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派出來的,是第一天那個精明能乾的年輕人。
他客客氣氣地向藍嵐行禮,自我介紹說:“我叫白松濤,是松字輩的小兄弟,這次來開會被分配的任務是在廚房督工,沒計劃要上場的,可誰知道忽然被族長喊來參加格鬥,也沒有什麽準備,現在稍微有些緊張。”
他靦腆地笑了笑:“但請你放心,為了家族的榮譽,我會用盡全力,接下來如果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請姐姐多多指教。”
藍嵐臉紅了紅:“你作為能上場參加決鬥的武士,為什麽會去廚房督工?”
“哦,我好奇心比較強,什麽都喜歡研究,什麽都想學。我研究格鬥,研究種植,研究烹飪,甚至還研究紡織,想做些服裝設計什麽的。我曾經還想過要寫小說,只是後來不想浪費紙和筆,最終才打消掉這個念頭。”
“寫小說是值得鼓勵的!”
藍嵐微笑著說:“你要是有空,歡迎隨時來我們河心寨,我們有電腦和太陽能充電器,你可以寫電子版的小說,說不定大家都喜歡讀。”
白松濤哈哈一笑:“一定一定,我也特別想看看電腦到底是什麽高級玩意。”
笑罷,他接著說:“我發現你們的人都很有意思。之前我們在廚房裡面交流,你們能聽懂我們的話,但我們聽不懂你們的話,所以你們要做各種手勢來比劃,讓我們猜測你們想說什麽。”
“但這種隔閡根本沒有妨礙我們交流,反而使得我們的合作更有趣,更親切。”
“我敢說,廚房裡面的氣氛融洽度,遠遠比這裡要好得多。”
藍嵐心頭一暖,很高興聽到他所說的話。
她大方地說:“你們聽不懂外語,是因為沒有翻譯器的緣故。如果你覺得翻譯器很有趣,我晚點可以另外送給你一個。”
白松濤喜出望外:“那太好了!你們之前給的那些翻譯器,都給幾個族長和長老們分掉了。我們小輩們看著喜歡,卻拿不到手。”
他伸出兩根手指說:“我能要兩個嗎?”
藍嵐腦袋一歪:“難道你正好還有一個朋友…”
白松濤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喂!”
薑為義拍了拍石塊,大聲打斷他們:“你們是來這裡聊天的嗎?白家小子,你上來半天都不乾正事,故意跟這娘們說話,是讓她借機恢復體力啊!”
白松濤悄悄吐了吐舌頭,正色對藍嵐說:“那我們說回正事。我建議你去選把武器來決鬥,好不好?”
藍嵐拒絕:“我們講究點到即止,以武會友,沒有必要拿武器。”
白松濤搖著頭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去挑把武器,我不用。”
“為什麽?”
“你是女性,又連續打了兩場。我現在上場,如果不讓你拿武器,我會覺得佔你便宜,不好意思。”
藍嵐心中讚許白松濤的光明磊落。
她雙手抱拳說:“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對於我來說,有沒有武器,其實差不多。”
白松濤想了想:“即使你這麽說,我還是會覺得勝之不武。要不要我們都不用力氣,只看招數和技巧?”
藍嵐依舊拒絕:“我們格鬥,講究頭腦、速度、力量的完美配合。單單排除掉力量不太現實。好比你抓住我,我需要反擒拿,我會用速度借勢,增加我的力氣。但如果我的力氣不夠,無法做到反擒拿,控制權依然是你的。”
白松濤聽懂了她的解釋:“是的,我看之前你的動作,很取巧勁,大多都有借勢,如果雙方都不用力氣,你的特長或許是被我限制了。”
藍嵐笑了笑:“現在看起來,你的腦子確實很好用。”
“豈止是腦子好。你會發現我的實力也比看上去的要強一點。”
藍嵐點點頭,忽然收斂笑容,滿臉嚴肅,畢恭畢敬地向白松濤鞠了個躬。
“你在壓力之下,還故意跟我說話,讓我可以恢復體力,實在是非常感謝。你的善意和尊重我已經收到,後面的格鬥還是放手來吧。”
白松濤也畢恭畢敬地回了禮:“你是非常厲害的戰士,跟你格鬥也是我的榮幸。我會很認真跟你戰鬥,不會手下留情。”
說完,兩個人都拉開架勢,積蓄自身力量,觀察對方動靜,尋找突破機會。
兩人對峙片刻。
不知道哪裡傳來一聲輕響,緊接著白松濤一聲輕叱,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動,動作快如閃電,眨眼的功夫就攻防轉換七、八次。
他們都是動作快捷的類型,藍嵐快而靈動,白松濤快而勇武,纏鬥轉換之間,拳影、腿影、人影變化令人眼花繚亂。
他們兩個,好比處於龍卷風中的蝴蝶和小鳥,快速而努力地運動著,只是它們之間的分分合合,完全讓人無法預料。
白松濤沒有謙虛。
他的實力確實比其他白家武士要強。
他的動作非常快,而且不失力度和準確性,再加上他獨到的眼力和清晰的大腦,使得他在穩固自己防線的同時,還能保持強大的攻擊壓力。
這是實打實的快速對攻,精彩程度絕不亞於威爾對戰薑正錫的那場格鬥。
薑正錫難得把眼睛睜開,有些意外地對尹西舟說:“看起來白家還是藏了點實力的!”
尹西舟表示讚同:“這個白松濤確實更強,打架的時候會用眼睛和腦子。”
他反問說:“你看白松濤能贏嗎?”
“沒有可能!”
“為什麽?”
薑正錫的眼光落在藍嵐身上:“這個女人,還有那個特種兵,都是經過專業格鬥訓練的,跟我們這些硬打出來的不一樣。”
“是比我們高級嗎?”
“當然比我們高級。”
薑正錫心有不甘地說:“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剛正老人介紹過,特種兵格鬥訓練,是人們經過很多年經驗積累,把各個國家、各種武術流派、各種格鬥技巧濃縮沉澱,選取最有效,最實戰的招數,對最優秀的軍人進行訓練。”
“我們都是靠自己,用拳頭一場一場打架,通過各種痛苦的磨練和體驗,才積累起來各種經驗。我們在很多方面都不如他們,只有多動腦子,用他們想不到的招數…”
他突然停了下來。
尹西舟也沒有繼續追問。
因為藍嵐在格鬥中取得了先機。
當時兩個人在一次對攻之後交換身位。
他們擦肩而過,白松濤準備扭轉身體繼續進攻的時候,藍嵐做出一個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動作。
她在兩個人身體交錯之後,上半身立刻向前撲倒,雙手向前伸出去撐地,右腳卻從身後翻起,做出類似蠍子擺尾的動作,直踢白松濤的腦門。
白松濤沒料到有人能在格鬥中做出這樣的攻擊。
藍嵐的右腳正踢在他的前額上。
緊接著,她雙手撐在地上,整個人順勢做出前手翻,左腿也撩起來,還想再次攻擊白松濤的腦門。
虧得白松濤足夠冷靜,猜到藍嵐還有後續攻擊,整個人強行轉換防守,在往回撤退的同時,舉雙手護在面前。
饒是如此,藍嵐左腳依舊踢在他手上,震得他往回退出五、六步,晃了兩晃才勉強站住。
這次攻擊實在太漂亮了。
三個家族的人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舒展,這樣美麗優雅的攻擊方式。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沒有人讚歎,也沒有人喝彩,全都睜大著眼睛,張著嘴巴,仿佛腦子裡一片空白。
只有場上兩個人,完全不知道觀眾們的反應,依舊沉浸在激烈地搏鬥中。
藍嵐借著優勢正在搶攻,白松濤則在穩固防守下伺機反擊。
尹西舟忽然想到什麽事情,接著剛才話題,繼續提問說:“正錫哥,如果按你所說的,他們都是接受過專業格鬥訓練的,我們用武器的話,能不能佔點便宜?”
薑正錫若有所思地說:“武器是肢體的延展和加強,能夠產生更快、更大的傷害,對格鬥者的能力要求也更高。你人高刀長,使用武器會加強你的身體優勢,幫助你限制對方的速度,讓你在攻守兩端都更加遊刃有余。”
尹西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長刀。
薑正錫繼續說:“你的刀尤其鋒利,選擇用武器跟她打,倒是個出奇製勝的好點子。”
尹西舟聽得滿心歡喜,立刻在心中盤算起來。
忽然,場邊觀眾齊聲驚呼。
藍嵐在格鬥中忽然跳上石圍欄,借助踩踏石塊的反彈力,整個人在空中翻身,乾淨利落地從白松濤頭頂翻過,落到他的背後。
白松濤努力去抓藍嵐的身體,但反應還是慢了一拍。
他當即知道情況不妙,只能抱著放手一搏的心態,在雙手抓空之後立刻轉身,握拳砸落,希望能有收獲。
就在藍嵐右拳打在白松濤胸口時,他的右拳也打在她的肩窩上,震得她站立不穩,兩個人各自退出十來步,搖搖晃晃的,勉強站住。
藍嵐雙手握拳還要再上。
白松濤忽然伸出右手,大聲喝止:“停!”
他臉色蒼白,整個人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放松下來,坦然地說:“這場比武是我輸了。格鬥方面我完全不如你,你不用故意吃一拳來照顧我的臉面。”
藍嵐也松開拳頭,看著白松濤的眼神中流露出敬佩的神色。
“好啊!”
看到白松濤主動認輸,尹加善大聲宣布說:“藍姑娘連贏三場,對於女性來說很不容易了。我覺得可以網開一面,當作她贏了車輪挑戰賽吧!”
坐席上一片寂靜。
大部分人看到藍嵐後兩場的身手,都覺得大開眼界。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女人這麽厲害,看到藍嵐打出這樣的成績,心裡面都能認同尹加善的提議,覺得可以算是完成挑戰。
只有薑為義的聲音還在洞裡聒噪:“尹族長,規矩面前,男人女人都一樣,不能說改就改吧。”
尹加善滿臉怒容,打算好好說說他。
沒想到藍嵐也搶著說:“尹族長,你的好意我非常感激。剛剛難得聽到薑族長嘴巴裡說出一句講道理的話,我很認同。”
“我想向大家證明,男人女人,確實沒什麽不一樣,本來就應該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