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嵐說完藍星上發生的事情,兩個人都陷入沉默,各自抬著頭,通過小小的洞口望向藍天。
過了一會,藍嵐突然提問說:“黃天,你剛才說是在漁船上幫忙的?”
黃天沒有轉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可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大膽發問說:“我看你懂的東西很多,身體素質不強,樣子像是個大學生,不像是漁民啊。”
黃天苦笑著,做起自我介紹:“我老家是臨海的,大學是首都一家以工科著名的985,專業是電子機械工程方向。”
“我自己覺得動手能力挺強的,但因為學得太雜,隻喜歡悶頭學習和搞點製造的東西,很少跟人交流,在很多事情上就比較吃虧。”
他歎了口氣:“我最不應該的,就是在給教授打工的時候,擅自修改他的產品設計圖,雖然改善了產品性能,卻大大增加成本,使得公司利潤降低,被認定為設計事故,害得教授賠錢。”
“最終我大四的專業成績沒有合格,畢業沒有拿到證書,出來之後也沒有在首都找到合適的工作。”
“我只能去一家創業公司打工。老板是個坑蒙拐騙的家夥,根本不在乎產品和銷售,隻想著如何從他認識的每一個人身上騙到錢。”
“我幹了一個暑假,隻拿到半個月的工資,就生氣地在公司幾台機器裡挖掘,發現老板有不少違法行為,我反手就是一個舉報!”
“老板進去了?”藍嵐插嘴問。
“不知道!”
黃天不好意思地說:“我把證據提交完就逃回老家了。然後正好是‘開漁節’,很多船上需要人手,我就上親戚的船來幫忙了。”
他說完就閉上嘴巴,因為上船以後的時候他已經說過。
“就算沒有戰爭,你的生活也挺不順利的!”藍嵐輕輕地唏噓著。
“呵呵,”黃天居然笑了笑,“跟現在的情況比起來,那些破事算啥啊?”
他頭轉向藍嵐,認真地問:“你呢?”
“我嗎?”
她眼睛眨了眨,似乎也是猶豫了一下,才決定向他介紹自己的情況。
“我是湘江邊長大的,小時候是省武術隊的優秀學員,拿過全國武術比賽的冠軍。”
“我跟你同歲,在南方的一所重點大學裡讀對外貿易,也是去年夏天畢業。”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當地規模最大的那家貿易公司。外星人攻擊藍星的那天正好在星條國培訓,讓我幸運地躲過一劫。”
說是躲過一劫,她臉上沒有任何喜悅的神色,反而停了下來,眼圈紅了紅。
“我是在電視上看到整個亞細亞被毀滅的情況,知道在短短的幾天裡面,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和朋友!”
她停了許久,說到後面幾乎都哽咽住,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掉下來。
“後來,我看到人類緊急聯合國為藍星抵抗軍招募戰士的廣告,就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自願接受高強度特種軍事培訓,想要代表人類去跟外星人戰鬥。”
“我的成績非常優秀,被選中成為人類火種計劃中的成員,在南亞美利加洲的海島基地登上潛艇。”
“最後逃亡計劃一共有二十艘宇宙飛船,三十艘潛艇,一萬多人,主要由女性、孩子、頂尖的科學家、工程師和士兵組成,在藍星抵抗軍最後一批英勇戰士的掩護下,按不同的路線逃生。”
“然而,外星人早就猜透我們的計劃,它們設置陷阱,引誘人類全員出動,隨後便發動了極具針對性的快速襲擊。”
“大片外星戰船先後開火,藍星的宇宙飛船和潛艇根本沒有跑遠,就全部被摧毀。”
“沒有一條船逃出去。”
“那漫天的彈藥,就像無數的流星;那海底的爆炸,又像無數朵盛開的鮮花。”
她語氣沉重,神情悲壯,仿佛眼前依然是那場慘烈的人類最後一戰。
黃天閉上了嘴巴。
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語言來安慰她了。
他們兩個,一個在戰爭的第一天就出了事,另一個則在戰爭的最後一天目睹了人類的失敗。
洞穴裡陷入沉默,像是有股悲傷的氣氛纏繞在兩個人的周圍。
也不知過了多久,慢慢地有金黃色的陽光照進洞來。
那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洞穴變得又亮又溫暖,好像完全換了一副樣子。
藍嵐眯起眼睛,仰頭在陽光下享受片刻,突然轉過頭,對著黃天莞爾一笑:“你說的沒錯,太陽照進來的時候,身體感到暖和,心情果然也會變好些的!”
她用右手握起拳頭,重重地往下一揮,鼓勵他說:“所以不要灰心!有陽光就會有希望的!”
黃天望向她,發現她的笑容,就跟陽光一樣,溫暖而燦爛。
他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嚴肅地問:“那你後面打算怎麽辦?”
藍嵐認真地說:“藍星還沒有毀滅,我當然要肩負起藍星抵抗軍的使命,拯救幸存人類,把人類文明延續下去。”
黃天高高舉起右手,苦笑著表示這裡就有一個幸存的人類。
藍嵐沒有笑話他,而是認真地對他點頭表示鼓勵:“沒錯,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人就要團結起來,相互幫助。我們不但要活下去,還要想辦法逃出去,找到更多的幸存人類,把人類的文明傳承下去。”
她努力笑著,但眼睛裡淚水終於流淌下來,在陽光下閃爍出晶瑩的光芒:“火種計劃是我們藍星抵抗軍的任務,我是軍人,就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
黃天沒有想到她有這麽堅強,失聲感歎說:“你很勇敢啊。”
“因為我們都還活著!”
她睜大眼睛,再次露出充滿希望的微笑:“現在的世界已經糟糕透頂,但它不可能變得更壞了,所以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努力奮鬥,事情就會往好的方向發展,未來也肯定會變得更好的!”
黃天徹底愣住了。
這個姑娘竟然肩負著如此遠大的理想,卻又如此樂觀,如此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