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案發生之後,威爾負責摸排追查凶手,依然認為馬庫斯的嫌疑最大。
艾米爾很快改進了動態捕捉監控系統。
他縮小監控范圍,把捕捉聚焦到人類體型的物體上,建立自己人的行動數據庫,把系統強化到可以辨認出進入監控地帶的人是自己人還是陌生人。
藍嵐在一次巡邏中被一張紙條吸引,循跡而去之後發現是馬庫斯故意設計的圈套,目的是讓她和朱家秘密養在家裡的女孩朱月如見面。
這是他和朱家女孩的交易。
幫小姑娘找到藍嵐幫忙,而他自己,由朱月如牽線搭橋,跟她的哥哥朱泰宇見面。
朱月如是個聰明任性的小姑娘,平時都是女扮男裝,說話也是故意壓低嗓音,家裡只有很少幾個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原本是要被交易到河心寨的,只是朱必成不想太早把她送去,正好躲過了河心寨被滅門的慘禍。
這次四方大會朱月如也偷偷去了,被朱泰宇安排在廚房幫工,結果跟白家小哥白松濤一見鍾情,決定即使是跋山涉水,也要定期約會。
他們約定每個滿月之後的第二天在河心寨地盤的雜草地邊上約會,找藍嵐的目的就是要讓她劃出一條供他們約會的秘密走廊。
她說,朱家和白家的關系非常差,相互傷害的事情發生過很多起,朱家曾經懷疑白家在自己地盤裡偷種發癢黧(Li)豆,白家也認定朱家故意不搞好農用設備以要挾更多資源。
總之,他們如果要去公共地盤約會的話,不但要多走一天路,還要冒著被雙方巡邏隊發現的危險,只有到河心寨地盤裡約會最安全。
藍嵐對此哭笑不得。
她指點小姑娘在藍星抵抗軍的巡邏路線外約會,答應如果萬一遭遇藍星抵抗軍的巡邏隊,會幫他們解釋清楚,盡量為他們提供約會的秘密走廊。
她本想利用朱月如改進與朱家的關系,卻遭到朱月如的拒絕。
小姑娘直率地告訴藍嵐,剛正老人也是她深愛的太爺爺,她雖然沒有殺掉藍嵐為剛正老人報仇的念頭,但也不會妨礙朱必成和朱泰宇的行動。
她唯一能為藍嵐做的,就是在她被朱家殺死之後,為她放一盞孔明燈作為紀念。
——
差不多時間的某個夜晚,尹薑寨內,黃天正在熟睡。
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聲音很輕,只有睡在地板上的黃天能夠聽到,仿佛這敲門聲是專門為了送到他耳朵裡的。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扭頭看了看,墨提斯躺在床上連動都沒有動。
她側身面朝牆壁睡著,整個人都裹在毯子裡面,被毯子蓋著的身材凹凸有致。
黃天撓著頭,滿臉怨恨地望向門口,對被吵醒感到非常不滿。
敲門聲再次響起,速度快了點,仿佛外面的人很著急。
他打了個哈欠,擠眉弄眼地活動幾下表情,又用手揉了揉臉,冷靜片刻,再次扭頭去看墨提斯,想看看她是不是也被吵醒。
她好像背後長著眼睛一樣,直接伸出左手,豎起中指。
這個意思很明顯了,就算是有天塌下來的事情,也絕對不可以打擾她睡覺。
黃天不等外面的人第三次敲門,翻身爬起,快速把地板上的鋪蓋卷成一卷塞到櫃子上,再次用手掌揉了揉臉,清除睡覺的痕跡,用手指捋順頭髮,擺出微笑的表情,走過去把房門拉開一條縫隙。
門外,昏暗的燈光下站著的,是格鬥場上輸給藍嵐,被尹西舟砍斷右手的戰士尹明基。
黃天愣了愣,不知道他為什麽在深夜來敲自己的門。
尹明基臉色蒼白,神情緊張,身體好像時刻準備著飛奔的狀態,很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他看見黃天出來,急忙揚起頭,下巴挑了挑,做出想進屋去說話的意思,看上去非常神秘和詭異。
黃天搖搖頭,輕聲解釋說:“我女朋友在睡覺,穿得比較清涼,不方便讓你進去。有什麽事情你盡快說吧。”
話音未落,仿佛屋內有什麽東西破空飛行的聲音,砸在誰的後背上。
黃天卻始終面不改色,紋絲未動。
尹明基沒有注意到這些,焦急地環視四周,再次確定周圍沒有人影在窺視,這才急忙把左手伸到懷裡,從衣服內側夾兜中抽出幾張泛黃的紙片,從門縫中塞進屋子。
黃天趕緊把紙片接過來,借著屋外的燈光粗略地掃過幾眼,發現其中有幾張是徒手繪製各種機械結構的圖紙,還有幾張可能是筆記,寫滿了各種各樣的算式和各種符號組成的化學方程式。
這些紙片顏色發黃,質地非常脆弱,一看就知道珍藏年份很久,是大戰以前留下來的草稿或者筆記。
黃天不明所以,只能抬起頭,用疑惑的眼神去看尹明基,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鬼鬼祟祟地給自己送來這些圖紙和筆記。
尹明基把紙片塞到黃天手裡之後,好像最危險的炸彈已經脫手,情緒也瞬間穩定下來。
他看到黃天還有疑惑,身體前傾,用低沉的聲音快速解釋說:“老大讓我送給你,說可能對你有用。”
黃天恍然大悟。
原來是尹加善不想讓其他尹家子弟看到他幫助外人,這才安排尹明基在深夜偷偷送這些資料過來。
黃天衝著他點點頭,把手中的圖紙揚了揚,輕聲答覆說:“替我謝謝你們老大!”
“你要保密!”
尹明基最後叮囑了一聲,恢復面無表情的樣子,轉身往回走去。
“稍等!”
黃天忽然想起什麽,輕聲喊住他。
尹明基回頭去看,黃天在門縫裡衝著他比劃出“等一下”的手勢,快速消失在門後的黑暗中。
這下輪到尹明基變成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他不敢大聲喊停黃天,只能尷尬地站在那裡,警惕地看著左右,生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行蹤。
不過一兩分鍾的事情,黃天重新拉開房門,走出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奇怪的東西。
他直接走到尹明基面前,也不問他是否同意,抓起他的右手,比劃著把那個奇怪的東西安裝在他斷腕的地方。
這是由木頭、合金鋼絲,金屬連接件等材料製作出來的假手。
假手的大小跟真手差不多,製作非常細致,很多零件以前都沒見到過,可以看得出是由黃天親手打造出來的。
假手大部分主體是由硬木打磨而成,在指尖的部位還細心地加上增加摩擦力的細紋路,使得它可以緊緊地握住任何物體。
“我最近比較閑,琢磨著做了一個。很早就想找你了,只是沒找到你。”
黃天一邊給尹明基安裝調試,一邊介紹說:“這只是最初始的模型,還沒有根據你手臂的肌肉狀況進行微調。今天主要是拿給你看看,簡單地裝在手臂上找找感覺。”
“等你傷口完全長好了,我們找個比較充裕的時間, 讓我來幫你做細致的調整,然後你多多練習,可以用肌肉來控制假手做出一些簡單動作。”
黃天說完,也差不多裝好了假手。
他直起身,像是欣賞傑作一般看著自己做的假手,又好像知道尹明基肯定會感謝他似的,揮了揮手說:“沒關系的,你也不用特別感謝我,能幫到你我就很高興了。”
“藍嵐說過,沒有手的人還能活下去,沒有朋友的人可不行。”
他咧了咧嘴:“不過呢,現在這個假手的功能還比較有限,只能稍微改善你現在的生活和工作。”
“等我以後找到更合適的零件和材料,還能幫你升級,我相信將來的控制能做到更精準,假手能做的事情也肯定比現在更多。”
尹明基任由他自說自話地擺弄假手,始終面無表情。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翻,一直等到黃天徹底搞完,話也說完,安靜了好一會,才冷冰冰地問:“你好了嗎?”
“裝好了!你要不試試看?”
黃天興致勃勃地搓著手,迫不及待想看尹明基對假手的使用。
尹明基沒有回答,伸出左手,一把扯下假手,往邊瞄了一眼,順手把假手拋了出去。
“咣當!”
假手畫出高高的弧線,重重落入牆角的垃圾桶裡,砸得垃圾桶都搖晃個不停。
尹明基沒有任何解釋,也不看黃天,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黃天傻傻地站在原地,完全想不通這個人為什麽要用這麽粗魯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