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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唐五代第一部:王風委蔓草》章七十七下:縱酒樂流言4起,哭魏闕富貴煙銷
  天也確實有亮了,晦日天色光亮遲,這時大概早已過了五更,田令孜也不敢遷延,禁中鼓不響,鎖鑰不出,非獨大明宮諸門開不了,便是長安城諸門也開不了。他捧著詔從夾城走,出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建福門已聚了一大叢人,三三五五的散站著,個個口吐雲霧,在那裡指指戳戳的議論。田令孜還沒有張聲,便有人嚷了一聲“內侍至了”,很快人群就迎了過來。

  “樞密,天子可安?”

  太常卿李迢搶前問道,此公是天子宗親。田令孜道:“安!”下了馬,左金吾衛大將軍、左街使李係又問了一回。韋保衡倒立在那裡與戶部侍郎、翰林學士劉承雍等幾個人說道什麽。田令孜站定了清咳一聲,嚷道:“天子萬福,今日鼓遲另有緣故!”便將詔書捧出,高嚷道:“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韋保衡接旨!”韋保衡倒想不到此,還以為宮中有變故,聽得這一聲,心猛的一擰,一身精血瞬間凝固,冷卻,消失,全身冰涼,有如枯槁!

  “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韋保衡接旨!”

  田令孜又喊了一聲,聲音尖銳如小女娘,也銛利如刀錐。劉承雍輕喚了聲“司徒”,又一把抓住他的手,韋保衡卻見鬼似的一掙,滿眼惶恐。田令孜喝道:“韋保衡,你要抗旨嗎?”韋保衡慌忙拜過去:“臣接旨!”嚷完他的耳朵便咣咣嗡嗡的響了起來,田令孜的聲音像是從天上傳下來,字字大如屋廬,砸得他骨斷心折,肝膽俱碎,神飛魄散!

  “…宜行貶逐之科,可賀州刺史!”

  田令孜念完,將詔書垂下,道:“謝恩吧!”目著人上前摘了牌印。韋保衡雙手過頭,接過詔書,顫聲謝了恩。田令孜一聲歎息道:“此詔乃令弟所撰,不得他這詔書也下不來!”轉身而去。韋保衡紙白的臉上便又翻出許多赤色來,禁中鼓響,建福門開了,他還跪在那裡沒有動。百官過往,紛紛側目,卻也無人過來勸慰。

  晦日多風雨,屆冬無好天,不見朝陽,風色愈緊,大有零雨之意。趙隱看天色已遲,便上前道:“司徒,事已至此,無可奈何,唯今之計,當從速上道,但我在閣,必保公無他憂!”深揖了,又對劉承雍道:“公在此無益,犬子在此,有事可以照料!”一招手,其子趙光逢便走了過來。

  劉承雍點頭,拜到韋保衡跟前道:“司徒引拔之恩,承雍碎骨不負!”便重重磕了下去。韋保衡吃了一驚倒緩了過來,劉承雍流矢道:“司徒,可有話予內相?”韋保衡冷笑道:“無話,他自有主意!”便掙著要起來,趙光逢流矢上扶。韋保衡認得他的,卻隻裝作識不得,喝聲“躲開”,一把將其推倒在地。納了聖旨在懷,整衣巾,望建福門拜下,大聲嚷道:“先皇,山陵期遠,請恕臣婿不能將送之罪!”磕頭放聲大哭。有傾抹淚起來,耳目一空,昂頭便走。幾個小廝牽馬在後,長哭相從。

  趙光逢要跟上去,劉承雍扯住道:“公大好前程,司徒不欲相累也,罷了!”趙光逢道:“父命不可不從!”劉承雍便也松了手,此子少年老成,動有規矩,人號為“玉界尺”,想也說不他轉。見人走沒了影,才入了宮。到了光順門,百官已經排好班了。從鹹寧殿哭臨出來,便到了翰林院。韋保乂早已在階上踱著了,見他至,迎過來,一揖便要往外走。劉承雍扯住,問道:“內相,夜中究竟何事?”韋保乂道:“龍髯既斷,何事沒有,又何必再問!”再揖,飛快走了去。抹了淚回頭,見皮日休低著頭走了過來,不由地生了惱,問道:“公如此匆匆,欲餞送司徒乎?抑或為妻妾子女耶?”

  皮日休不理,側身而過,便聽到劉承雍在那裡大笑高吟“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他確實沒有餞送韋保衡的意思,走得急除了怕沈雲翔等糾著他問外,還真是擔心有孕在身的妻,他與韋保衡無過無從,無恩無誼,為什要往相送?到了建福門外,騰文規已牽著馬在候著了,自從鄭準辭歸後,宅中諸事便都是累這個妻弟了。回到永崇坊左近,他卻改變了主意,恩義固不可以錙銖論,韋氏兄弟當國,彼二人不首肯自己又何由入翰林院?有唐以來詩文名家者多矣,入翰林者又幾何?

  一出延興門,舉目便有淒涼之感,四野茫茫,肅風低掃,枝吟葉驚,翻黃染紅。渭水混混濁濁弄重舸,堤柳飄飄蕩蕩散離愁,孤雁徘徘徊徊鳴簷角,流民群群隊隊相呼吆。到了灞橋附近,遠遠便看見一張彩繡大帳幕,裡面傳出醉意的歌笑之聲。問過去,卻不是,左近尋了尋。回頭不遠,卻看見韋宅的小廝海鷗隨著一個白裙綠衫的女子立在一株衰柳下。女子扶柳作泣,人大概已經去了。哎,真是:灞水流,征帆悠,佳人一慟兮悲煞秋。悲煞秋,怯衾裘,滿叢煙露月當樓。皮日休也沒有過去,只是遠遠地看著。

  那女子立了有傾,將要撤身上馬。卻見六七匹馬飛馳過來,卻一群儒服的太學生,這夥人也不下馬,亂雜雜嚷著說:“韋豕何在!”韋豕既是古國名也是營室別稱,用典罵人,可謂不失身分。那海鷗聽不得,喝罵道:“瞎眼的豬狗,罵誰?”眾人聽了,知道是當事的,轉馬便圍了上來。當中那領頭的過去揚手便是一鞭, 嚷道:“再罵拆了你骨!”海鷗攥著拳道:“好!你是爺娘養的,予個姓名來!”那人笑道:“釜底遊魚,尚不知死,告訴你,我乃清河崔昭緯,今次來要與恩師(韋殷裕)報仇!”

  “司徒已行,你等來晚了!”

  那女子撥馬要走。崔昭緯一把拽住她韁繩道:“我知道你,你是青鸞,公主之媵,因與韋豕有私情,懼為公主所知,乃毒殺公主,是也不是?”青鸞赤眼瞪目,銀牙作響,道:“司徒得罪,太妃(郭淑妃)猶在,何敢辱我!”崔昭緯道:“韋豕得罪,便是上烝太妃!”烝便是奸。青鸞喝了聲“大膽”眼淚便已滿頰,眾人卻笑了起來,一個道:“是了,是了,我聞說婦人心毒者,其牝必黑!”一個道:“既恁的,何不探賾索隱,一窺究竟!”便真有上欺的。

  皮日休看不得,堂堂國子竟至於斯,國何有望?喝一聲,打馬衝了過去。群馬受驚,紛紛竄避,青鸞趁機踢動了馬,揚塵而去。皮日休卻勒轉馬道:“我乃翰林學士皮日休,你等再敢放肆,適才所言,必達天聽,屆時禍及家族,無貽後悔!”眾人奪了氣,崔昭緯道:“不為恩師無辜受誅,也無此事!公既要同於罪逆,我等也隻好引頸就戮!”手一抬,揮著人去了。

  那海鷗卻過來道謝,皮日休問他韋保乂可來相送,海鷗抹著淚道:“來了,也無言語,大相公未登船,宅中便報了過來,說張能順盜了金寶走了去,二相公便回轉了!青鸞姊姊要隨著往賀州,大相公又不肯,孤另另的去了!”說罷便走了去。這可真是繁華事易散,足跡盡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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