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隊回到營地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卡爾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大聲呼喊,急不可待地把所有人都召集到醫療區,要求亞特蘭蒂斯留守的每個人都把自己入夜後接觸過的人、到過的地方以及做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喬伊、古斯塔沃、奧斯曼和達倫整夜都在醫療區休息,沃克和希洛金也都在,由麗莎照顧,維利和安德萊斯負責警戒。
煙花爆炸的時候,這些人距離不遠,相互確認過彼此的位置和安全。
奧斯馬爾在入夜後沒多久來過醫療區,看望他的兄弟古斯塔沃。
他們聊了一會兒,奧斯馬爾在幫助麗莎給所有病人做完晚間檢查和護理之後離開醫療區,回到自己的營地,正好遇到裡卡多。
裡卡多當時從卓婭那裡回來。
裡卡多說奧斯馬爾大概是踩了誰的屎,渾身上下臭氣熏天,只能硬把他拉去瀑布下遊的水潭洗澡。
煙花爆炸的時候,他們兩個都在水裡。
卡爾聽他們說完,火氣更大,指著他們大聲叫嚷:“按你們所說的,我們內部沒有奸細,那信號是鬼放嗎?”
奧斯曼皺著眉頭說:“也許是由一個可以遙控的裝置放出來的,或者是個定時的,也說不定是人造人的。”
“是嗎?”卡爾大聲諷刺說,“你怎麽知道的?是你做的嗎?”
奧斯曼面色一僵,對卡爾把氣撒到自己身上感到非常委屈。
他看向四周,向夥伴們尋求支持和幫助。
洛倫佐看不慣卡爾氣勢洶洶的樣子,率先反駁說:“你為什麽會覺得奸細肯定是我們的人呢?”
“因為我們和素攀談過話!”
卡爾指了指沙卡說:“我們親耳聽到的,素攀根本不在乎奸細的死活,說這個奸細很容易收買。他默認奸細很早就給他們提供情報了,是在藍嵐他們到達藍星之前。”
“你這麽聰明,難道沒有想過這可能是素攀故意說出來誤導我們的?”
洛倫佐冷笑著反駁:“你到底有什麽證據可以確定,我們內部有奸細存在?”
卡爾轉頭看了看沙卡。
“不用看沙卡!”洛倫佐搶著打斷他,“你們兩個是一條心的,他的話怎麽能證明?”
“是啊!”奧斯曼開始支持洛倫佐,“拿證據出來給大家看看麽。”
卡爾又轉頭,想去找藍嵐和威爾,卻想起他們抱著白秋婉的兩個男孩離開了,好像是去找卓婭代為照顧。
連黃天和艾米爾都說要去忙什麽裝備的事情,離開這個火藥味十足的地方。
只有貝塔,沒看懂亞特蘭蒂斯內部的緊張氣氛,只看到卡爾啞口無言,以為他們已經談話結束。
他直接走到洛倫佐面前,把手一伸,向他索要取回來的藥物:“好了,輪到我來說了。我知道毒藥的配方,裡麵包含五種不同的植物和真菌的毒素。你可以把從河心寨帶回來的藥物都拿給我,我和艾拉能挑出合適的藥品調製解藥!”
洛倫佐被貝塔的舉動搞得很意外。
他下意識地搖搖頭,側過身子把鼓鼓囊囊的包裹轉到身後,完全拒絕把戰利品分享給貝塔。
他指著貝塔向自己的夥伴說:“看,為什麽沒有人懷疑他是奸細?沒有人想過他是怎麽知道毒藥成分的嗎?為什麽沒有人盤問他,昨天一整晚在幹什麽?”
貝塔聽到他懷疑自己,非常冷靜地回答說:“我同意在沒有確鑿證據前,必須對所有人保持懷疑和警惕。
“不過,我相信你們也知道,按照正常的邏輯,嫌疑人的嫌疑程度也是有優先級的。通過做奸細能夠獲利的人,懷疑優先級肯定比沒有獲利的人高。”
“比方說,出賣夥伴可以得到權力、地位、食物,色欲、武器裝備、人生自由這些利益的人,懷疑優先級就應該比別人要高。”
他的話脫口而出,沒有注意到說到“權力”的時候也把洛倫佐也包括在內,氣得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很不自然。
貝塔全然不在意,繼續往下說:“我想你是理解的,我們這邊人的懷疑優先級都比較低,最主要的理由是我們到這裡的時間並不長,對方還不知道拿什麽條件可以收買我們!”
“而且我認為我們這邊大部分夥伴想要的東西,他們是給不出的。”
他說完之後再次伸出手:“我真的檢測出了毒藥的配方,你把這些藥都給我,我們可以調製解藥。”
洛倫佐往後退了兩步,手捂在背包上,緩緩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現在不信任你們!”
說完,他伸手召喚裡卡多,走到奧斯曼的身邊,跟裡卡多從兩邊把奧斯曼架到肩上,扭頭去對其他人說:“奧斯曼也懂這些,我相信憑我們自己的力量能夠找到解毒的方法。”
他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去看卡爾,似乎不再把他當作團隊的負責人。
“洛倫佐!”
卡爾氣惱地大喊:“你是真的不信任他們,還是想借機挑戰我的地位?你想搞分裂嗎?”
洛倫佐回過頭:“你打算在這裡吵嗎?”
卡爾一愣,看著醫療區的貝塔、沃克、維利等人,也覺得不太合適。
洛倫佐冷笑一聲,跟裡卡多扶著奧斯曼往外走:“我們現在回營地!”
卡爾生氣地跺了跺腳,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跟在他們的身後,往營地方向走去。
麗莎和沙卡默默地跟上了他。
古斯塔沃、達倫、喬伊、奧斯馬爾、河地秀樹這些人感覺事態比較嚴重,低聲商量了一陣,立刻做出決定,讓奧斯馬爾和河地秀樹作為代表,跟上去看看情況。
洛倫佐和裡卡多兩個,一路把奧斯曼扶進營地,讓他靠著大樹坐在中間,這才轉過身子,昂首挺胸地看著卡爾和其他人。
“你到底想幹什麽?”卡爾大聲問。
“我今天做的事情,只是在為自己的弟兄們爭取應有的地位,這本應該是你做的事情!”
卡爾搖著頭說:“我們現在最緊要的,是把兩個女伴救回來,在這塊大陸上生存下去,等亞特蘭蒂斯回來接我們。藍嵐和威爾他們以前是藍星抵抗軍的,現在也是真心跟我們合作,你這麽做只會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給雙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洛倫佐毫不示弱地回答:“你說的問題現在能解決嗎?被河心寨搶走的是我們的夥伴!被河心寨殺死的是我們的夥伴!連中毒的也都還是我們的夥伴!”
“你說說看,他們槍給我們用嗎?藥給我們用嗎?就算是連弩,回來之後也要收回去,都不讓我們留在身邊過夜。”
“他們防我們的心思,比我們現在防他們的,要重一百倍,你總該覺得吧。”
洛倫佐的話有點偏激,但奧斯馬爾和奧斯曼聽得頻頻點頭,連河地秀樹和沙卡的眼神中,也或多或少流露出有些同感的神色。
洛倫佐看到夥伴們有響應,繼續提高聲音說:“難道我們沒有能力自力更生嗎?我也很奇怪了,這些人出現之前我們是靠什麽活著的?”
卡爾皺著眉頭,感到百口莫辯。
他強壓下火氣說:“你說了這麽多,是不是想要我這個老大的位置?”
洛倫佐驕傲地舉起手指,對著卡爾搖了搖:“你別盯著老大的位置。這不是誰來領導的問題。我只是表達出我的觀點,對你最近的決定表示不能讚同。”
“那你說的再具體點,是哪些決定你不能讚同。是跟藍嵐威爾他們合作嗎?還是去突擊河心寨?”
洛倫佐冷笑著,並不跟著卡爾的思路走:“你是老大,你做的每個決定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斷和思考。”
“我不同意這件事情,別人可能不同意那件事情。”
“但有一個核心,你應該問問自己,在你做決定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自己的團隊,有沒有站在自己團隊的立場上去爭取最大的利益。”
“今天你跟我吵,焦點是在這包戰利品,要不要這包藥交給貝塔和艾拉。”
他說著,把包從身上取下,“啪”一下扔到地上,義正言辭地說:“我就是不同意把我們搶回來的戰利品交給他們。”
他指奧斯曼說:“我們有能力靠自己的夥伴來解決中毒問題!”
卡爾嚴肅地說:“沒有他們的槍支和諸葛連弩,沒有黃天設計製作的機械裝置,沒有藍嵐和威爾的拚命戰鬥,你能這麽順利地潛入河心寨,拿到這些藥嗎?”
洛倫佐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他指著面前的包,冷笑著說:“我再重申我的態度。”
“你作為老大,要求我們跟他們合作,把戰利品交給他們,讓他們來尋找解藥。”
“我不同意!”
“我還沒有信任那夥人,覺得事情的主動權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
“我的建議是保留這些戰利品,信任自己的夥伴,靠自己來找到解毒的方法。”
他巡視所有人,大聲說:“卡爾是老大,有他的決定。但我不同意這個決定,所以提出公開投票的建議, 針對藥品要不要保留下來自己研究的問題,讓大家來思考和判斷,看看到底應該怎麽做才是整個團隊的人心所向。”
“我同意洛倫佐的建議。”裡卡多毫不猶豫地表示支持。
“未來應該怎麽合作,大家再討論。反正我支持跟他們聯手救人,對付河心寨。”
奧斯馬爾靠在一棵樹上,手裡拋著幾塊石子說:“但對於藥品這件事情來說,我會支持洛倫佐。因為我的兄弟也中了毒,我更願意信任自己人。”
“他們對於藥品的管理太嚴格,我不能忍受連吃藥還得經過他們的批準。”
他把石子拋在地上,拍了拍雙手:“我代表自己和古斯塔沃投兩票,同意把藥都留在自己人的手裡,靠自己來研究。”
“我也同意!”
奧斯曼靠在樹乾上,有氣無力地說:“我支持洛倫佐的建議,我想達倫也會跟我持有同樣意見的。”
河地秀樹一直很少說話。
他隻站出來,用手指了指洛倫佐。
不用沙卡和麗莎的投票,這些人的表態足夠讓洛倫佐獲得他想要的勝利。
卡爾無奈地瞪了洛倫佐一眼:“希望你別傷害到真正需要幫助的夥伴!”
他說完扭頭就走,麗莎和沙卡緊跟在他身後,不想再看到洛倫佐勝利之後的表情。
洛倫佐撿起包裹,走回到奧斯曼的身邊,蹲下身子,把包放在他身邊:“盡快找到解毒的配方,應該沒問題吧?”
奧斯曼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堅定地說:“從現在開始,我不休息了,一定盡快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