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提斯這些天都躲在白秋婉這裡,安靜地等待外面行動。
她和白秋婉平時說話不多。
但她還是把隨身攜帶的翻譯器給白秋婉裝上,這樣在事情緊要的時候,兩個人可以相互聽懂對方的語言,能夠形成有效溝通。
燃燒彈爆炸聲響起的時候,寨子裡面一片混亂,白秋婉和墨提斯知道行動時間到了。
白秋婉很早為墨提斯準備好一塊巨大的黑色披風,可以把她從頭到腳裹個嚴實,讓旁人看不到她曼妙的身材和雪白的肌膚。
她們先趁亂躲了起來,耐心等候十幾分鍾,聽到外面的爆炸聲、槍聲、叫喊聲、竹笛聲、腳步聲、滅火聲徹底亂成一片,推斷戰事進入到酣戰階段,這才從躲避處鑽出來,往地牢方向摸去。
可她們完全沒想到,剛穿到北面的僻靜道路上,就有兩個人迎面把她們攔截下來。
“一點破事也乾不好!”
墨提斯在心裡暗罵藍嵐,頭卻不由自主地低垂下來,盡量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眼睛。
兩個男人大約都是四十歲左右年紀,身上有傷,一身精乾的打扮,身背弓箭,手提長刀。
白秋婉認識他們是平日裡在寨中潛伏的暗哨,多半是被調去前線戰鬥抗敵。
前面那個率先發難,用刀尖指著白秋婉的咽喉,大聲喝問說:“白秋婉!你為什麽不跟著其他女人去滅火?急急忙忙地去哪裡?”
“族長我讓轉移犯人,還要給你們解釋嗎?”
白秋婉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把胸膛挺起,漂亮的臉蛋往下一沉,一副不可高攀的冰冷樣子,反手用素攀的名頭把暗哨的氣勢壓製回去。
“這!”
暗哨想到白秋婉是家裡管事的女人,也不敢多懷疑,身子不由自主往回退了半步,刀也順勢撤回身邊。
白秋婉得理不饒人。
她的面容冷若冰霜,用眼角去打量那個暗哨,鼻子中輕輕“哼”了一聲,仿佛眼前二人觸犯到族長的秘密,竟然還不識趣,不知道立刻避嫌讓開。
前面的暗哨完全領會到白秋婉的嫌棄,後退讓開道路,讓白秋婉和墨提斯先行。
後面的暗哨更加細致和謹慎,望著眼前經過的白秋婉和黑衣女人,忽然伸手攔住她們的去路:“戰爭期間,族長安排的重要事情,有哪件輪到女人來做了?”
“胡說!”
白秋婉眼眉豎立,似乎觸動真怒,大聲喝罵:“有關女人的機密大事,你們哪個臭男人會做?你若不信族長的安排,不如自己去問!”
說罷,她竟然要去硬闖,用素攀的名頭做最後的努力。
那個暗哨疑心更重。
他橫過一步攔住白秋婉的去路,示意同伴移動位置把兩個女人夾擊起來,握緊長刀,氣勢洶洶地逼問說:“如果真的有事,我自然會去問族長。但眼前的這件事情,按規矩我必須先看看這個女人是誰才行!”
他經驗非常老道,說話言語還算客氣,但動作上做好戰鬥的準備,絲毫不給白秋婉和墨提斯半點攻擊或逃跑的機會。
白秋婉心知硬闖不行,乾脆把雙手抱到胸前,鄙夷地搖了搖頭:“那你們查吧。我可以保證,將來後悔的肯定是你們兩個,絕對不會是我!”
她的這句話帶著兩重意思。
兩個暗哨以為她有恃無恐,將來會到素攀面前狠狠的告他們一狀,卻不知道她其實在暗示墨提斯,下手不用留情,讓他們兩個好好後悔自己多管閑事。
後面的暗哨看到白秋婉松口,一個箭步衝過來,左手握住墨提斯的肩頭,遞出右手刀的刀尖,去挑墨提斯的下巴,想用刀尖逼她仰起頭,再去撕扯她臉上的黑布。
他立刻明白為什麽白秋婉說他會後悔。
刀剛舉起來,他發現這個籠罩在黑布中的女人像是被風吹走的鬼魅那樣,莫名其妙地往後撤去兩步。
然而他的左手還在她的肩頭上。
他來不及反應,隻感覺到對方右手攀上自己手腕,並順勢一擰一拽,把他整個人拽倒,胳膊活生生地轉了個圈,發出清脆的折裂聲音,被硬掰到身體背面。
他隻感受到幾秒鍾的疼痛。
墨提斯的右膝幾乎在把他身體拽下來的同時向上提起,整個膝蓋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給他造成另外一種又悶又痛的感受。
他根本喘不上氣,努力把頭揚起,張大嘴巴想多呼吸幾口空氣。
這時他看見了墨提斯那雙冷冰冰的眼睛。
根本來不及欣賞,他感覺到自己的咽喉被對方手掌重重切過,然後再也喘不上氣來,兩眼一黑,整個人昏死過去。
墨提斯連續三次攻擊一氣呵成,不再去管他的死活,在切出左掌之後整個人向後轉身,甩出右腳去掃另外一個暗哨的臉頰。
這次她卻踢了個空。
在她踢腳的同時,“嗶嗶嗶”的聲響傳來,然後是“砰”的一聲重響,另一個暗哨摔倒在地上。
人陷入昏迷,手腳還在不停地抽搐。
白秋婉手裡拿著一根電擊棍,吃驚的神情絕不亞於躺在地上的那個暗哨。
是她趁著暗哨的注意力都在墨提斯身上,用電擊棍把他電暈了。
“這是什麽武器?這麽厲害!”
白秋婉呆呆地望著電擊棍,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
墨提斯示意她來幫助自己把兩個暗哨往邊上房間裡拖去,嘴裡不客氣地說:“不用謝我。這武器是從新朋友那裡借過來的,回去之後要記得還給別人!”
白秋婉停下手上的動作,站直身子,看了看自己放倒的暗哨,又看了看墨提斯,臉上滿是疑惑不解的神色:“感覺上應該是我說不用謝吧!”
墨提斯把自己搞定的暗哨扔進屋子,冷笑著說:“如果你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話,根本不會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所以你還得謝謝外面那幫人,要不是他們打得這麽熱鬧,就你搞的這兩下,恐怕已經引過來十幾個人了!”
白秋婉皺著眉頭,表示不相信墨提斯的話。
可墨提斯根本不跟她囉嗦。
她只能衝著她的背影撅撅嘴,迅速處理好暗哨,拔腿小跑,才能趕上墨提斯的腳步。
直到地牢的附近,她才再次跟墨提斯說話:“按照你的習慣,現在我應該呆在這裡等你,是不是?因為很可能我進去也是給你添麻煩的。”
墨提斯連眼皮也沒有抬:“你說的對極了!”
“那我還需要告訴你地牢裡面可能有四個看守,三處機關嗎?”
“不需要!”
白秋婉心滿意足地把身子一轉:“那好極了,你自己進去吧!”
話音剛落,河邊前線戰場上,防守的暹羅人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原來,在河岸這邊的戰鬥中,威爾他們往第二塊大石上擱去的木階梯,被提克拋出來的大石頭砸中,維利和安德萊斯拚盡全力也沒有抓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長梯落入河中,砸在突出的礁石上,裂成數段。
暹羅人顯然被這個重大勝利鼓舞,爆發出一陣歡呼。
他們士氣高漲,盡管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卻全都在咬牙堅持,對著亂石灘和河中大石上的威爾等人射出弓箭,投出石塊。
素攀在盾牌後大喊:“大家加油,別讓他們靠近,看看他們還能耗多久!”
“再試一次!”威爾也衝著身後大吼,並不因為這次小小的挫折影響決心。
安德萊斯衝著威爾點點頭。
維利也做出手勢,表示自己這次拚老命也要抓緊階梯,絕不會再次失手。
威爾又對著身後兩排人大喊:“到底能不能讓他們更忙點?”
貝塔衝著威爾揮揮手:“我給他們換點花樣!”
他轉過頭,對著黃天他們說:“一號機,換油罐,方向往左三個單位,角度往右半分,絞盤繞六圈,發射後角度連續往右轉動半分,絞盤保持六圈不變,連發三彈。”
“二號機,換油罐,方向往左兩個單位,角度往左半分,發射後角度連續往左轉動半分,絞盤六圈不變,也是連發三彈。”
“砰砰砰砰!”
八個裝滿油脂和潮濕木屑的土罐先後在河心寨戰壕前摔破,在對方的陣地前沿匯聚出大片油漬。
“洛倫佐,搞定它!”貝塔大喊,把點燃油脂的任務交付給前方。
洛倫佐是隊伍中為數不多能快速連射三箭的人,之前聽到貝塔大喊換油罐,知道引火的重任即將到來。
他在第一輪油罐落地時,跑到火盆邊,取三支箭在箭頭上抹上油脂,用火點燃,張弓搭箭,舉箭朝天,計算好角度和力度,等著油罐全部落地,貝塔喊來,他“啪啪啪”連放三支火箭射入空中。
暹羅人早注意到這邊的戰術。
倉差那扣了幾把飛刀在手心。
洛倫佐三支火箭先後從天上高點俯衝下來的時候,也是他精神最緊繃的時候。
他的大腿傷勢還沒有痊愈,無法靈活移動,只能捕捉最精準的時機去彌補機動性的損失。
“來!”
他在火箭開始下墜的時候大喊提克,讓他把自己拋去火箭線路的側面。
倉差那仰面躺著,角度大開,雙手連貫拋出六把飛刀,全都往火箭撞去。
“啪啪啪啪!”
兩支火箭被撞落到河裡,最後一支火箭被撞到盾牌陣的後面,有個奮不顧身的戰士跳過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踩滅火焰,一丁點的火星也沒有放過。
倉差那微笑著松了口氣。
他對自己能夠成功攔截火箭感到特別滿意。
但他沒有聽到同伴們為此爆發出的歡呼。
他們全都眼神驚恐地看著河對岸。
倉差那轉頭去看,一支火箭剛好從身邊掠過,不偏不倚地射在油脂帶上,“呼”一聲帶起大片火焰,燃燒翻滾起濃煙,迷糊住河心寨戰士的視線,嗆得他們咳嗽連連,鼻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洛倫佐並不是唯一的引火者。
在他射出三支火箭的同時,卡爾也迅速地往自己的箭頭上抹足油脂,在火盆中點燃。
他拿著弓箭跑出去幾十步,直跑到河邊的大石上,冒著河心寨的弓箭攻擊,瞄準油脂地帶,平射出這支火箭。
倉差那和大部分河心寨戰士的注意力全都在洛倫佐的三支火箭上。
只有近處兩個戰士看到卡爾的這支火箭。
他們從盾牌陣後面跳出來,努力想用長矛去撥開火箭,但因為反應不夠快,正面攔截的準確性也不夠高,兩個人的長矛最終都沒有碰到火箭, 被火箭射中油脂帶的中心,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一高一低,一近一遠,卡爾和洛倫佐相互看了看,點點頭,對這次配合的成果相當滿意。
貝塔在後面大聲問:“怎麽樣?要不要再來點強勁的?”
“來!不要停!”威爾揮舞手臂,高聲大喊。
不多久,又有兩個鋁熱燃燒彈,高高飛過前線所有戰士的頭頂,直接往河心寨中央飛去。
“轟!轟!”
兩聲爆炸巨響,兩大團白光火焰。
一枚燃燒彈落在議事大廳的正中,掀翻大廳的屋頂,燒毀大廳中所有的家具和陳設。
另外一枚燃燒彈落到河心寨的民房,轟塌整間房屋,裡面無論是木製的還是金屬的東西,在白色火焰下全部融化殆盡。
這兩枚燃燒彈落在河心寨的正中,巨大的熱量又引燃多處木材和樹木,使得火勢快速地在寨內四處蔓延開來。
維利他們把新的木長梯從亂石灘搶送過來,威爾和沙卡站在河中央第一塊大石上,幫著他們把長梯往第二塊大石送去。
威爾大喊:“再來,這次一定會成功!”
素攀也是雙眼充滿血絲,發瘋似地大叫大嚷:“全都過來幫忙!不能讓他們過來!給他們打回去!”
河心寨裡面亂做一團。
人們不是在前線戰鬥,就是在寨內救火。
白秋婉本來躲在地牢附近的建築邊放風,不巧被路過的彭長老看到,大聲呵斥她說:“別躲在邊上,趕緊過來滅火。你這個丫頭要是敢不出力,老子第一個衝過去把你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