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聲音冰冷,語氣嚴厲,一聽就知道是老大馬庫斯。
艾米爾也像老鼠聽見貓叫,還沒有看到他人,就感受到巨大壓迫力,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低垂下頭。
貝塔也感覺到情況不對,在看到法立德和卓婭手裡的武器之後,立刻遠遠地躲到一台設備邊上。
陰影裡,一個人緩緩走出來,背著雙手,身體如標槍一樣繃得筆直。
他臉頰瘦削,鼻梁堅挺,一雙淺綠色瞳孔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讓人看過就不會忘記。
他渾身上下充滿陰鬱、凶殘的感覺,讓人想起冰原上的餓狼。
即使機器邊上的溫度有20多度,黃天看到他的時候,依然會從有一陣寒意從心底泛起。
馬庫斯的臉色也像寒冰一樣陰沉。
他略微仰著頭,用眼角看著艾米爾,連看都沒有看藍嵐和黃天一眼,就像他們根本不存在。
艾米爾就像被抽了一鞭子,灰溜溜地走到馬庫斯面前,勉強抬頭望向他,卻連半個字也說不出。
“如果你很想死的話,自己跑出去找人造人就可以了,幹嘛還跑回來?”
馬庫斯的聲音很冷,可不知為何,艾米爾額頭上的汗珠卻更多了。
他硬著頭皮解釋說:“他們是剛剛從洞穴裡逃出來的。我仔細盤問過,都是真的人類,不是人工智能。”
他指著後面的黃天說:“黃天很聰明,懂很多東西,是個工程師,熟悉機械,動手能力非常強。他剛剛還幫我改進食物采集裝備,增加自動控制閥門,幫助我們提高采集的安全性和效率。”
他又轉向藍嵐:“藍嵐的身手很好,剛剛上面那場混亂,被打壞的那個人造人,是她赤手空拳搞定的。”
艾米爾說著話,偷偷去看馬庫斯,卻發現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心裡更加不安,只能戰戰兢兢地解釋下去:“我想,他們兩個人對我們很有幫助,就幫他們逃離人造人的追捕,把他們帶回來了。”
他好像對自己的解釋沒有什麽信心,說話聲音也是越來越輕。
“所以我現在應該歡迎他們嗎?”
馬庫斯語氣沒有什麽變化,艾米爾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一道凶光從馬庫斯的眼睛裡閃過。
他的聲音更冷地說:“艾米爾,你是不是很想做老大啊?”
艾米爾嚇得一哆嗦,頭垂得更低。
“我……我不敢。”他喃喃地說,“是我太草率了。”
馬庫斯看到艾米爾低頭認錯,哼了一聲,語氣稍顯平和:“你還記得新生兒的事情嗎?”
艾米爾的臉上露出痛苦表情,回憶著說:“亞菲利克辛巴族的洞穴裡生了個男孩,人造人毫不猶豫地把新生兒偷走,送進禁閉室,讓他在裡面哭了整整兩天兩夜。”
“這件事情讓你有什麽感觸?”
艾米爾愣了愣,隨即跟著馬庫斯的引導說了下去:“對人類數量的關注度很高!它們果斷扔掉新生兒的目的就是要保持洞穴裡面人類數量不變。”
馬庫斯又換了個問題:“你是個寫程序的,如果讓你設計空間站安全預案,你肯定會針對不同級別的情況來設計不同的預案是不是?”
艾米爾連忙點頭。
馬庫斯神色一凜:“那我問你,失控人類出現之後,不同的安全級別你打算靠什麽來界定?”
艾爾米頓時理解馬庫斯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神情中流露出後悔的樣子,低聲回答說:“觸及安全的因素有很多,但有一條肯定會有,那就是人數!所有從洞穴囚牢裡逃脫,流竄在空間站內,無法抓捕、監測和控制的人數。”
馬庫斯冷笑一聲:“假設你們家有老鼠,一開始只有幾隻,偷點東西你也可以忍受,用捕鼠籠、粘鼠膠這種簡單的方法來來捕捉。但如果後面老鼠數量變多了,你會怎麽辦?”
“用更厲害的毒鼠藥,養貓,或者去請專業的捕鼠公司。”艾米爾不敢再看馬庫斯的眼睛。
“那麽,現在你有結論了嗎?”
艾米爾苦著臉回答:“的安全預案中肯定有一條,會以失控人數作為觸發條件。失控的人越多,就越可能觸發高級預案,給外面的人類帶來全新的、更猛烈的打擊。”
馬庫斯再也沒有說話,只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盯住艾米爾。
他明顯不希望洞穴外面的失控人數過多。
因為這樣會帶來新的危險。
在馬庫斯的心目中,黃天和藍嵐當場被人造人抓回去才是最好的結果。
艾米爾徹底啞口無言。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如果當時能想到馬庫斯所說的這些問題,還會不會興奮地去幫助黃天和藍嵐擺脫困境。
“這是一個類似機會成本的問題!”
黃天在邊上忽然插嘴說:“馬庫斯老大說的沒錯,逃出來的人越多,越可能觸發的高級安全預案,給大家帶來更多的危險。但於此同時,逃出來的人越多,助力也就越大,越有希望完成更多的任務,達成更重要的目標。”
“對!黃天幫你們改進了食物采集裝備,提高了效率。我也能幫你們執行各種任務。”
藍嵐補充說:“我們現在逃出來的人更多,力量更大,如果大家能團結一致,就可以救出更多的夥伴,甚至找到機會逃離這裡,回到藍星。”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閃爍著光芒。
因為從她踏出囚牢看到藍星的那一刻,心裡就深深地烙印下“回到藍星”的念頭。
馬庫斯根本沒有理睬他們的話。
他橫掃過來的眼神裡隻流露出一股責備的意味,對他們擅自插嘴感到非常不滿。
黃天趕緊低下頭,不敢與他正面對視。
藍嵐反而往前踏出一步,不卑不亢地問:“怎麽,你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回藍星嗎?”
“回藍星?”
馬庫斯用鼻子發出一聲嗤笑,冷冷地說:“你們是剛剛從囚牢裡逃出來,還不明白藍星的實際情況吧?”
“你是想說外星人把人類屠殺光了是嗎?”
藍嵐挺起胸膛,認真地搖了搖頭,大聲地說:“不,我不信!我不信藍星人類就這麽容易被徹底消滅!作為人類最後一戰的經歷者,藍星抵抗軍火種計劃的成員,我相信肯定還有更多的幸存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