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利連勝兩場。
雖然有點累,有點疼,但還是鬥志滿滿。
坐在沙發裡的人懶洋洋地直起身子,瞟了一眼,用手指虛空畫了個圈。
第三排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立刻跑到沙發前,躬身傾聽他的指示。
這個人輕聲說了兩句,便閉上眼睛,對格鬥場不再關心。
青年臉上流露出心靈神會的意思,連忙點頭,嘴角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維利看著便有些不爽。
青年收拾好衣襟,不緊不慢地爬過石圍欄,也沒有行禮,只是點了點頭:“我是尹薑寨的武士尹元鎮。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趕緊認輸去換個厲害的來。”
維利輕蔑地看著他,搖了搖自己的手指。
“哼!”
尹元鎮臉上露出惡霸才有的表情,蠻橫地說:“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正好,我不知道啞巴被打的時候會怎麽呼喊,今天讓我來揍你一頓,讓大家都聽聽啞巴是怎麽喊疼的!”
藍星抵抗軍的夥伴全都火冒三丈,對他的狂妄和無禮感到氣憤。
維利心中也是怒火中燒,緩緩把右手五指收攏起來,把拳頭的手背面轉向尹元鎮,強硬地彈出他的中指。
黃天禁不住插嘴說:“看,罵人的手勢也是可以傳承的!”
尹元鎮不理解這個手勢的具體意思。
但他明白這是對手的挑釁,不由得眼睛瞪起,整個人也隨之發動。
他沒有直接衝向維利,而是跑向側面,保持在維利的攻擊范圍外移動,尋找空檔試探進攻,撈不到便宜就及時抽身,優先保護自己不受追擊。
他的戰術跟白松岩後半段纏鬥比較相似,但動作比他更飄忽,虛招很多,有時候甚至只是一揚手,騙到維利重心移動就閃開。
有時他也會和維利交手幾個來回,試探他的雙拳攻擊范圍和力量。
維利耐心跟他糾纏,仔細觀察他的戰鬥細節。
“怎麽總是打消耗戰啊?”
卡爾忍不住抱怨說:“太可惡了!這樣下去除了把人累死還有什麽意思?”
藍嵐搖著頭說:“這次恐怕不太好。”
“什麽意思?”卡爾吃驚地問。
“維利在對戰中的敏感性差了點。敵人敢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他,說明人家準備好了不同的策略。可他也還在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可能會要糟糕。”
話音未落,場上形勢發生巨變。
尹元鎮從右側衝過來,左手打出一記直拳,直擊維利的腦袋。
維利看到他在準備這個動作,知道他右手拳重,左拳攻擊多半只是佯攻,想逼迫自己轉動身體進行防禦。
他不想上當。
也不想浪費體力。
他快速揮出右拳迎擊,僅僅用了五成的力量。
他甚至感覺自己只要抬一下右手,尹元鎮就會往回逃竄。
誰知尹元鎮這記直拳偏偏不是虛招。
“嘭!”
兩個人的拳頭直接面對面地撞在一起。
維利心裡閃過“糟糕”的念頭,臉色驟變,右手臂同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尹元鎮左拳的力量,忽然比之前翻了幾倍,再加上兩個人迎面相向的衝力,力量上佔絕對優勢的尹元鎮立刻給維利帶來摧枯拉朽般的打擊。
原來他從戰鬥開始就一直在給維利下套。
他雖然相貌普通,身材瘦弱,實際力量卻非常驚人,爆發時甚至可以接近維利的水準。
他是個雙手都能發力的武士,甚至更嚴格來說,他是個左撇子,只是把右手練到了接近左手的力量和靈活性。
他始終隱瞞自己的能力和力量,不暴露自己左手是王牌的秘密,隻用右手跟維利戰鬥,讓他產生錯誤判斷,對自己的左手放下戒心。
這樣的話,他的左拳重擊,才會給維利帶來超乎意料的重大傷害。
兩拳相撞,就像兩趟狂奔的列車撞到一起。
維利的右拳敗下陣來,被尹元鎮的拳頭撞得往後彈去,還帶動維利的身體,好像空中有人拎著他的胳膊,把他硬生生往後拖去,拽飛出去四五米遠,“撲通”一下甩到地上。
維利強咬著牙齒,忍住痛苦。
他右胳膊軟綿綿地垂在身側,豆大的汗珠從腦袋上滾落下來,衝刷著臉上的花紋,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頭受傷的猛獸。
尹元鎮很清楚自己這拳給維利帶來的打擊有多大。
他知道維利的右手應該是被廢掉了。
他的神情變得更加傲慢,仰起頭,用調戲的口吻說:“我說過你不行的。怎麽樣,疼嗎?叫出來,讓我們都聽聽啞巴怎麽喊疼的!”
藍星抵抗軍的人們全都氣炸了胸膛。
藍嵐的臉色冷若冰霜,神情凝重地說:“我原以為這次比武只是讓大家熱鬧熱鬧。按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我們還非贏不可。”
卡爾也異常嚴肅地說:“按他們的秉性,如果我們搞不定他們,以後無論幹什麽都會被他們壓一頭。”
威爾和沙卡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堅定的信念,表示自己一定會全力拚搏,贏得這次挑戰的勝利。
黃天沒有管這些。
他看到維利受傷,關切地大喊:“維利,不要勉強,這種比武沒有意義,還是換人吧!”
聽到黃天的叫喊,尹元鎮的臉色更加輕蔑。
維利沒有回頭,只是向坐席方向伸出左手,堅定地晃了晃,表示自己絕不下場。
“為什麽呀?”
黃天難以理解,用眼神去詢問艾拉和希洛金,希望她們能支持自己,讓維利選擇退場。
希洛金跟維利一樣堅定。
她用手語通過貝塔告訴大家,無論如何,都要讓哥哥堅持打完這場格鬥。
她解釋說,維京武士之所以勇猛,是因為他們不怕戰死沙場。
因為只有戰死沙場的戰士,才會受到瓦爾基裡的指引,前往英靈神殿。
她相信哥哥,一定會拚盡自己所有能量,去贏取最終勝利。
黃天只能把注意力放回戰場。
維利喘著氣,左手扶著右臂,身子微微前傾。
他已經從疼痛和慌亂中冷靜下來,眼睛死死盯著尹元鎮,好像沙漠中的蜥蜴,在忍受巨大痛苦的同時,也絕對不放過自己的獵物。
尹元鎮也沒有任何放松的意思。
他始終保持清醒,觀察維利的變化,不敢對他掉以輕心。
他不曾忘記,在學習格鬥的時候,長輩教過他一句話——沒有取得徹底的勝利之前,永遠不要忽視你的對手!
“咣!”
維利重重地一跺腳,如發瘋的公牛般衝撞起來。
他雙眼噴著火,用頭槌作為攻擊武器,拚盡全身氣力,用最快的速度撞向尹元鎮。
尹元鎮不慌不忙,垂手站立在原地,只等他衝到面前三米處,才瀟灑地往右跨出一大步,躲過他的攻擊,再順勢轉個圈,轉身面對維利。
他動作飄逸,簡直就像以前伊比利亞半島的鬥牛士一樣。
在戰前的那個時代,鬥牛士面對憤怒的公牛,優雅地躲避公牛的攻擊,尋找合適的時機刺傷公牛,消耗公牛的體力,並在最後的一擊中刺穿公牛的心臟。
這個世界的人大多都沒有見識過鬥牛,但對於這種居高臨下的戲弄對手的行為,感受還是相同的。
尹薑寨有些人覺得很有意思。
其他人則感覺這是對維利的不尊重。
維利毫不在乎。
他連續往返衝擊五六次,每次都被尹元鎮敏捷地躲開。
黃天看著焦急萬分,隻想喊威爾或者沙卡去把維利換下來。
只有薑為義看得津津有味,好像尹元鎮用來折磨維利的手段,就是他要折磨藍星抵抗軍的手段。
維利大口喘了幾口粗氣,歇了片刻,仿佛重新積攢起力量,肩頭一抖,再次向尹元鎮衝來。
尹元鎮瞳孔一縮,明顯發現他這次攻擊藏有後手。
維利衝到尹元鎮身前三米處,忽然變向,直接右側撲去。
這是尹元鎮常用的躲避方向。
尹元鎮並不慌張,人向右跨出一步之後順勢多轉了90度, 恰好轉到維利的側面。
維利正等著尹元鎮做出這個選擇。
他在變向的同時,左手悄悄放下,眼睛瞥到尹元鎮轉到側面,不由分說地把左拳掄到他的面前。
尹元鎮的嘴角掛起殘酷的冷笑。
他也在等待維利的最後一招。
他右手抬起,五指如鐵鉗般緊緊抓住維利的左腕,在把他的身體拉起的同時,左手發動全力,揮出重重的勾拳,直擊維利的腹部。
他可以保證,這種力量下的一記勾拳,維利絕對爬不起來。
可就在他拳頭打中維利腹部的同時,自己的腦袋像是忽然被大鐵錘重重砸上,打得他眼前發黑,身子同時一軟,跟維利雙雙癱倒在場地上。
原來維利的真正殺手鐧,是他拚死打出的右拳。
尹元鎮的判斷沒有錯,維利右臂確實受傷很重,幾乎失去所有的行動能力。
但維利畢竟是體格強健的北歐人,很快明白自己右臂還可以全力打出最後一擊。
他當即決定,假裝自己右臂被徹底廢掉,假裝左手攻擊是殺手鐧。
他故意讓尹元鎮看出來他有預謀要用左手翻盤,讓尹元鎮覺得抓住他的左手之後就能掌控戰局。
這個時候,尹元鎮的大腦才會真正放松,徹底放下防范。
正如那個長輩所說的,沒有取得徹底的勝利前,永遠不要忽視你的對手!
尹元鎮挨不起這記重擊,被打昏倒地。
維利顫顫巍巍地站立起來,雖然獲勝,但無力再戰,只能承認挑戰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