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孤地

　　江野與水中眼睛相對視，呼吸停了停，雖然被驚到但他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雖然水中巨物暫時未動，但也不能一直這樣和它僵持著，得盡快遠離。他念頭一起抿住嘴唇慢慢將槳插進水中，試探著輕輕撥了一撥。水中的巨眼隨他動作一合，一道黑影在水下飛速劃過。江野立即收槳橫在身前防禦，這時卻忽然聽聞身後大動，他一回頭見一條碩大的魚尾在水面微微一拱又拍了下去，轟的一下打起了數十米高的水花，接著魚尾一沉然後揚起又再次拍下，如此幾次之後，水面被攪動的旋轉不止很快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漩渦。漩渦離小舟非常近，一股強勁的吸力對著小舟卷來，很快舟尾被力拽住奔著漩渦中央鑽了進去。

　　江野急忙壓下舟頭抗衡，可見到舟尾下衝的趨勢沒有改變，於是忙轉了思路，抓穩小舟後迅速從背包掏出繩子，把背包在背上一掛，麻利的用繩子穿過舟上的橫板，打了個結實的水手結。舟尾已經入水，江野瞥了一眼沒有慌張，手上繩子空出了一段距離又依樣把木槳綁好了。舟已經入水一半，他加快動作用繩子在自己身上繞了一圈，正要打結之際舟身突然被大力一撞，整個掀翻著從水中飛了出去。小舟帶著水花被拋到半空十幾米高，微微一滯又猛的墜了下去狠狠摔進了水中。

　　江野緊緊攥著繩子，跟著小舟飛出後又被高高的拋起了數米，在半空中畫了一道弧。這一拋的力量太大，繩子在手上迅速滑脫幾乎快要抓不住。好在江野雖然臨危，腦子卻十分清醒，他咬著牙抓住手裡剩下的一段繩尾，在兩個腕間分別轉了幾轉以來固定，他動作未完，整個人已經被向下拽去，砸進了剛浮上來的小舟裡。

　　小舟受到強力，在水中起伏數次仍不停歇。舟中已進了大半的水，江野被摔的頭昏眼花，但見舟中積水，強忍著疼翻身坐起，先把繩索在腰間系緊，然後脫下外套兜著積水潑出。水中的黑物已不知去向，水下被攪的動蕩不止，江野正有些焦慮，突然聽到一聲低沉的鳴叫，他聽聞輕輕呼出一口氣，手上動作緩了下來。

　　那聲音他知道的，是鯨鳴。

　　他從小時候就不害怕鯨魚，或許對於別的孩子來說那樣的龐然大物完全是噩夢怪物一般的存在，但他卻從不害怕。相反的，他對於鯨反而有些莫名的親切和喜歡，特別是鯨鳴聲，那種空靈悠長又孤寂的聲音，總能讓他感到平靜。

　　一轉眼，那條巨大的黑鯨已悄無聲息的轉了回來，在幾百米外向上浮了一浮又潛了下去。江野見它對準自己的方向撞來，沒躲也沒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江野沒有攻擊性，那鯨臨近舟邊身上一偏，從舟側一滑潛在水中遊了過去。它如此遊遠了，片刻之後又轉頭遊回，然後避開小舟再次遊走，如此重複數次之後，江野確定它不會傷害自己，便在它靠近時試探著伸出手，在它胸鰭上輕輕拍了拍。那鯨被撫摸向下潛了一潛遊走一段距離，很快尾上一轉又折了回來，鳴了一聲然後在小舟前一躍而出噴出了一股水柱，接著再次向水中深潛，無聲無息的遊走了。

　　等鯨魚遊遠，江野舒著氣緩緩放松下來。眼見暫時安全，他沒有著急劃走，而是先簡單的檢查了自己的傷勢。剛剛他摔的很重，只是因為精神高度緊張還不覺得疼，如今直覺得後腦裡一頓一頓的悶著疼，背上一抽一抽的酸著疼，膝上腿上一下一下的鈍著痛，不過所幸沒有大的外傷也沒有傷到骨頭，都不算嚴重。

　　江野揉著小腿緩了緩，才又感覺到手心裡如同火燒一般熱著痛。他攤開手一看，見通紅的掌心上布著數條血痕，是剛才抓繩子時被磨出的。被磨破的皮膚像起了毛刺一樣外翻著，已經開始滲血了。腕骨旁也有的一處割傷，傷口的更深一些，血都流到小臂上了。

　　江野挽起袖口，掏出短刀從襯衫上割下一條布把傷口裹上。襯衫浸透了海水，覆在傷口上格外刺痛，但江野緊緊抿住了嘴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忍耐著把傷口包好後，劃著槳接著向前行去，他行的專心，所以並沒注意到剛才流到手指骨節間的一顆血珠滑進了水裡。

　　角鹿圍城

　　“玩家林耀，在公眾場所亂扔廢棄物減罰5000銓龍金，信譽額度減1。個人帳戶經變動，銓龍金金額為0，信譽額度為9。”

　　半空中的電子屏再次出現，播放了公告後又再次消失。

　　像是被血腥味吸引的鯊魚，剛剛四散開的所有玩家對著林耀扔出的那個紙團一哄而上，然後，撕、爭、搶、奪。

　　一位中年的阿姨離紙團最近，率先跑過去俯身正要撿，身後忽然竄出來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從她身側一繞，俯身彎腰用長胳膊一撈把紙團抓進了手裡。他動作一氣呵成，快到阿姨撿了一手空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手裡空無一物，才知道自己是空歡喜了一場。

　　同樣空歡喜的是這個年輕男孩子，他握著紙團還沒來的及高興，背上已被大力一撞，整個人向前一拱摔趴在了地上。紙團瞬間脫手而出，在地上滾了出去。

　　男生顧不得疼急著抬頭去看，只見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女孩子，自他頭頂一跨而過奔著紙團追了過去。不過那女孩子沒跑太遠，很快被身後的一個中年男人抓住了衣服，對方用力一扯，將女孩子拽倒扔在了地上。

　　而後更多的人跑到了紙團的位置，緊接著，那團帶著血汙的廢紙不斷被拋起，又不斷墜落。那團小小的紙是中心，圍著它的人不斷擁擠、推搡、喊叫、咒罵、大打出手、扭成一團……它在他們手中輪番停留，卻又轉瞬離去。太陽掛在高處看著熱鬧，順手打下了一束合適的追光，以便於讓場面看起來更加戲劇。

　　最後的勝利者是一個高個子、體格健碩的中年男人。

　　其實爭搶開始後他並沒有真的參與，只是一直循著空隙徘徊在眾人邊緣，直到最後搶到紙團的年輕男孩站起身時，中年男人才忽然像餓虎一樣將面前的人撥開推倒，撲到了男孩身上把他按倒在地，然後掄圓了胳膊重拳砸在他臉上，男孩很快沒有反抗之力，他被打的口鼻竄血眼冒金星，像是一隻泄了氣的娃娃一樣任由著那人將紙團奪走。

　　中年男人把紙團攥在手裡，依然騎坐在年輕男孩子身上用目光掃過眾人，見眾人在他目光之下紛紛驚恐的向後退著躲避，於是攤開手炫耀警告的顛了顛掌心裡的紙團，他再次確認眾人都不敢爭奪後，滿意的抽了男孩子兩個嘴巴終於站了起來。他在眾人又懼怕又羨慕又憎恨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走到一旁空地，握著紙團對著天空揚起手臂用力揮了揮。

　　半空中並沒有如他想象一般出現宣布獎勵的電子屏，他見眾人目光一瞬間變成了疑惑和嘲笑，非常不甘示弱的用威脅又鄙夷的眼神在幾人臉上一一掃過。他強含著得意的笑又等了幾十秒，卻始終沒有等到電子屏出現，臉上的笑容終於一點點僵硬繼而消失。

　　事情就此轉了風向，那些剛才被他擊敗的人，一掃陰鬱的情緒重新挺直了腰杆，三兩的湊在一旁小聲的嗤笑議論著他。那男人見狀氣的臉上變了好幾次顏色，手上焦躁的揮了一揮，憤怒的將紙團對著眾人砸了過去，大聲的罵了句非常難聽的髒話。

　　紙團落地的同時電子屏再次出現了，用機械的電子音公告著:“玩家趙樂，在公眾場所亂扔廢棄物，減罰5000銓龍金，信譽額度減1;在公共場所大聲辱罵，減罰10000銓龍金，信用額度減2;在公眾場所聚眾鬥毆，減罰30000銓龍金，信用額度減10;毆打玩家葉林楓至輕傷，減罰銓龍金1500000，信用額度-2005。個人帳戶經變動，銓龍金金額為-1545000，信用額度-2018。鑒於玩家信用額度透支，限期十分鍾內完成還付，如未完成，後果自負。

　　玩家白末、李雪、劉春霞、劉一韓、葉林楓、周自晨，在公共場所聚眾鬥毆，每人減罰30000銓龍金，信用額度減10，鑒於各位玩家信用額度透支，限期24小時內完成還付，如未完成，後果自負。”

　　公告結束後電子屏一閃消失，唯獨葉林楓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張A4紙大小的新電子屏，屏幕上顯示了一行字，用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的音量提示:經鑒定，玩家葉林楓被玩家趙樂毆打至輕傷，依據角鹿圍城管理規定，玩家葉林楓可以選擇讓玩家趙樂進行賠付或者與其和解。

　　屏幕中出現兩個選擇框，一個綠色的顯示:同意和解，一個紅色顯示:要求賠付。

　　葉林楓想都沒想立即用沾了鼻血的手指在紅框上按了下去。屏幕切換，紅綠選擇框內出現了新的選項並提示:金額賠付、對等賠付。

　　葉林楓手指微滯，他不明白“對等賠付”是什麽意思，系統也並沒有給出注解或說明。他還在思考，屏幕已經一閃啟動了十秒倒計時提示，葉林楓來不及再細想，直接按在了對等賠付選項上。

　　憑空降下出一雙拳擊手套，對著趙樂兜頭砸下，動作如同剛剛他毆打葉林楓一模一樣。趙樂也算健碩有力，但遇此攻擊根本招架不住，登時仰面倒地。手套立即跟上，對著他臉左右開工，將他打的同樣口鼻竄血、眼冒金星，然後等了片刻展開手掌給了他兩巴掌後，向著後方一提，順著來處飛走消失。

　　趙樂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好半天，都沒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其實不僅是他，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驚住了，一齊看向了同樣始料不及被嚇住的葉林楓。

　　葉林楓感受到大家目光中的質問和敵意，拘謹的向後退了半步，有些自責的磕磕絆絆的問:“看，看我幹什麽?”

　　幾位玩家心思各異都有滿肚子的話要問，可到底又誰也沒出聲。最後是那位中年的叫作劉春霞的阿姨嘖了一聲率先發難道:“你這孩子也太狠心了，看你把人打的，都站不起來了。”

　　“不是我打的，是他打我。”葉林楓聽的一愣連連擺手解釋。

　　“他是打你了，那你就得把人打的站不起來?以暴製暴能行嗎?再說了，這裡這麽多人，他怎麽不打別人就打你?他打人是不對，但你就一點問題沒有嗎?”

　　“我有什麽問題?那……那，就允許他打我，我就不能還手嗎?再說了，也不是我還手打的，是那手套。”葉林楓對著天空指去，生怕別人看不見那手套，生怕別人誤會他是壞人，所以非常著急的解釋著。

　　“沒有你能有那手套?沒有那手套人家能挨毒打?所以你自己說，這事兒說到底怨不怨你?

　　“不，不是的，不是這麽回事……”葉林楓被她的話繞的思維混亂，一時語塞。

　　“我就問你手套是不是你弄出來的?”

　　“我?啊?”

　　“我就問你是不是你讓手套打人的?”

　　“我?嗯?”

　　“你看你自己都承認了吧，就是你的錯吧。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也就是生在了好時候，要是生我們那個年代，哼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歹毒，還有剛才也是，明目張膽的從我手裡搶東西，幸虧我心善，看你小把東西讓給你了，也得虧給你了，要不我也得躺在那了不是……”劉春霞左拉一下右拽一下身邊的人絮絮的說著，看樣子是想拽上大家一起評評理。

　　其余玩家被劉春霞拽過來，只是或微笑或點頭的敷衍著，只有那個戴著金絲眼睛叫做周自晨的女生實在的接話:“就是，打人就是不對，這麽半天了也不說扶人家一把，道個歉，真是一點悔過的心都沒有。”“不，不是?我悔過?我道歉?我被打了，我憑什麽悔過，憑什麽道歉?”眼見對面的人抱團針對自己，葉林楓急的跳腳卻又不肯服氣，梗著脖子申辯。

　　“你打人了你不道歉?你被打了你就有理了?你弱你有理?你被打了你就可以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了?人家都站不起來了，你在乎嗎，你在意嗎?你不在乎，你不在意，你隻關心你自己，自私自利，惡心肮髒的狗東西。”周自晨的語氣極快，跟連珠炮一樣的迅速發難。

　　“要我說現在的孩子就是自私，都是家裡給慣的。”有人附和，劉春霞更加肆無忌憚的繼續諷刺著。

　　“我……你們……我……”葉林楓身體裡的血液像是燒著了一樣沸騰起來，一肚子反駁爭辯的話同時湧出來，可它們爭前恐後的到了嘴裡卻又卡住了，不知道該先說哪句。眼見對面的人對他或冷眼或躲避，心中憤懣委屈難當，血氣不斷上湧，頂的腦袋上的血管漲痛到快要爆開。念頭一轉，他又想到自己初來乍到，憑白無故的被打了一頓不說，現在又遭眾人排斥嫌棄，一時間情緒翻湧眼圈紅了起來，帶著滿腹的委屈抽起了鼻子。

　　“阿姨你說的可太對了，這就典型的欠教育，這就不是我弟弟，是我弟弟我給他兩個大嘴巴子，讓他還敢強嘴。”

　　“這可不僅僅是欠教育，這根本就是沒家教。這也就不是我兒子，是我兒子，我給他兩腳看他還敢不敢……”

　　周自晨和劉春霞一唱一和的指桑罵槐著，話突然被砰的一聲響打斷了。兩人話一噎，和其他人一起用驚恐的目光盯住了葉林楓。

　　葉林楓被眾人看的發毛，不明就裡的摸了摸自己臉頰和前胸。身上並沒有發現受傷的地方，他抬起頭看向眾人，又順著眾人的目光懵懵的回過頭。只見趙樂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他的身後，瞪著雙眼高高的揚起了手臂，他胸前被已擊穿，一處鴿子蛋大小的窟窿淌出鮮血來。接著他身體微微晃了晃，向前一趴摔倒在了地上。

　　葉林楓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向後連連跳開遠離了趙樂，然後顧不得去擦身上被濺到的血，求救一樣的向眾人擺手解釋:“不，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沒有人聽他的解釋，其余玩家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樣遠離了他，不管他怎麽努力，就是一星一點也留不住。

　　葉林楓無助祈求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見大家始終不接受，心中越來越冷，最終失望的將目光收了回來。也正是這轉眼一瞥，他忽然發現趙樂頭頂有一個信封大小的電子屏，上面顯示著:玩家趙樂還付時間剩余:00:00。

　　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葉林楓欣喜的指著那塊小電子屏幕，失語了一樣啊啊呀呀的呼喚著眾人來看。兩個男人湊了過來，葉林楓像是看到了救星，抓救命稻草一樣的去抓這兩人，卻不想反手被這兩人合力擒住，拖到一旁扔在了路邊上。

　　接著更多的玩家圍到趙樂身邊，搶著抬起他來。他們去抓他的胳膊，去搶他的腿，去抱他的腦袋，去拖他的肩膀。每個人抓住了他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拚命護著自己抓住的這一部分，決意不許別人分享。事情很快陷入了僵局，這時葉林楓湊了上來，他指著趙樂的頭頂說:“你們看，你們快看呀，是倒計時，真的和我沒有關系。”

　　但事情並不是他所設想的那樣:大家看見電子屏，知道了他的清白，然後接納他再和他成為朋友。大家沒有，他們甚至沒有去糾結那塊剛剛消失的電子屏到底是什麽，他們隻團結一致的對他大聲威脅著:“滾。”

　　幾人逼走了葉林楓後互相又僵持不下，最後是一個叫作白末的中年男玩家先開了口，他自信十足的說:“聽我的，都別爭了聽我的，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咱們還是得合作。”

　　大家聽聞後既不答應也不反駁，各懷心事的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周自晨沉不住氣問了一句:“怎麽合作?”

　　“當然是平分。”

　　白末說完，周自晨哼了一聲回:“我可不想平分，我自己也能處理了這個東西。”她說話時金絲眼鏡已經滑下鼻梁了，她卻不肯放手去扶一扶。

　　“你能，我能，咱們誰都能。但問題是，有時候當局者迷，大家可別做了相爭的鷸蚌，讓外人得了利。”

　　所有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了，要是多等一會兒，大家力氣消耗殆盡，一旁遠觀的林耀和袁夢雨，還有那個愣頭小子葉林楓可就白佔了便宜。想到大家如臨大敵的看向了三人，彼此視線交織時，竟然憑空生出一種同路人的感情來，於是心照不宣的一同合作將趙樂抬到帳篷裡安置起來。

　　電子屏再次出現，公告著這五個人每人獲得獎勵和還付時間、信用額度。林耀沒有仔細聽轉身離開了，他身上沾了血，在日光下曬得久血氣蒸發，血腥味充盈在他鼻腔裡，那味道揮之不去讓他覺得有些惡心。他向著街尾走去，經過幾家店鋪時他試著推了推，門無一例外的全部上了鎖，隻好向著一架自動售水機走去。

　　飲用水和各類飲品整齊的排列在售水機裡，上面明碼標價著各個商品的價格。飲用水2000銓龍金一瓶，各類飲品3000到22000不等。林耀見了不禁怎舌，他正想離開，售水機出貨口突然滾出一瓶水來。

　　林耀透過玻璃看著來人，那人越過他將水了拿起來，往他手中一送:“給。”

　　林耀接過水勉強衝了衝手和胳膊上的血跡謝道:“夢雨多謝你，錢我會還的。”

　　袁夢雨聽了也沒推辭，微微點了點頭。

　　“為什麽幫我?”林耀問。

　　“因為你正常。”

　　林耀看著袁夢雨輕輕哦了一聲，有一句話他想說，但沒有直接說出來，他在等。

　　果然，袁夢雨問了出來:“結搭子嗎?”

　　“當然好。”林耀同意著友善一笑，將手握成拳頭半伸到胸前，袁夢雨回了個微笑，跟著抬起拳頭在林耀的拳上碰了碰。

　　笑起來的林耀看起來非常陽光溫暖又極具親和力，這是他身上與生來的特質，加上他生性開朗善於交際，與人相處中又總是分寸得當，所以在社交中，他屬於很擅長，也很容易的有所獲得的那類人。

　　袁夢雨看著微笑的林耀內心有些慶幸，因為他看起來很好相處。但願是個好人，袁夢雨暗暗的想。

　　“有什麽打算?”林耀問。

　　“先賺錢。”

　　氣溫越升越高，只靠這半瓶水是沒法活下去的，何況還要購買食物，也許還會用到藥物或者別的東西，全都需要錢，所以袁夢雨提議道。

　　“是個好提議，沒有了解到全部遊戲規則的情況下，這條最保險。”林耀點頭讚同。

　　“一起賺錢，賺到的平分。”袁夢雨繼續說。

　　“同意。”

　　“一方有困難的話，另一方可以幫助支付。”

　　“算借嗎?”

　　“當然了。”

　　“需要談利息嗎?”

　　袁夢雨稍稍想了想:“小額不需要，大額最好有一點，這樣大家都心安。小額和大額以五十萬為界線，超過的話支付0.1個百分點。”

　　“合理的，我接受。”林耀應道:“還有什麽其他要求嗎?”

　　“誠實，不想對方知道的事情可以不說，互相也別追問。但得保證對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得是實話，否則沒法互相信任，也沒法做好搭檔。”

　　“這個自然。”

　　“那你呢?有什麽其他要求嗎?”

　　林耀想了想回問:“如果以後有人想退出， 或者其他人想加入呢?”

　　“不威脅對方人身和財產安全的話，有一方想退出就可以直接退出。如果有威脅，那就需要雙方都同意。至於有人加入，這事情必須要得到咱們兩個人共同的同意。”

　　“你想的很周到呢，我都沒有理由不同意了。”林耀誇讚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

　　“說定了。”

　　“還有其他要求嗎?”

　　“暫時沒有了，你呢?”

　　“暫時沒有，想到再說。”

　　“好，那接下來朝著什麽方向走好呢……”林耀說著和袁夢雨一同四處觀望，兩人見自動售水機對面不遠處有一架落地式的半人高的電子屏，於是一拍即合的想先去看過再說。

　　街上突然響起很大的吵嚷聲，林耀和袁夢雨回頭看去，見剛才的那五個玩家站在同一面與對面的葉林楓對峙著。

　　林耀轉回頭用目光掃過袁夢雨問:“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有什麽可驚訝的，必然的事。”

　　“哦?展開說說。”其實林耀也不驚訝，就像袁夢雨說的，都是必然會發生的事。

　　“一群陌生人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抱團，還有什麽能比樹立一個共同的敵人更加鞏固關系的事情呢，葉林楓又如此的合適。其實就算沒有他，他們也能找到別人，對吧。”

　　當然了，不是葉林楓也會是別人。他們兩個心裡當然清楚，所以才會如此迅速的結為夥伴。一切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路更不好走，有人同行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