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仁元咀嚼嘴裡梆硬的壓縮餅乾,沒有絲毫水分的乾澀口感把他嗆得咳嗽兩聲。
他連忙灌了口水,這才勉為其難地咽了下去。
吃完這最後一口,左仁元像是打了一場極為艱難的戰鬥,一仰頭就倒在地上,滿臉疲憊地望向天空。
雖然是末世,但澄澈的夜空卻仿佛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仍舊是一塵不染的模樣。
靜謐、祥和。
左仁元突然問道:
“戴大哥,你說,咱們有沒有機會也成為超能力者?”
他望著夜空,眼神縹緲,仿佛沉醉在某個難以觸碰的幻境:
“要是能成為超能力者,就不怕那些怪物了,想去哪就能去哪,那過得該有多舒坦啊。”
正在嫻熟地用刀把壓縮餅乾削成粉末,將其裝回包裝袋泡水喝的戴材聞言一愣:
“舒坦……?”
他看向左仁元,滿臉不解:
“嫩小子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嫩也不瞅瞅赤哥,能力那麽屌了,也敢不說自由自在……嫩小子就算有了超能力,到怪物嘴裡能多點嚼勁,都算了不得了!”
戴材將包裝袋裡壓縮餅乾湯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長長出了口氣,臉上浮現出滿足之色。
他眯著眼睛,享受了一會食物湧進胃裡的美妙感覺,笑罵道:
“這年月,嫩真以為當超能力者就能舒坦啦?”
“憨熊一個。”
戴材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根,捏著剩下的半塊餅乾就往屋裡走。
左仁元呆呆地看向戴材的背影,急忙問他:
“哎?戴大哥,這麽早就回去?”
戴材頭也不回。
“俺藏吃的去,俺可不像嫩這憨熊。”
…………
六根鮮紅觸須抓緊牆壁,陳赤晃晃悠悠地在宿舍樓的牆壁上遊蕩,時不時湊近窗邊,向內一瞥。
房間凌亂,床單被子四處亂飛,不是垂在床邊,就是打著滾鋪了滿地。
桌椅也沒個正形。
偶爾還能看見幾具被吃得相當乾淨的骸骨。
正在徘徊的各類行屍倒是一點不少。
唔,沒有活人啊。
陳赤遺憾地爬離窗邊。
接下來,他又勤勞地連翻了好幾個屋子,卻都是一無所獲。
直至來到每層獨有一個的公共浴室——像這種毫無躲藏點的空曠房間,又一般沒有食物儲存,存在幸存者的概率,幾乎是絕對的“零”。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
陳赤也是如此認為,所以只在路過時才興致缺缺地小瞥一眼。
原本潔白的瓷磚泛著枯黃。
空蕩蕩的浴池裡一片黑暗。
然而在陳赤的黑暗視覺下,一切又都清晰可見。
三隻蝸眼行屍呆立原地,偶爾才動彈兩下,來回走走。
另有一隻縮首行屍相對活潑,時不時還抽風似的奔跑兩下。
而最後一隻,則是蜷縮在浴池的角落,低垂著腦袋——
呃。
這隻,好像不是行屍啊?
陳赤一驚,不再猶豫,猙獰的卷須迅速卷起,猛地錘爆了浴池脆弱的玻璃,飛身挺進。
距離窗邊最近的蝸眼行屍被他瞬間擊碎了腦袋。
另一側的同伴也在下一秒就步了它的後塵。
只有縮首行屍勉強反應過來,凹陷著藏進的腦袋微微探出——
啪!
隻一瞬,粗壯的卷須就將它醜陋的腦袋連同胸骨一並貫穿。
而此刻,浴室內,僅剩的唯一一隻蝸眼行屍,卻恰好漫步到了那幸存者的身側。
當然,以它的速度,就算再怎麽撲擊,也絕對快不過陳赤將它宰殺的速度。
然而——
?!
那、那是——
陳赤瞪大眼睛。
蝸眼行屍低著頭,看向蜷縮在牆角的幸存者,它明顯察覺到了這新鮮血肉的所在,但是,卻並不出手。
不僅沒有表現出發現肉食的活躍,反而興味索然,掉頭就走。
它竟然就這樣離開了!
這隻行為古怪的行屍下一秒就被陳赤拍碎了腦袋,和它的同伴黃泉路上作伴去了。
陳赤默默來到幸存者的身前。
這是一位短發的少女。
她雙腿蜷曲,手臂環抱著自己,面色十分冷淡。
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好似從來都沒有被她所注意過。
單薄的襯衫上滿是凌亂的痕跡,超過腰部的布料被少女不在意地坐到地上,當做墊子似的使用,而一對白得晃眼的漂亮大腿與纖細精致的小腿就那樣裸露在外。
珠圓玉潤的足趾緊緊地蜷在一起。
她甚至沒穿鞋!
——看得出,其主人並沒有絲毫想要打理儀容儀表的想法。
太邋遢了!
但管她呢?
只要是醫學生就好——最好年級高一些,剛入學的話,相關知識估計也懂得比較少。
陳赤愉快地湊近過去,問她:
“晚上好,小姐,還活著嗎?”
“……”
少女沒有說話。
臉上的神色連一絲動搖都沒有。
她將周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真是冷淡啊。”
陳赤撓撓頭,臉上露出苦惱之色,就像是一個搭訕而不得的小黃毛。
他在少女的眼前用手晃了晃手掌,又扒開眼眶看看瞳孔有無異樣,甚至得寸進尺地把手指伸進少女嘴裡試圖扯出一個微笑——
但哪怕是這樣過激的身體接觸。
少女仍然毫無反應。
呵。
陳赤輕笑一聲,腳步卻不動聲色地向後微挪兩步。
如此異常的狀態,與普通人截然不同。
若是普通人,驚懼交加地渡過這十個日夜,怕是一見到他,早該痛哭流涕地迎上來,又或是在恐懼之下立刻逃竄吧?
這個女孩,毫無疑問……
她是個真正的超能力者。
不像是陳赤這隻吸血鬼那樣虛假的自稱。
而是一名真正覺醒了自我異能,並在行屍肆虐的宿舍樓裡成功活下來的家夥。
在現在這個一切都不對勁的末世下,就像陳赤曾經唬騙幸存者們說過的那樣,出現一個超能力者,並不奇怪,反而相當合理。
只是,她所擁有的超能力,她的超能力對陳赤可能產生的影響,以及接下來一系列可能的連鎖反應……
對陳赤而言。
這一切都籠罩在一團迷霧當中。
完全無法預測。
甚至連誘導對方說兩句話都極為困難。
陳赤只能暗自揣測對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