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了”“起來了”

　　天剛蒙蒙亮，一陣粗狂豪邁的呼喊聲，就把林蒙從酣睡中驚醒。

　　昏暗的木屋中，他一睜眼，就看到:一張黑黢黢的碩大的臉，緊緊的湊在眼前。

　　林蒙吃了一驚，抬手就要揮拳打過去，揮到一半，手腕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

　　黑面孔皺了皺眉抱怨到:“起來吃飯，等下要去幹活兒。”

　　林蒙這才看清，嚇了他一跳的人是黑人大叔莫裡斯。

　　莫裡斯把一大碗熱牛奶和幾個水煮雞蛋遞給林蒙:“谷倉那邊有個大廚房，以後到了吃飯的時候自己拿著碗過去排隊。”

　　“哦，謝謝您，莫裡斯大叔。”

　　林蒙看著雞蛋和牛奶愣了一下，才接過來，在心中感慨道:“不愧是牧場，這也太豐盛了，之前在雜貨鋪只有叔叔嬸嬸每天早上能有雞蛋和牛奶，自己都是吃玉米粥配麵包。”

　　昨天傍晚，牧場主埃德蒙爵士同意讓他留下來之後，莫裡斯大叔就把他領到牧場深處的一間小木屋前。

　　這幢不起眼的小木屋，位於一片被樹林半環繞的湖泊旁，十分隱蔽。屋後還有一小片用籬笆圍起來的菜圃，不過裡面暫時空著，一棵菜苗也沒有。

　　莫裡斯大叔表示這是牧場主埃德蒙爵士的意思，要給林蒙找一個單獨的僻靜的住所。

　　於是這幢過於僻靜的小木屋，導致林蒙昨晚一直處於對陌生環境的恐懼之中，直到後半夜才勉強昏睡過去。

　　由於昨天到牧場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晚飯，林蒙從昨晚就沒吃任何東西，也是有些餓極了，捧起大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又砰砰敲開一個雞蛋，剝乾淨，塞進嘴裡，沒一會兒功夫，就將這頓豐盛營養的早餐吃得差不多了。

　　莫裡斯大叔看著狼吞虎咽的林蒙，猶豫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牧場主埃德蒙爵士，要留下這個瘦弱的像小雞崽兒一樣的男孩子。這孩子，看起來就像是從來沒乾過農活兒。

　　“擠牛奶你會嗎?等下吃完飯，你先去牛舍裡擠桶奶來，如果搞不定的話就先把牛棚打掃一下，我把手頭上的活兒忙完，再過來教你。”

　　斟酌片刻，給他找了個最簡單的事情。

　　像擠牛奶這種事，牧場可不會浪費到讓強壯彪悍的牛仔去幹，一般都是雇傭，附近鎮上的女人和孩子去做。

　　說完，黑人牛仔莫裡斯也不理會，還在咀嚼的林蒙，轉身就出了木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嗚嗚，好的，莫裡斯大叔。”

　　林蒙衝著對方的背影一邊點頭答應，一邊往嘴裡塞著最後兩個雞蛋。

　　喝乾最後一口牛奶，林蒙打了個飽嗝，看了看窗外已經印染了半邊天空的晨曦，穿好衣服開始他在牧場的第一天工作。

　　昨天來小木屋的路上，莫裡斯大叔告訴他:牧場主埃德蒙爵士特許，給予他這個新人，和正式牛仔一樣的，每月十七先令的報酬。

　　居然比之前在雜貨鋪，每月還多出兩先令！

　　更豐厚的薪水，更棒的夥食，這讓林蒙乾勁十足。

　　太陽剛從東邊的小山丘後升上來，清晨的陽光逐漸灑滿整片草地，苜蓿草的清香混合著露水的濕氣，撲面而來。

　　成群的牲口在牛仔的驅趕下，從圈舍中走出來，悠閑地散布在曠野上，整個牧場都沐浴在晨曦的照耀下。

　　不遠處，一幢巨大的木質倉庫樣式的房舍。

　　記憶中，昨晚路過時，莫裡斯大叔曾提到:這就是牛舍。

　　林蒙心情愉悅的哼著小調，晃悠到牛舍前，看到大門口，已經拴著一頭黑白相間的奶牛。

　　也許是莫裡斯大叔擔心自己第一次擠牛奶，會搞砸。

　　這頭牛提前被人捆綁在一個木架上，捆得十分結實、動彈不得。

　　“不就是擠牛奶嘛，有什麽難的。”

　　林蒙便找個乾淨的木桶放在奶牛身下，蹲下身子忙活起來。

　　沒想到，很快就被現實打了臉。

　　不知道是不是手法生硬惹得那頭奶牛不高興，連續踢翻牛奶桶好幾次，連續幹了半天才擠了一小半桶牛奶。

　　過了許久，當莫裡斯大叔，拎著打磨鋒利的修蹄刀走向牛舍。

　　看到這一幕，他那一副嚴肅刻板的黝黑面孔，也不禁悚然動容:

　　“哦，我的天呐，你在幹什麽?看在老天的份上，快放開那頭公牛！”

　　終於在莫裡斯大叔的拯救下，那頭公牛逃脫了林蒙的魔掌，被從木架上放下來。

　　可憐的家夥，本來只是有一隻後蹄有點兒潰爛需要修整，現在它走路的時候，四肢都在微微顫抖。

　　在莫裡斯大叔的指導下，林蒙從牛舍裡找到一頭真正的母牛，順利的擠出一桶真正的牛奶。

　　林蒙只是以前沒有乾過牧場裡的活兒，沒有經驗，但人並不愚蠢，稍微一指點就掌握了技巧，進步飛快。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林蒙跟著牧場裡的牛仔們學會了騎馬，修剪羊毛，驅趕牲畜。

　　沒過多久，林蒙已經可以像一個熟練的牛仔那樣，騎在馬背上嘗試著用繩套，套住離群的公牛。

　　這天又有一頭公牛，不知受到什麽驚嚇，突然向著峽谷的方向跑過去。

　　呼呼呼……

　　林蒙一邊操控著手中的繩套，一邊駕馭著馬匹向公牛靠近。

　　那頭公牛跑的極快，林蒙的騎術還不夠精湛，遲遲沒能追上。

　　一牛、一騎就這樣追趕著，不知不覺間，竟然從一條隱蔽的小路，跑到了牧場深處一條峽谷的底部。

　　這裡似乎從未有人來放牧，峽谷底部的苜蓿草長得異常茂盛，近乎一人高，時常纏住坐騎修長的四蹄，難以邁步。

　　那頭公牛仗著一身蠻力，已經衝進草叢深處，不見蹤影。

　　林蒙隻得努力駕馭著坐騎，不斷撥開面前的苜蓿草，尋找丟失的公牛。

　　不料，那頭公牛竟然因為被苜蓿草遮擋了視線，迷路兜了個圈子，突然從一旁的草叢裡躥出來，嚇得馬兒嘶叫一聲、人立而起，將馬背上的林蒙掀了下來。

　　四周都是濃密的苜蓿草，墊在身下，原本摔得不重。

　　可林蒙的腦袋似乎是撞到了一塊堅硬的石頭，疼的抱著腦袋蜷縮著躺在草地上、不斷地抽搐翻滾，仿佛一個巨大的蝦。

　　“該死的，這是什麽呀?”

　　過了半天，林蒙才緩過來，他看了一眼馬匹沒什麽事，先前受驚的那頭公牛也發泄完蠻力，老實的待在原地吃著苜蓿草。

　　於是一手捂著仍舊有些暈乎乎的腦袋，一手在附近的草叢中胡亂的扒拉著，想要找出撞到自己腦袋的凶手。

　　咦！

　　林蒙很快就發現，在厚厚的苜蓿草下，泥濘的地面上確實有一塊不起眼的凸起。

　　費力的薅掉生長在周圍的苜蓿草後，林蒙徒手將這塊凸起從泥土中挖掘出來，這才看清了打自己腦袋的凶手:

　　一塊黑黢黢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