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三三兩兩下了工,夕陽映的他們身旁的海水都折射出金光。
老吉姆盯著隨工人們一同進去酒館的林克,看著林克和身旁的工人們談笑著。
他仿佛再一次看見了在他幼時見過的偽裝成廚子的那個海盜。那個和所有人都打好了關系,深受人們信任的廚子,那個組織了水手嘩變的罪魁。
老吉姆無聲的笑了笑,像是自嘲也像是諷刺。
這個年輕人終於還是成為了一個海盜,一個大海上碰運氣的紳士,一個嗜血的掠奪者,盡管他現在的身份是布裡斯托爾最年輕的聲名鵲起的經理人。
老吉姆不會看走眼,絕對不會。
林克看到了老吉姆,他笑著和老頭招了招手。他展露出陽光的笑容,在門外射入的黃昏照耀下如同臨凡的天使。
但是老吉姆扭過頭去不看林克。
林克自討了個沒趣,但是他沒有在意。他聳聳肩,對著簇擁著他工人們露出個無奈的笑容,工人們也跟著發出善意的哄笑。
林克揮了揮手,工人們自覺的散開來找到了自己的小圈子。而林克則走上前敲了敲吧台。
“給我來一杯威士忌,小吉姆。”說完,他又看看酒館中的客人們,微笑著說道:“在給我們忙碌了一天的客人們每人來一杯啤酒,算是我送的。”
工人們聽到了林克的話紛紛高呼起來:
“感謝慷慨的林克!”“敬林克先生!”“願上帝保佑您!”
小吉姆無奈的笑了笑,讓酒館的侍應生拿出啤酒分給客人們,自己則從酒櫃中取出了一瓶威士忌倒入杯中遞給林克。
“您的威士忌,林克先生。”
林克摸了摸小吉姆的頭,坐在吧台前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
小吉姆現在不相信自己的祖父了。林克先生剛到這裡的時候祖父說他不是個海盜,等到林克先生成為了經理人的時候說他是個海盜。
小吉姆的確不知道海盜的樣子,但是海盜絕對不會是帝國最大港口的最年輕有名的經理人!
如果每個海盜都是和林克先生一樣的,帝國海軍一定會笑掉大牙,帝國官員會希望海盜越多越好。
小吉姆已經不相信祖父說過的自己見過海盜了,有林克先生的前車之鑒在,他又該怎麽會相信祖父呢?
一輛馬車停在了酒館的門外,隨之停下的還有十幾個背槍垮刀的帝國騎兵。騎兵們在馬車後面下馬列隊,靜靜矗立在原地等待著馬車的主人下車。
馬車中的人遲遲不曾出面,好像在為酒館施加壓力。
酒館中的客人們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膽大的拎著白得的啤酒一個個離開了這裡,膽小的連酒都不要了輕手輕腳的跟著膽大的摸出門去。
老吉姆眯起了眼睛,拉著慌張的小吉姆上了樓,老頭知道那是來找誰的。
林克依然在吧台前背對著酒館大門,他還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不過杯中的酒已經只剩小半了。
馬車的門被打開,馬哈拉賈走下車整理了一下衣領。
馬哈拉賈走進酒館,看到了昨天在商會中的那個混血的年輕人。
林克轉過頭打量著這位王子:他眉眼深邃,發絲卷曲,一身絲綢衣服很好的撐起來了王子的氣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材略顯矮小,但正因如此能讓人把注意力放到他驕傲的眼神上。
林克從椅子上站起來,欠身說道:“殿下日安。”
馬哈拉賈並不意外,如果不能認出他那就不能說是人才,而是徹徹底底的蠢貨了。
他坐下來,友善的對林克笑笑,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來這裡。”
林克也跟著坐下。
“如果是硫酸的交易我在預料之中,如果是您想同我簽署信托契約那我會欣喜於王子的訂單,如果是想尋求我對製造業和金融的建議我回感歎王子的胸懷。
但如果是想要讓我跟隨您參與到您國家的建設中,請容我拒絕。”
馬哈拉賈沉默。眼前的經理人精準的戳中了他此行所有的目的。帝國的外閣首席和商會主席必然不會提供製造業相關的知識,他們恨不得令殷都斯坦永遠是他們的糧倉和香料產地。
他在心中感歎:的確是個人才。
他最終把問題又拋還給了林克:“那麽你希望先談論哪個呢?”
林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悠悠說道:“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當然是和王子殿下簽署信托契約了, 但是王子殿下作為一國在外的門面必然不可能和我這樣的小人物簽署。既然這樣我們最先能談論的只剩下硫酸不是麽。”
硫酸是肥料、炸藥的重要原材料之一和紡織、染料發展的必需品之一,馬哈拉賈的城市如果想要效仿帝國發展硫酸絕對是不可或缺的。
林克不等馬哈拉賈思索,忽然壓低了聲音:“敬偉大的恩波裡奧閣下!”
馬哈拉賈驚訝的抬起了頭,沒人可以形容他心中的震驚。
恩波裡奧是代表著商人的神明,所有的商人都是他的眷屬。但是不是任何一個商人都知道恩波裡奧的。即使是馬哈拉賈也是以他一國王子的身份成為商人才第一次覲見到了恩波裡奧,並成為可以聆聽神諭的眷者。
馬哈拉賈也壓低了聲音:“你也是恩波裡奧冕下的眷者?”
林克點點頭。他崇敬的說:“正是在恩波裡奧冕下的眷顧和幫助下我才能得以在如此年輕的情況下做出這份成就。”
馬哈拉賈不由摁住了胸口,那裡是恩波裡奧賜予他的雙蛇杖掛墜。此時掛墜微微發熱,顯然眼前的年輕經理人說的是真的。
對於神明而言任何提到祂真名的話語祂都可以辨別真假,所以不管是哪位神的眷者都不敢對著神明說謊。
馬哈拉賈不知道的是林克此刻袖中的餐刀也微微發燙。
這是赫爾墨斯之刃,有著赫爾墨斯的一縷神性,可以欺騙人與物的感知。。
林克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的問道:“你來這裡是恩波裡奧冕下的要求還是國家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