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的秋風吹的不甚猛烈,卻足以給陰暗潮濕的地牢灌上又一股寒冷。
芙蘭娜還好,已經被關了很多年,身體素質已經衰退嚴重的塔修特卻已經開始搓臂取暖。
“給。”
一塊薄毯從芙蘭娜的手中飛到塔修特的欄杆上,又滑落在地,塔修特立馬笑了起來:“哈哈,好侄女。
還是你對叔叔好啊。”
芙蘭娜翻了個白眼,繼續躺在地上,牽引著魔力調動元素,一絲絲元素在她的面前靠近,而又分開,強行拉在一起之後偶爾還會炸出一點點漣漪。
“這是什麽?”
“魔法。”
“沒見過這樣的。”
“那就好好睡覺,別看了。”
芙蘭娜的頭髮帶著點凌亂,她關在這裡已經挺久了,過幾天就會有人馬送水來供給洗漱清潔,她也有隨身帶的小梳子,凌亂的頭髮只是她不想梳而已。
她的腦海裡浮現著許多畫面,有母親,有奧古斯特,達爾伽,雅各,還有莫爾斯修婭,霍克,莎莎,乃至獸人,精靈都在她的腦海中奔走。
她從沒有像這麽安靜的思考過這些東西。
她的前半生是如何的?
是在沙灘上奔跑,是母親憐愛的輕撫,溫馨美好?
這段時間好像很短,母親死了,死的時候很痛苦,父親不在,他在戰鬥,之後更多的好像是……
練劍,冥想,練劍,冥想……
還有一隻小白鹿。
然後莎莎沒了,父親將她拽回了部落。
還有一個朋友,一頭看起來很酷的龍。
他長得很快,也很溫柔,強大,他好像很生氣,我挺想和他道歉的,只是父親和達爾伽爺爺不讓我去。
之後就是再練劍,冥想。
一頭小梟熊,養了一段時間,它犯錯了,它死了。
然後自己就到了地牢裡。
四色的元素“啪”的一聲炸開,炸斷了芙蘭娜幾根發絲,塔修特仔細瞧了瞧,確定芙蘭娜沒有受傷之後就松了口氣:
“嘿,別玩你的魔法了,小心受傷。”
“力量總是有代價的,受傷也是必然的。”
芙蘭娜隨口的回答,讓塔修特睜大了眼睛:“又是奧古斯特給你講的歪理,他練起來不要命就要別人也一起。
能避免的為什麽不,能休息的為什麽不。
你這一天天怎麽一直在冥想鍛煉,你很愛魔法?”
芙蘭娜停下聚攏元素,當時雅各的四元華爆給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臨走時雅各用魔法傳訊最後教給了她很多。
包括這招四元華爆,他最後一句原話是:“記得照顧好自己,沒有什麽比你的快樂更加重要。”
好像雅各說的和塔修特好像。
“魔法是力量,我需要力量,部落需要力量。”
“好吧好吧,部落需要你們這樣的傻子。”
“吱~~”
地牢的門開了,從不算長的過道來了一個人馬,只聽腳步聲芙蘭娜都知道是奧古斯特。
當奧古斯特看到頭髮亂蓬蓬,躺的毫無形象的芙蘭娜時皺起眉,含著怒:“芙蘭娜,注意你的儀態。”
芙蘭娜避開他的目光,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不知從何時起,奧古斯特感覺自己的女兒變了。
似乎是春天之後。
“芙蘭娜,你變了。”
“嗯,當然變了,在見識過陰險的算計,絕情的判決,坐在了監牢裡後,我當然變了。”
奧古斯特放下手中帶的食物,頭也不回的離開地牢,積攢的話語終究沒有說出來。
奧古斯特並不善於說話,表達自己的感情,他更像個石頭,像一塊鐵。
走出地牢,達爾伽就在他身邊,而祭壇前的大片土地上,站著整整八百披甲執銳的人馬戰士!
比起獸人的全民皆兵,戰鬥人員比例佔六成以上,人馬部落在奧古斯特的帶領下更偏向精銳訓練。
披甲執銳,令行禁止的人馬戰士更像一個合格的軍隊,此時,整個人馬部落的軍事力量都排在了場上,鋒芒畢露,就連雅各在場上走一圈估計都得留層龍皮再走。
火炮,炸藥,其中部分精銳腰間還掛著卷軸,在達爾伽的身後,數十個法師組成的隊伍也整裝待發,魔藥,卷軸備在法袍之下,法杖都齊齊的立在身側。
這是人馬的法師力量,曾經面對數倍於自己的獸人部落的威脅,這些法師力量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雖然大多只是初階法師,連中階法師都不多,但是當滿天的大小火球術飛落時,將是獸人可怕的噩夢。
獸人的戰爭已經平息一段時間,而人馬也承平了一段時間,這段日子人馬在訓練,在磨礪武藝,加魯也在收整人馬所有的剩余力量。
在死傷了四大部落過半的戰士之後,這場爭王之戰擁護出了新王,同時也取消了四個部族,自此海岸獸人只有一個名號:
“凶炎!”
當加魯高喊出凶炎兩個字,並且高高舉起一杆紅底,塗著黑色火焰圖案的旗幟時,所有獸人都高呼著:
“烏拉!烏拉!……”
加魯身上著一襲黑紅,頭頂的彎角黑亮的反光,眼中血色龍瞳駭人心魄,他看著上千獸人齊齊高呼的模樣,眼中沒有任何的感情。
如果說曾經的獸人王是一個強大且霸道的王,那麽獸人的新王,就是一個冷酷無情,殘暴血腥的王,加魯用了不多的時間每天在獸人中遊走。
所有對其不滿的獸人都死了。
剩下的,無論是迫於恐懼,還是追捧加魯的強大,加魯已經再無反對者。
“王,獸人部落的每一次統一,都需要一場征伐和掠奪,我想,所有的獸人都想要掠奪回奴隸,財富。”
斯林梅爾開口,用征伐,血腥,掠奪財富鞏固王的權威確實是獸人的傳統,獸人天生排外,且具有著擴張侵略的天性,斯林梅爾說這話,沒有任何問題。
加魯只是斜過眼,用眼角銳利的余光瞥著斯林梅爾:
“你是在為獸人著想,還是……在為龍著想?”
當上了王,加魯就有了更多時間了解一些曾經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明白了很多曾經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說龍巢的幼龍,比如說龍和人馬之間的仇恨。而知道的越多,他越發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什麽樣的。
一個傀儡,一個可以隨時生殺予奪的傀儡,龍可以賜給他這顆心臟,也能隨時讓它停止跳動,想活著,就要遵從龍的意志。
雅各已經很久沒說話了,至少他很久沒有出現在視線之中。
雅各不願出現,或者說,他不能出現。
加魯的智慧還不足以想明白雅各為什麽非要著急的在獸人中角逐出一個王,但是他不明白的事情,有一個老狐狸可以想明白。
斯林梅爾。
作為凶炎部唯一的高階法師,他的智慧也在滿是肌肉腦袋的獸人部落獨樹一幟。
他想了許久,終於想明白了這一切的所有。
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注好價格。
真龍不是沒有力量去報復人馬,或許是達爾伽和龍之間有了某種限制,如契約一類的限制,導致了真龍無法向人馬直接報復。
如此,真龍便策劃掀起了這場爭王之戰, 他沒有向人馬進行任何報復,他只是恰好的將力量賜給了一個弱小的半獸人,並且激發了他的潛力。
恰好的,這場爭王之戰角逐出了一個懷著龍血的新王,恰好的,獸人部的統合可能伴隨著和人馬的征伐摩擦。
恰好的,斯林梅爾勸阻了加魯向人馬討伐,掀起海岸更大的戰火,僅此而已。
在這一系列因果之中,真龍沒有任何向人馬的報復行為,他只是仁慈的向一個弱小的半獸人賜予了力量而已。
至於之後的一切,都是順水推舟而已。
加魯的問詢並沒有得到斯林梅爾的回答,加魯邪笑著,卻沒有再逼問:
“不論是為誰,我都不在乎了,我只是想要殺戮而已,不論是誰,只要能殺,就好。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在乎的東西,殺戮,無盡的殺戮似乎也很誘人啊。
但是斯林梅爾,尊重你的王,別當我是傻子。”
一腳將斯林梅爾踹飛,老獸人連法術都沒來得及施展就倒飛出去,嘴角溢血斯林梅爾擦了擦嘴角的血,應到:
“遵命,王。”
加魯早就不在乎所有了,他現在活著沒有選擇自殺,只是想記得米耶芙更久,想要更多的殺戮,讓這個世界感受到痛苦而已。
“凶炎獸人們,明天。
向人馬和精靈,進攻!”
“追隨王!”
所有的獸人在幾個高階獸人的帶領下高呼著,獸人是凶殘的掠奪者,征伐者,哪怕剛剛經歷過了一場血腥慘烈的戰鬥,依然對下一場將要到來的戰爭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