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寬的老板桌上,迎面是一套泡茶茶具,山水田園,流水潺潺。
而在茶具旁邊,擺著一頭招財進寶的大金蟾。
給人的感覺有種土大款硬要附庸風雅的感覺。
“小路來了啊,坐!”馬洪大手一揮,舉手投足都有種豪邁氣場。
就連聲音的震動,都能用身體感覺到。
‘不愧是宵練中期的武道高手,氣血充盈,旺盛的氣血和生命力如爐鼎般向外噴薄。氣血如火,沸體灼骨,錘煉肉體……’
“聽小武說你想來武館兼職,做陪練?”馬洪目光打量著路遙,目光凌厲又凝視。
路遙感覺到馬洪的目光,思緒頓時從遠方拽了回來。
“是,我想過來做陪練,想以陪練的身份近距離觀察武者,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加深鞏固,更好地理解知識。”
路遙的說法比較官方。
但沒辦法,總不能跪下哭著說——
‘叔,我想打……啊不,進軍武道!’吧?
馬洪聽完路遙的理由,當即拍手叫好,哈哈大笑的聲音甚至讓外面訓練的學員們都不由為之側目。
“馬師父怎麽一大早那麽高興?”有不明所以的學員開口問道。
“你不知道啊?我聽馬思武說,路遙打算來武館兼職,當陪練助教,馬師父肯定高興啊!”
“路遙?哦!是不是咱們棲霞區聯考的狀元哦?我記得是二十四中的?”
“沒錯,就是他。”
“那難怪馬師父這麽開心,這可是三年拿下兩次區聯考的狀元,文科理論知識拉滿,做陪練助教綽綽有余。”
外面的學員們竊竊私語,此刻辦公室內的氣氛也十分融洽。
“既然是兼職,那我就要正式一點了。路遙你的文化理論知識都相當扎實牢固,水平在棲霞區有目共睹。這種水平和級別,畢業後去研究所或者做私人武道護理規劃,月薪輕松能達到六七千。”
馬洪先是抬了路遙一波,隨後話鋒一轉道:“但我這衝刺班已經開了,你事先沒有說要來,所以這次報名衝刺班的學生,基本都是靠著我的一點薄面來的,你的名氣沒有為我帶來額外的收益,這點沒錯吧?”
路遙面色如常,如實回答道:“沒錯。”
而站在路遙身後的馬思武,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站在這裡聽老爹對自家兄弟講一些不近人情的話,讓他感覺無顏面對路遙,臉皮又紅又辣,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又對自己老爹突然的市儈作派憤懣不已,鼻息中噴出來的都快是火了。
但此刻自己的好兄弟還在,馬思武決定先忍住。
“所以,在待遇方面,我只能按照普通陪練和規劃師待遇給你了,一個月是五千塊錢。”
五千這個工資已經不低。
如果是最市面上最普通的陪練,一個月滿打滿算能到手四千。
這一千是看在路遙有真才實學、切實能幫助學員進步的份上額外加的。
對於這個工資,路遙很滿意了!
“小路你還有什麽別的要求嗎?如果沒有,那我們就簽合同?”馬洪從抽屜裡掏出一份聘用協議。
這是武館的製式合同,只需要在上面寫上時限和薪資,簽名蓋章就能立即生效。
路遙點了點頭道:“還真有一個情況。我中午的時候還需要回去給老爺子做飯,馬叔你看能不能讓我把午飯帶回去吃?”
馬洪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後道:“可我們中午沒有午休時間,吃完後就是直接開始訓練的。你這回去做飯,一來一回也起碼得一個小時吧?”
馬思武拳頭都已經攥硬了。
他一直以為老爹豪爽大氣,可是在對他兄弟的時候,居然百般刁難。
這讓他待會兒出去還怎麽面對路遙?
馬思武此刻臉頰通紅,皮膚燙的嚇人。
是羞惱和愧疚在作祟。
“我倒是有個提議,小路不妨一聽。”馬洪繼續掌控著交流的主動權。
“馬叔請說。”
“你回家主要是幫你爺爺做飯,回去了還得買菜做飯,來回耽誤時間。不如每天中午我額外為你準備一份夥食,伱帶回去給路老爺子,這樣一來,時間起碼能節省一半,吃飯加來回半個小時綽綽有余。”
馬洪雙手搭在紅木椅子的靠背上說道。
路遙細細一想,不由點頭:“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半個小時,武館內的學員也吃完了,不會耽誤任何集訓的時間。”
“雖然咱們都是老街坊鄰居了,但親兄弟還要明算帳。我得提前和你說好,這額外的夥食不是免費的,會按照學員的餐食價格收取,一個月五百塊錢,從你的工資裡扣除。
有沒有問題?”
路遙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就算馬叔不說,我也會主動提出來的。這個問題解決了,那我沒有任何疑慮,現在就能簽合同了。”
“好,爽快!”
馬洪筆走如龍,刷刷在合同上寫好約定、期限和薪資,簽上自己的名字,蓋好武館的印章,將一式兩份的合同推到路遙面前。
待路遙簽下自己的名字後,馬洪起身,伸出寬厚有勁的手掌:“小路,歡迎加入馬氏武館。”
“日後還要馬叔多提點,如果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還請及時指正!”
馬洪又看向怒火難扼的兒子馬思武,說道:“小武,你帶路遙去換衣服準備吧。”
馬思武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做出了某個決定。
“路遙,你先出去等我一會兒吧,我有事和我爸說。”
路遙看著陰沉著臉的馬思武,心中頓覺不妙。
但人家父子倆談話,他確實沒有從中摻和的資格。
隻得拍了拍馬思武的肩膀道:“不管說啥,記得心平氣和,不要感情用事。”
馬思武應付地點了點頭,還擠出一個如喪考妣的笑容:“嗯,你先去更衣室等我吧,我和我爸聊兩句就來。”
路遙離開後,馬思武順手關上了門。
火氣立馬就克制不住,聲音帶著宣泄與憤怒,質問道:
“爸,你明知道路遙是我最好的朋友,為什麽還要這麽刁難他?
他還是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老街坊鄰居。你這麽剝削一個孩子,良心哪裡去了,是要被老鄰居們戳脊梁骨嗎,說我們老馬家的人忘恩負義嗎?”
馬思武胸口劇烈起伏, 仿佛一座噴發的火山。
馬洪看著如此“大逆不道”的兒子,喃喃道:“人小路都沒說什麽,你小子倒是來勁兒了是吧?”
但繃著臉說完後,馬洪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這小兒子,雖然腦子不怎麽好使,但是講義氣這條……隨他!
“笑!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這麽欺負路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馬洪抿了一口茶,說道:“你個臭小子懂個屁!我把路遙當做成年人對待,沒有給他額外的優待,全然按照正常的招人流程,這才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要按你說的,讓路遙過來,然後給高工資,再為他破例,還好吃好喝招待上。你的義氣是盡到了,可你有沒有想過路遙的感受?他是不是願意這樣?”
“你的義氣,最好是義氣,而不是可憐和同情!”
“路家是什麽情況,我們做了幾十年街坊鄰居,哪個不知道?還需要你一個臭小子告訴我?
自從路衛國和司念兩個人失蹤後,路遙就是被路老爺子一手拉扯大的。還要照顧偌大的一個動物園。
可這麽多年,你何曾見過路老爺子求人下話?你何時見過路遙蹭吃蹭喝佔小便宜?
沒有吧?”
馬洪一句話,把馬思武問住了。
此刻的馬思武臉頰更紅。
腦袋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方面是他自以為的義氣。
一方面卻是老爹破天荒的話語,讓他第一次意識到,路遙也有他自己的自尊。
他要的不是施舍、可憐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