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翻滾著泡沫,用驚人的速度上漲,沒多久就淹沒到奧克沃德的小腿。
奧克沃德知道自己氣力不夠,看著三個為他拚盡全力的人,眼睛中失去神采,仿佛下定決心,對他們搖搖頭說:“算了,放棄吧,這是我的錯,我,我爬不出來了!”
金鎬哲和沙卡全力扛住大石,面目猙獰,看不出他們的反應。
藍嵐不肯松手,皺著眉頭用力大喊:“不行!不能放棄!”
“真的沒…沒力氣了!”
奧克沃德面色蒼白,神情沮喪,儼然已經像個死人。
在疼痛和疲憊的雙重壓力之下,他很清楚自己沒有力量繼續攀爬。
即使剛剛說出這樣幾個字,都是他喘息很久,要分兩次才說能出來的。
藍嵐搖著頭,又把身體探出幾分,手上不斷用力,大聲叫喊:“不行!不行!要堅持到底,還有時間!”
奧克沃德不聽她的,自顧自地把手松開,望著藍嵐和沙卡他們:“太…太危險了。你們走吧,都要活下去,要…要想辦法救克萊爾。”
“不行!!!”
藍嵐大聲叫喊,打斷奧克沃德的話,不讓他交代遺言。
通道裡的水,幾乎快漫到奧克沃德的膝蓋。
她咬了咬嘴唇,雙手一撐地面,縱身跳回到通道裡,踩入水中,把後背靠在洞口下方的石壁上,用自己的膝蓋、肩頭搭出一道人梯,示意奧克沃德說:“來,你踩著我,我先把你頂上去。”
奧克沃德,金鎬哲,沙卡都吃驚地望著藍嵐。
沒有人能想到她會在這樣危急的時刻跳回通道,不顧自己生命危險,去拯救這個認識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人。
她好像完全不害怕水裡面的寄生蟲,也完全不擔心通道會被大石頭堵住,她會被通道裡的河水淹死。
她的神情剛毅而堅定,嘴裡不斷催促奧克沃德說:“快啊!”
奧克沃德的眼睛裡重新燃燒起希望的光芒。
他深深吸了口氣,穩定一下自己的心緒,大吼一聲,用盡自己的力氣,往藍嵐的膝蓋上踩去。
“噗!”
奧克沃德的體重實在太重。
他的腳剛踩到藍嵐的膝蓋上,明顯感到她的膝蓋往下沉去,應該是她腳下踩的地面被水泡軟,承受不住兩個人的份量,把她的腳給踩陷到淤泥裡。
藍嵐的腿失去承重能力,奧克沃德腳下有踩空的感覺,人失去重心,身體也跟著下沉,一頭撞到石壁上摔落下來,根本無法再往上踩到藍嵐的肩頭。
兩個人同時翻落到水裡。
藍嵐擰身站起。
此刻河水已經漫到腰部,她顧不上擦一把臉,也看不清腳下的情況,急忙用腳去探尋足夠堅硬的地方。
試了幾處,周圍全都是松軟的泥土,承擔她自己的份量可能還行,但奧克沃德想要踩上來的話,估計還是同樣的結果。
河水還在不停地上升,夾帶著泡沫的河水不斷衝擊通道的牆壁。
藍嵐緊皺眉頭,仔細打量通道的兩壁,急切中又想到個主意,把雙腿岔開蹬在兩側石壁上,後背緊貼石壁,雙手垂下,手掌交疊到一起,作為奧克沃德踩踏的支點,示意他踩著自己雙手,由她雙手用力把他托上洞口。
金鎬哲和沙卡快撐不住巨石了。
他們兩個都半蹲在地上,燃燒著自己最後一點力氣,勉強維持著一條半人高的縫隙。
他們心裡都明白,自己已經接近極限,最多只能堅持一分鍾,必須盡快從大石下抽身逃出來。
“看準我雙手的位置,注意節奏,再來!”
藍嵐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閃閃發光,堅定不移地盯住奧克沃德,鼓勵他繼續嘗試。
奧克沃德後退兩步,再次深吸一口氣,把雙手伸向身體兩側,想用雙手支撐牆壁來減輕自己踩踏藍嵐的重量。
他把重心往前傾斜,大叫了一聲,奮力衝過來,雙手用力猛推兩側的石壁,把腳踩到藍嵐用來支撐他的雙手上。
藍嵐也爆發出一聲吼叫,努力把雙手往上托舉,想把他頂到洞口去。
“滋!”
通道兩側的石壁還是太滑。
他們的雙手和雙腳都吃不住力量,全都從石壁上滑落。
兩個人也再次雙雙滑倒在水裡。
奧克沃德為這次嘗試用盡全力,整個人在衝刺過程中失去重心,身體重重地撞在石壁上,不僅自己撞得頭昏腦脹,身上的箭傷也被撕扯得更大,鮮血更加快速地奔湧出來,片刻之間染紅了一片河水。
“真的不行了!你快走!”
奧克沃德說完這句話,長長地歎了口氣,好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氣。
他固執推開藍嵐,斜靠到洞口下方的石壁上,拍拍自己的肩膀,對藍嵐示意這次由他來做台階, 讓她踩著他的肩膀爬出洞口。
藍嵐從水裡翻身爬起,濕漉漉的無比狼狽。
河水都上升到她前胸的位置了。
但她還是不肯放棄,抹去臉上的水珠,緊皺眉頭,對著奧克沃德大吼:“別放棄!再試最後一次!”
奧克沃德沒有說話,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包含了所有想對藍嵐說的感謝的話。
隨後他閉上眼睛,把頭扭向了一邊,表示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兩行淚水止不住地從他眼中滑落。
“快!”
沙卡硬是擠出力氣,從牙縫中吼出這個字。
他渾身顫抖,額頭、脖子、雙臂上的青筋盡數爆出,嘴唇被咬破,整個人已接近崩潰的邊緣。
金鎬哲的樣子比他更為狼狽。
他甚至直接開始倒數他們拋石撤身的時間。
“五!四!三!二!一!”
震耳欲聾的響聲中,巨石落地,激起一陣灰塵碎屑,四處彌漫,仿佛就地刮過一陣狂風。
藍嵐在最後時刻從縫隙中翻滾出來,速度很快,後背撞到對面的石壁上才停下來。
她的臉色煞白,雙手撐著地面,低著頭,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滿頭滿臉的水珠和汗珠,根本來不及去抹拭。
金鎬哲和沙卡,一個把身子靠在洞口邊上,另一個乾脆仰面躺在地上,雙手雙腿都在微微顫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們兩個都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令他們渾身濕透,看上去跟藍嵐差不多,都像是剛從河裡撈上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