今晚,咱玩個葷的?”
“滾,你個流氓,姑奶奶我,根本看不上你這樣的臘腸。”
“別介,我是真看上了你,我的車行還需要你這樣的富婆,求包養。”
說著杜美怒不可遏,像吃了隻蒼蠅一樣惡心生氣地一把將電話掛斷。
西木聽著手機那頭“嘟嘟”的聲音,心裡別提多爽快,心情立即雲開日出,雲消霧散,雨過天晴,雨後初霽。
西木嘴裡哼著小歌,詩有別才、詩成得袍地念叨著:“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醒時已暮賞花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