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股比嵐人都要高的外象力洪流即將把他碾碎之際,嵐卻只是神色淡然地握住了刀柄,然後——
拔刀!
一閃!
隨著一抹虹色的輝光劃過,整個泡狀空間內的時間仿佛都在此凝滯了霎那。
眨眼過後,以嵐站的位置為基點,碾壓一切的灰色洪流被直刀一分為二,並迅速被吞噬了顏色,轉化為純粹的白色能流。
雖然依舊撕裂了嵐兩側的大地,但破壞程度遠不能與之前相提並論。
而嵐本身也是理所當然的毫發無傷。依靠著這柄散發的光芒由虹轉灰的直刀,他輕易地斬破了那凝如實質的龍卷。
但阿爾弗斯其實並不在意他那聲勢浩大的一擊被如此輕易化解。
這次進攻更像是代替他發聲的怒號,而阿爾弗斯本身的目的則是要靠這一擊逼迫嵐拔刀出鞘——他從沒忘記過之前還在科羅拉裡昂本家的時候,嵐講述給正值壯年的自己聽的,他手中那柄傳奇武器的奇異特性。
所以他很清楚,如果就這麽讓嵐直接近身,那麽二人之間的刀劍對決自己毫無勝算,只有在逼迫那柄直刀展現其光芒之後的短時間內保證自己不被其所傷,自己才有取勝的可能。
嵐對此自然也是了然於心,前衝的速度不減反增。他要做的就是趁著自己手中直刀那吞噬而來的灰光還未徹底熄滅,衝刺完這最後的一段距離,揮出那極限的製勝一刀。
但阿爾弗斯顯然不會給嵐這個機會,他把大劍插進了大地,以此為支點,將自己的外象力以最純粹的能量形式收束成線狀朝前施放,猛烈的衝擊波再次崩碎了他面前的的大地。
嵐隻得被迫通過向側前方斜移來避開這一道裂地衝擊,其前進的步伐不可避免地被拖延了幾秒。
而就是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使得直刀的光芒不足以支撐到嵐突進到阿爾弗斯面前並揮出斬擊。
為了避免直刀在失去顏色後直接接觸到阿爾弗斯,嵐隻得收刀入鞘,轉變進攻思路。
而阿爾弗斯在看到嵐放緩移動速度並將直刀插回腰間後,便松開了握著劍柄的雙手。他緩緩直起身子,雙手呈爪狀向身旁攤開,喉嚨裡放出了一聲摻雜著各類情緒的咆哮,然後越過大劍,向著嵐的方向疾步行去。
嵐見狀也把連著刀鞘一同抽出直刀,往旁邊的地上一插,輕輕一笑,正面迎了上去。
就在二人相距不過三步之時,他們又同時停下了腳步。阿爾弗斯微微側身,雙手握拳,一前一後擺出了經典的格鬥架勢;而嵐則在側身的同時壓低身形,左手成掌豎置身前,右手握拳收於腰間,儼然一副霧國重光特有的對敵姿態。他對著阿爾弗斯招了招手,意思表現得非常明確。
收到如此邀請的阿爾弗斯眼中自是紅光大盛,他扭腰蓄力,重重往前一踏,右拳直揮,閃電般轟向嵐的面門;但嵐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在阿爾弗斯朝前踏步的時候,便已再次壓低了上身,然後在他出拳的刹那,轉身一擺,雙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肩膀再往前一頂,借力使出了一記過肩摔,將阿爾弗斯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而阿爾弗斯面對這種強勢投技也不是沒有應對之法。
在被嵐拋過頭頂的時候,他的右手便反扣在了嵐的肩膀上,雙腳提前彎曲,與地面平行的瞬間,便率先扎在了地上,靠著腰腿的力量硬是撐住了自己懸空的身軀,沒有被砸實,右手用力,想要把嵐也拖倒;而嵐為了避免自己陷入被力量強過自己數倍的對手擒拿的境地,隻得自己率先松手,強行掙脫了阿爾弗斯鉗製。
阿爾弗斯抓住機會,在自己手臂重獲自由的瞬間,右腳一蹬,在浮空的同時往左扭轉腰身,右拳重擊地面,靠著反作用力重新躍起,並借勢展開追擊,回予了嵐一記凶惡的膝撞。
嵐收回雙手護在身前,擋住這記自下而上的撞擊,但自己也被再次擊飛,等他落地之時,甚至已經退到了阿爾弗斯的大劍位置,而阿爾弗斯也站在了嵐之前插在地上的直刀旁邊。
二人相視而立,無言間默契地拔出了對方的武器,並朝著對方拋去。幾息過後再手一接,各自的武器便穩穩當當地回到了他們手上。
嵐調理起自身的氣息;而阿爾弗斯則在取回大劍之後,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鋒芒畢露,他主動收斂了滿溢在身體外表的的外象力,使自己霧靄鎧甲更加凝實內斂,顏色也愈發深邃。他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解除了劍刃解放的狀態,大劍的劍刃重新化為了纏繞在其上的灰霧,並轉而縮回到了右臂上,融進了臂鎧裡。
如果說之前的他像一名善於從正面撕開防線的狂戰士,那麽現在的他就如同一名行走於陰影中的獵手。
剛剛的那場短暫的搏鬥交鋒,誰都沒有佔到便宜,但他們都很清楚,好戲才剛要開始。
劍士,終究還是得靠手中的劍與劍術來一決勝負。
二人很快便重新動了起來,隨著劍刃與刀鞘的再次交鋒,這幕重新開演的戲劇便正式奏響了第一個音符,連綿不絕的鏗鏘之聲開始將整個泡狀空間所填滿。
阿爾弗斯此時的動作在力度上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大開大合的壓迫感,反而是顯得靈動迅捷、隨性又不失精準,並且這種力道剛好是嵐能夠純靠肉體力量來和他抗衡的。
這之後,二人的攻守互有來回,但這並不意味著,阿爾弗斯放棄了自己的力量優勢,恰恰相反,他取勝的契機就在其中。
正當嵐想和之前一樣阻擊他的斬擊之時,一道不起眼的灰色劍光毫無征兆地攀上了阿爾弗斯的長劍,嵐的瞳孔驟縮,強行扭轉了自己的手臂,改變了姿勢,不再格擋,而是選擇避開了這次攻擊,他的腳下也同時開始後撤。
但作為強行變招的代價,中門大開的他還是狠狠地挨了阿爾弗斯一記順勢的肩撞,被擊退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咳……呵,阿爾,很有一套嘛。”
嵐吐出一口濁氣,笑著再次給予了自己的讚譽。
阿爾弗斯那藏在臂鎧中,由外象力凝成的“另一柄劍”就像盤踞在陰影中的毒蛇一樣,作為劍技的延伸,毫無征兆地加入了戰局。盡管這種程度攻擊以他們兩個所能施展的無需蓄力的高速連續性攻擊的強度來劃分,只能說是不上不下……
但不巧的是,它正好就卡那了——威力不大,但嵐又不能用沒有外象力加持的肉身硬接,不然就會被破招;又沒有什麽明顯的起手式,這讓留給嵐變招閃避的時間非常短。
這種戰法雖然有著很明顯的缺陷——只要對方專注於閃避就很難奏效,但阿爾弗斯卻依靠著弱者兼挑戰者的特權,將這種缺陷轉變為了自己製勝武器。
正如嵐之前所說的那樣,他就站在那——有什麽招式盡管使出來便是!
總而言之,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阿爾弗斯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不斷改變著附魔攻擊的強度,迫使嵐每一次的交鋒都得判斷,接下來的這一招能不能接、能接的話又得用什麽招式接。
這種利用節奏上的強烈變化的戰法在精神和肉體兩個層面上同時且有效地削減著嵐的注意力與體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嵐開始略顯疲態的時候,阿爾弗斯卻像是一頭不知疲倦的蝕獸,在攻勢絲毫不減的同時,侵略性還越來越強。只要再維持這種攻勢一段時間,嵐必輸無疑。果不其然,又經過幾輪輾轉騰挪的交鋒之後,嵐終於出現了受迫性失誤,手中的直刀被一記上挑攻擊震得大開,手臂發麻、腳步虛浮、在接連後退的同時還暴露出了毫無防備的身體。
就是現在!
阿爾弗斯乘勝追擊,雙手緊握劍柄,高舉過頭,灰色的劍光直衝天際。
他大踏一步,下一瞬,他就要用這道斬擊決出勝負!
贏了!
阿爾弗斯在心中呐喊,但他面前的那位,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的慌亂,反而是帶著一股狡黠的笑意。
阿爾弗斯的目光越過嵐,注意到了他背後的地面,其上還有一小圈還沒有完全愈合的蛛網之痕——而那裡,正是他之前全力擲出的長槍落點。
???
!!!!!!
在這一瞬間, 阿爾弗斯汗毛乍豎,但覆水已難收。
他明白自己不僅輸了……而且輸得徹底。
長劍的陰影已經籠罩了嵐的腦袋,只要再向前哪怕一厘米,嵐就要被阿爾弗斯開瓢。但無論阿爾弗斯的身體卻定格在了這個姿勢,不是他不想,只是他做不到。
一個直徑約一米的漆黑法陣正正好好地以他為圓心展開,從其中衝出的數條粗壯的半透明黑色觸須緊緊纏繞住了阿爾弗斯。
兩秒之後,就連同法陣一起消散在了空氣中;
只有兩秒;
只是兩秒。
但就是這短短兩秒,卻將勝負逆轉,嵐的直刀已經搭在了阿爾弗斯的脖子上。
——極效化法術·七環法術·影界糾纏術<單人·弱效·預設·觸發·瞬發>
諸位,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但這可不是嵐耍賴。
你們還記得嵐之前說的、以及阿爾弗斯複讀的話麽?
——“從現在開始,我也不再會使用任何法術……”/“從現在開始……麽……”
沒錯,嵐在展開這個泡狀空間的瞬間,還一同釋放了這個名為“影界糾纏術”的極效化法術,以削弱范圍和持續時間為代價,換來了預設、觸發、瞬發的三重額外效果。
就好似嵐從一開始就預設好了結局,只等著與阿爾弗斯一同演出完畢。而盡管阿爾弗斯一開始便察覺到了嵐的這個小詭計,但最終還是中招了。
“精彩……嵐大人”
他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