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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唐五代第一部:王風委蔓草》章三十六上:吟西風插花登高,論古今涇渭分流
  昨日是陰雨,今日一整天又是如此風色,可想明天重陽也無好風日了,也真是辜負這一院菊花!黃巢一手提壺,一手拄劍,從東牆徘到西牆,又從西牆徘到東牆,且飲且看,且看且呤,揩不盡眼中黃金色,割不斷一身迷蝶香!兩牆菊花受了這恩顧垂青,便隨風殷勤搖舞,窸窣低呤。人有情,花有靈,真是相看之不足!

  忽地一陣疾風過,菊叢搖曳處,便有數瓣菊花飛起,蝶似地點過了頭巾,黃巢蹌步扭身,以劍追之,嚷問道:“尚未終席,安得逃酒?”長劍揮處,菊瓣紛紛殘落。黃巢兀自喚了聲“斬得好”,仰脖吃酒,不意那壺嘴滴瀝數點便斷了。黃巢意興大索,順手便將壺一扔,才出手,他卻猛然撲了過去,壺撈著,人也跌在了地上。這柄長嘴酒壺可是七哥送他的生辰禮,使了不知一年還是兩年的傭錢,上面鏨刻著菊桂蟾鵲,還有自己少年時的兩句詩:“堪與百花為總首,自然天賜赭黃衣”,身後案子上還有兩隻銀杯。

  黃巢在地上看了一回壺,起來到缸中添了水,便在席上坐下了,拿了筆,便在紙上寫道: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笑笑,便擱了筆,吃著冷菜等孟楷沽酒回。自菊花始開,但不下雨,這案子與葦席便一直擺在院中,看花吟詩,舞劍論史,比之前又有趣多了,可惜酒永遠也不夠吃!

  日昃時分,孟楷終於回來了,隔著牆便喚了一聲“三哥”,進門便道:“一天不上街,城中又有好事!”黃巢道:“可是劉瞻罷了相?”孟楷點頭道:“出鎮江陵,還有一事,真是駭人!”黃巢花也不看了,轉身過來。孟楷一邊解葫蘆一邊看著案上的詩道:“同日,也就是昨天,溫璋吃貶為振州司馬。可不想,這廝到晚上竟服毒自盡了!還留了一句話:生不逢時,死何足惜!皇帝得知大怒,說必有他罪,不然何至於此。不許正式喪葬,令其家三日內於城外草草埋了,不經恩赦,不得歸葬祖塋!”歎一聲道:“三哥,這不是:炰烋於中國,斂怨以為德?”黃巢沉著點了頭。

  孟楷一近案便看見了黃巢適才作的詩,歎聲道:“溫璋不幸,不得三哥為帝!”黃巢唬了一跳,道:“胡話!此帝非彼帝,青帝者,春神也,管束百花,秋無蝶,故作此詩!”孟楷點頭,問道:“立風是何字?”黃巢道:“颯,風來物立,意為大風之聲。大風能使物飛翔,故颯又有翔風之意。立既表義,又表音!”便寫了個“拉”字:“與此同韻,屬入聲第二十七合。”孟楷抬了手,往銀壺裡倒酒,心裡記誦新字也記誦新詩。

  黃巢坐下了,道:“七哥,這溫璋死得怪異!”孟楷道:“為何?”黃巢道:“溫璋服毒之際,跟前安得有人?即使有人,亦當是家人。溫璋既死,其家人如何肯將此絕命之語告人?溫家世代官宦,妻子最愚也當知輕重!(注:溫璋為黎國公溫大雅六世孫,父為禮部尚書溫造)”孟楷恍然點頭,道:“依哥哥這話,則當是有人毒殺溫璋,再造作此語以釋世人之疑!”黃巢道:“一是釋世人之疑,一是市天子之怒以塞溫家之口!”孟楷點頭,斟了一杯酒遞過去,道:“富貴亦大不易,從二品的京兆大尹竟死於非命而呼不得一聲冤!”黃巢道:“生不逢時,立身不正,烏可逃禍!”

  孟楷吃了一杯酒,卻又道:“溫璋已經遠貶,若真有人欲置彼於死地,使人刺之於途,豈不更便乎?”黃巢笑道:“若溫璋未上道而有表奏,或者為人所誘,奈何?”孟楷道:“都說溫璋乃路岩所拔用,然則欲殺溫璋者必是路岩,路岩又有何事必欲殺其滅口!”黃巢道:“京兆尹者,彈壓一城豪強,亦握一城閑子刺客之命!若有大貴人欲除其逼,使溫璋傳命刺客,刺客了事,而結果非所料,懼禍及身,則京兆當死!”孟楷將案一擊道:“三哥,莫非公主真是吃人毒殺?可若是如此,溫璋為何要犯顏救醫官?”黃巢道:“安知不是促之殺?天子欲誅醫官者,不過一時之悲憤也,溫璋越職廷爭,隻足以成天子之怒也!”孟楷道:“三哥,然則非路岩指使,乃劉瞻耶?”

  黃巢道:“如何得知!勿謂公侯多德,當知富貴難求!七哥,舞一回劍來!”孟楷吃了一杯酒,便跳身起來,將袍一納。黃巢喝聲將劍拋起,孟楷也不手接,使腳一踢,劍一彈而起,空中輪轉。孟楷看準,猿臂一撈,輕松抓到劍柄,肘腕一翻,再又拋起,人也不動,看劍插頭而下,頭肩一晃,劍卻到了左手。端劍獨立,一聲喝,風來身傾,劍舞如龍。黃巢擊掌喝好,便誦起郭震的《古劍篇》來:君不見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良工鍛煉凡幾年,鑄得寶劍名龍泉。誦到“正逢天下無風塵,幸得周防君子身”時,風中便雜了雨。孟楷也不停,劍舞得更快,他這劍自然不是昆吾鐵冶,也不是寶劍龍泉,不過一般軍家所用,傳到他手裡已是三四代。劍法也是如此,拋踢接拿這些伎倆卻是從街市上舞劍器手上看來的,對敵無用,隻賺得喝采,當然練得熟了,於手眼身步也大有益處。詩念完,劍也止,孟楷衣服不見水印,而黃巢臉頸已是雨水淋漓,倆人將了案席入屋,依舊吃酒說書論事。

  雨下了半夜,第二天黃巢醒轉時天色已明,光中有些浮彩,流矢張聲問道:“七哥,可是好晴?”孟楷在灶下燒水,到門口望了一眼才道:“東方有霞,當是晴!”黃巢翻身下地,跳了出來,道:“天不負我菊,七哥,插一頭花往南山一遊如何?”孟楷笑道:“三哥,南山可遊,花就不插了罷!”黃巢道:“我可要插的,自到長安菊花已六年不上此頭!”吃了餅出門時節,黃巢果然就在襆頭兩側插了兩朵拳大的菊花,孟楷終究不肯,隻插了一枝在腰間。

  本來重陽的習俗,茱萸是要必須插的,菊花卻是登高酣飲後對醉人的戲耍,醉得越沉,給人插得也越多,所以才有杜枚的那句“世上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長安城的地形是南高北低,到了街面上,或車或馬,或老或小,相攜著向南走的也不知凡幾,可頭上插著菊花的幾乎就沒有,黃巢也不在意,高視闊步,言笑自若。出坊門不遠,啪地一聲響,冷不防吃什物在腦後彈擊了一下。摸頭回看,只見七八個青衣小廝擁著兩三匹馬過來了,當中那匹花色矮馬上坐著一個錦衣玉面的小公子,手裡正抓著彈弓衝著這邊嘻笑。

  孟楷怒極,嚷著便攔了過去:“誰彈的?”那些小廝掄著棒便上來了,嚷噪道:“你陳家祖宗彈的,尋死麽?”大棒便戳到了臉上。孟楷摣開五指拿住,驀地一松,那小廝便撲磕到了地上。孟楷一腳踩住,喝道:“誰彈的?”眾小廝一時唬住了。那騎赤馬的漢子便在鞍子上道:“漢子,金丸著頭,多少人也求不來,尋著拾了去罷,鬧什的!”孟楷腳上使了些力,那小廝便屠豬似的嚎叫起來,又問了一聲:“誰彈的?”那赤馬漢子惱了,一抬腿下了馬,動作便捷,看得出來是個擅騎的。孟楷將小廝踢開,正眼相迎。黃巢依舊沉聲不語。

  這時,那小公子道:“阿父,與他們賠個禮也罷!”這漢便停了腳,回頭看著。那驄馬上漢子點了頭。這漢便抬手道:“漢子,我家公子與你賠禮!”深揖下來。孟楷道:“喚那做主的來與我哥哥說話!”那無須的漢子便下馬笑了過來,對著黃巢抬手道:“秀才,與你賠禮了!”黃巢也不答話,手一抬,轉身便走。孟楷也聽出來了,這廝無須,聲音又似女聲,多是閹官,那公子多是閹官養子,這種人還真沾惹不得!

  其實這公子便是普王李儼,他口中的“阿父”乃小馬坊使田令孜,要出城登高總得變換下稱謂才好的。田令孜也不敢用“田”,使了原來的本姓陳,隨了家丁還是怕出事,又拽了左軍將楊師立。李儼性子雖活潑,卻也不惡,只是看著黃巢頭插菊花有趣,一時手癢罷了,事也不敢鬧,若使親阿父知了,可了得的!

  看著這一叢人趕了過去,孟楷憤道:“溫璋一死,什物都上了街!”黃巢笑道:“七哥無須惱,以孟夫子之言,此亦禽獸之倫,說不得理,也難與搏!”孟楷笑了下, 道:“三哥,便望著菊花走還是有個去處?”黃巢道:“便往香積寺,聶夷中就住在香積寺一樊姓佃戶家中,或許在了!”孟楷點頭,問道:“安史之亂——香積寺之役便是此香積寺?”黃巢道:“便是!當時肅宗急欲收復長安,汾陽王隨廣平王押十五大軍西來,陣於香積寺北。(注:廣平王李俶即唐代宗,肅宗長子)安慶緒守將安守忠、李歸仁以十一萬出城迎戰,自午至酉三個時辰,斬首六萬,其他死溝壑者尚不算。官軍死傷亦相等,可謂慘烈。七哥好好看看戰場,戰而擇地可大有學問!”

  孟楷問道:“汾陽王功名天下無比,戰則屢有敗績,何也?”黃巢道:“汾陽乃仁帥,因其仁,故將士懷慕;因其仁,故敗而複能勝;因其仁,故能感動羌胡!因其仁,故魚朝恩輩不能害亦不欲害,做得二十四考中書令!若論戰守之功,誠不如李武穆(注:李光弼),武穆乃嚴帥,以禮法自拘,以律法治軍,威不可犯,恩不可貸!故將士畏之,赴湯蹈火,死不敢違!如此為人最為宵小所忌,武穆亦知己必為宵小所忌,故終不敢入朝,鬱鬱而終!”孟楷慨然道:“使一日得為將,我當效李武穆!”黃巢撫掌道:“好!汝為武穆,我作汾陽,同心同德,再造大唐!”笑了一回。

  孟楷又問道:“開雲真人那三條策,三哥可是對出來了?”黃巢笑道:“菊花在頭,難免酒狂。也無好對策,只有一條渾計!”孟楷道:“什的?”黃巢道:“但專斷十萬兵馬,天下無事不可了!”孟楷道:“人臣安有專斷之理!”黃巢笑道:“故說是渾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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