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夠長久儲存物品而不受腐敗困擾的空間,其價值完全不能以金錢來衡量。
陳赤拿定主意,打算等白天再好好研究這個事情。
在那之前,還是先做好眼下的工作。
“你們先收集物資,不管是什麽,你們覺得有用就帶上……帶到拿不下為止。”
陳赤瞥了眼眾人:
“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
然後,他又朝左仁元叮囑道:
“桶、卷尺、斧頭、水泥刮刀……你優先搜集這些物件,但不要多。”
左仁元默默點頭,表示明白。
留下指令後,陳赤很快離開。
他的身影一出店門,就仿佛融入了周圍的環境,悄無聲息地從幾人的注意中消失。
朱俊林沒察覺到異樣,他的注意力早在陳赤消失的那一瞬間就徹底地轉移到對方先前留下的指令上。
“收集物資,嗯……”
他撓了撓腦袋,看著滿屋的五金用品,隨手翻找起來。
一個全新的水龍頭……居然還有人會來這種小店買這種東西嗎?
朱俊林抓著水龍頭的柄,拿起來揮了揮。
嘿,你別說,還挺沉。
全是鐵,拿來當錘子一定好使。
不過陳赤恐怕不會喜歡他的用法。
想到這裡,朱俊林身體一抖,連忙把水龍頭扔到一邊,又急忙翻找起來。
電線、插座……螺絲……
咦?
朱俊林望著那一列擺滿了螺絲和釘子的透明小盒,雙眼放光。
這東西,肯定算得上有用!
他不管不顧地抓了一大堆,每種樣式都拿了好幾個。
管它模樣古不古怪,拿了再說!
而另一側貨架的武貞兒,蹙著眉,挑挑揀揀。
她正看著眼前的一排磨刀石發呆。
這些刀石,雖然顏色各異、材質不一。
遠遠看上去五顏六色,顯得十分專業。
可目數卻都是統一的一千目。
——所謂目數,就是指磨刀石表面磨粒的數量,目數越大,顆粒越小,磨面也就越光滑,越能磨出鋒利的刀刃。
而一千目的磨刀石,在目數動輒幾千上萬目數的磨刀石品類中,屬於較粗糙的一類。
一般用來專門處理鈍刀。
雖然這並不意味著它品質差。
但對於專業的保養者來說,往往需要幾塊不同的目數的磨刀石,隨時更換,才能更好的打磨。
這店主明顯不懂其中的門道……
不,或許是他根本懶得在乎吧。
武貞兒歎了口氣。
是啊,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東西也就只是磨磨菜刀而已,說不準在洗手台上隨便磨兩下都夠用了。
除了像她這樣從小就喜愛舞刀弄劍的人,又有誰願意去關注呢。
武貞兒盯著石塊們挑選了半天,還是拿了數塊。
……畢竟,就算是目數低,品種也單一,那也比沒有強太多了。
她可不舍得拿路邊的石頭去磨自己心愛的寶刀。
選完磨刀石,武貞兒又找來了幾大捆麻繩。
她的想法很簡單。
只要有了這些麻繩,她就可以用它們綁在刀具的護手上,不僅防滑,還能延長護手不少使用壽命。
這年頭想換個護手可沒那麽容易了。
唯一得了陳赤具體要求的左仁元則戰戰兢兢,一絲不苟地將陳赤需要的東西聚攏成一堆。
光是卷尺就把所有規格裡的各拿了一塊出來。
更不要說那一個個擺好的桶子。
只是陳赤所要的斧頭和水泥刮刀一直沒見到蹤影,讓他找得有些焦急。
“哈哈!斧頭!”
遠處突然傳來朱俊林驚喜的叫聲。
左仁元眼珠一睜,立刻跑了過去。
只見店內的一角,之前那怪物慘死身體的另外一側,堆積著管鉗、螺絲刀的角落,朱俊林踩著被扒開的工具堆,手裡拿著一個髒兮兮的短手斧,十分得意。
“我就說這裡啥都有,怎麽會沒把斧頭……嘿嘿,沒想到還真讓我給找到了。”
他朝左仁元露出一個挑釁般的眼神,便拎著斧頭,趾高氣昂地走到店門口,隨手丟在一個大桶裡,然後笑道:
“我可不像某些人那樣粗心大意。”
左仁元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果然……還是找個機會把這混蛋的血抽乾,獻給赤哥吧。
朱俊林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剛想發作,左仁元卻果斷地收回了目光,轉而在那一堆工具裡翻找起來。
既然有斧頭,那麽陳赤要求裡還有最後一個物件,說不定也能在這裡找到。
相比於陳赤交代的任務,與這人計較的優先級,只能排入最低級的檔次。
對他這樣由陳赤親手轉變過來的下級吸血鬼而言,在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潛意識裡,陳赤的指令,已遠遠凌駕於一切之上。
可他收回目光的表現,落到朱俊林的眼裡,反倒像是示弱之舉。
“這小子……怎麽突然又識相了。”
朱俊林小聲嘀咕。
他剛剛還想著借題發揮,指桑罵槐一波,讓這家夥好好明白誰才是陳赤的頭號舔狗。
頭號舔狗這個位置——哪怕是“自認為”的——可不是誰來都能坐的!
更何況,已有一個魏建雲這樣的諂媚之輩在前,讓他升起了警惕心。
這才打算出手打壓。
可剛剛才蓄起力量的拳頭,現在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令他十分鬱悶。
而這邊的情況暫且不提。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在夜晚小巷中悠哉漫步的陳赤,已然來到一處建築物的夾隙。
建築物的陰影佔據了這裡,遮蔽了月光, 隻余下深不可測的黑暗。
這裡是往日行人避之不及的黑暗角落。
可現在……
一隻隻面部可憎的蠕行怪物正彼此交疊,宛如疊羅漢般,塞滿了這處狹窄之間。
它們的面容在病毒的影響下溶解,四肢也極度退化,變成好似嬰兒般纖細的模樣。
也正是因為四肢的退化,它們才得以進入——或者說,塞入這處夾縫。
整個場面看起來既惡心,又驚悚。
這是陳赤曾在樓道中遇到過一次的行屍變種。
但它並非像靜寂獵手那樣進化出了相當優秀的肉體和狩獵智慧。
而只是如同蝸眼、縮首一般,只是簡單地肉體變異。
但它的變異……卻比蝸眼還要弱小。
若假設行屍們是因為某種欲望而變異了自己的身體。
蝸牛般的眼睛是它們試圖找到獵物的欲望。
縮進胸腔的頭顱是它們試圖藏起弱點的欲望。
那麽,這種蠕行怪物,或許代表著的,就是恐懼。
對身邊事物的極度恐懼,讓它們竭盡所能地縮小自己的肉體,四肢萎縮,頭顱溶解……
行屍也會感受到恐懼麽?
它們又在怕些什麽?
陳赤不知道。
也不太想知道。
他只是緩緩撤去超能力,讓怪物們的注意力回到自己的身上。
於是,一隻隻疊在一起的蠕行怪物,頓時瞪大了滿是血絲的眼球。
它們殘破的智能裡,在這一刻,只剩下了僅有的兩個字。
……食、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