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塔對“朋友”的理解還是有點困擾。
他猶猶豫豫,像個害羞的孩子:“那我應該把我想說的話直接說出來,是嗎?”
“當然。作為朋友,我會傾聽的。”
“可艾米爾總說我應該學會閉嘴。”貝塔還是不太自信,“馬庫斯也從來沒有要求我發表觀點和看法,他只需要我為他提供各種信息和模擬計算支持。”
藍嵐笑而不語,眼睛中卻充滿鼓勵。
“也對!”
在藍嵐的啟發下,貝塔自己想通了這個問題:“馬庫斯只是把我當作工具,我也沒有把他判定為朋友,我們之間不適用朋友的規則。”
藍嵐看著他說:“其實無論是不是朋友,只要你認為是正確的,都可以大膽表達出來。我認為你可以更主動些,朋友也會越來越多的。”
“好!”貝塔居然笑了出來:“我告訴你,我現在的感受是開心,是很久都沒有觸發過的開心。”
藍嵐也笑了:“有朋友的感覺,就是會讓人開心的。”
“對!開心真好。”
三秒鍾後,貝塔收斂起笑容,認真地點了點頭:“接下去,我覺得可以先把艾米爾發展成朋友。他好像挺容易交朋友的,上次認識你和黃天不到一小時,就把你們當朋友了。”
貝塔提到黃天,藍嵐的眉頭就是一皺。
她當然沒有忘記自己另外一個朋友。
貝塔看到她的表情,也立刻反應過來:“好了,朋友,這段時間你好像頭很疼,有95.9%的可能性是有什麽事情在困擾你。我們之前一直在說我的事情,現在應該來聊聊如何幫你解決問題了。”
藍嵐一下子愣住。
貝塔不解地問:“怎麽了,你在想應該是熱淚盈眶還是喜極而泣嗎?”
淚花確實出現在藍嵐的眼眶中。
她搖搖頭,像是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一口氣對著貝塔說:“我想要救出我的夥伴黃天,我還想要救出墨提斯,救出空間站其他的人類,逃離這個空間站,回到藍星,讓人類可以一直在藍星生存下去,讓人類的文明可以延續下去!”
貝塔耐心地等她說完,停了一會,冷靜地回答說:“你想做的事情比較多,都非常難,成功概率也非常低。”
他舉起一根手指:“比方說,回藍星需要一艘宇宙飛船,需要飛行員,需要很多人的幫助。目前看來,實施條件不成熟,成功概率不到0.03%。至於延續人類文明,我甚至無法算出需要完成這個目標的條件,可以默認概率為無窮小。”
藍嵐咬了咬嘴唇:“但是,我們只要保持希望,不斷努力,總有機會改變概率的,是不是?”
“你要這麽去想的話,當然是可以的。”貝塔很確定地說,“但我建議你先把想做的事情排個優先級。”
藍嵐立刻接口說:“我剛說的就是優先級。我最想要救我另外一個朋友,黃天。他被關在禁閉室裡面,你有辦法嗎?”
貝塔搖了搖頭:“我逃出來之前,沒有權限獲得禁閉室的資料。逃出來後,信息數據庫也沒有更新過。所以,我沒有任何關於禁閉室的情報,也沒有辦法為你提供救人的方案。”
藍嵐的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貝塔還在那裡說:“馬庫斯對我說過,我的信息只能提供給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可是,我們現在是朋友,朋友的權限大於馬庫斯,我得把實際情況都告訴你。”
“馬庫斯說的那個預案,是我告訴他的,是真實的的信息。”
“如果你把黃天救出來,空間站的失控人數就會到達9個以上,就會觸發那個高級預案,你們都無法抵擋毒氣攻擊。”
藍嵐咬緊了牙齒,用堅定的神情表示並不想放棄。
她腦子飛快轉動,嘴裡不停地說:“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比方說我們可以黑到的服務器裡面去把這個預案修改掉,或者把這個毒氣的配方修改掉,或者找到控制毒氣的裝置並提前關閉它,找到可以中和毒氣的解藥,製造過濾毒氣的防毒面具,或者在預案觸發之前就離開空間站,回到藍星去!”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想法,到最後還不放棄:“如果實在不行,哪怕用我去把他換出來,我也願意!”
貝塔呆呆地看著藍嵐,眼睛閃爍了很久,像是經過海量的計算,才開始說話。
“從剛才那一刻開始,我終於知道你們人類大腦才是真正值得佩服的系統。”
他的語氣中帶有恍然大悟的意思,用一種近似崇敬的眼神看著藍嵐:“你們人類大腦的計算速度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你剛剛在這麽短的時間裡面提出這麽多個解決方案,而且每個方案都具有創新性和可實施性,這是我的計算能力再加速一百倍也趕不上的。”
他看上去佩服得五體投地:“難怪很多人類可以隨時切換情緒,還是因為大腦能力強的緣故!”
藍嵐花了不少力氣才強忍住嚴肅的表情。
她只是隨便發散一下想法,最多也就停留在腦力風暴的階段,完全沒有考慮過執行細節。
誰知道在貝塔的認知裡面,全都變成具備成功概率的執行方案。
他抬起頭,又在腦中計算了一遍,對藍嵐說:“你的方案都有成功可能性,最高的成功概率有13.1%,最低的有1.5%。但所有方案中都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做,不然不可能成功。”
“什麽事?”
藍嵐流露出激動的神色, 眼睛睜得圓圓的,迫切地等待貝塔解釋。
“升級我的信息數據庫!”
貝塔嚴肅地說:“只有升級我的數據庫,才能獲得禁閉室的詳細信息,掌握各種預案詳細情況,知道總控室的密碼和操作步驟,知道如何製作通行的身份卡,知道毒氣配方是否更新過,知道武器倉庫的位置和密碼,知道能源設備的操作手冊和維修信息,知道宇宙飛船的啟動密碼,以及讓我學會如何開宇宙飛船……”
貝塔本想一直說下去,但藍嵐聽到前面幾條,就知道升級信息數據庫是必須完成的任務。
她當即打斷貝塔:“怎樣才能升級數據庫?”
“二層的維修倉裡面,有一台專門給人造人更新的機器。這台機器需要隊長的密鑰才能啟動。密鑰通常都是隊長藏在它宿舍第二幅壁畫後的暗格裡。只要能拿到密鑰,我就可以自己選擇需要更新的內容,完成數據庫的升級。除此之外……”
貝塔說話不緊不慢,藍嵐卻非常著急。她再次打斷他:“除此之外還差什麽?”
“差很多!”
貝塔對於再次被打斷感到有點詫異。
他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個人類的大腦會如此發達,思維會如此活躍,竟然不需要他把所有的步驟都全部講完就會提問。
藍嵐又催促說:“最緊要的,第一步要解決什麽?”
“第一步,你得有一個計劃,是馬庫斯同意你去做的計劃,不然他會指揮其他人阻止你的。”
貝塔表情古怪,認為藍嵐應該完全想得到這一步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