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躺在病床上，像國主接受群臣朝賀一樣接見了七八個廂房五房的普通幫眾。

　　這其中還包括兩個體測被淘汰的。

　　兩人一個表示自己雖然不在凌幫了，但永遠都是五房的人，永遠都認王哥。

　　一個表示必須給與臨別贈禮，以表示對王哥的尊重。

　　最後，沈飛虎趙帥也奉上自己的那份。

　　“你倆在開玩笑?”

　　王存瞅著兩個畢恭畢敬的小夥伴，將兩千文紙幣笑納。

　　“我們是兄弟，我曾說過，苟富貴，不相忘。我說過這話嗎?”

　　“……”

　　沈飛虎和趙帥面面相覷，哪裡敢答。

　　“我記不清了，”

　　王存數著票子，“況且我哪裡算得上富貴，這點錢還不夠買一滴經驗液。”

　　“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

　　“你們為什麽平白無故給我錢?”

　　“我他麽又不是你們的兒子！”

　　兩人總算繃得沒那麽緊了。

　　趙帥笑道:“王哥，你這就叫大智若愚！”

　　王存白了一眼。

　　“照你這麽說，我現在放個屁都是香的?少在這溜須拍馬，我可不會罩著你！”

　　“錢你們要送，我收。”

　　“其他的我不管！”

　　一句話，只要利益，不要責任。

　　這種事他剛才已經向那幾個人說明了。

　　沈飛虎開口:“這不好吧?畢竟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王存表示自個嘴硬手長。

　　“尤其是你倆，別叫我‘王哥’，搞得我好像是你們老大似的！”

　　“當老大是要頂雷的，你們不知道?”

　　趙帥和沈飛虎不會了。

　　他們原想著王存取代呂都之前的位置天經地義，可現在怎麽一副吃乾抹淨架勢。

　　兩人瞄了眼王存手裡的錢。

　　你不當王哥，你收人錢?

　　收我們錢?

　　王存一點都沒要還的意思，示意趙帥給他端杯水，喝了一小口，又接過沈飛虎遞來的毛巾。

　　流程還是那個流程。

　　可趙帥和沈飛虎感覺自己不是在照顧病人，而是侍奉一個上位者。

　　王存清了清嗓子，以教導的口吻道:“世界也許不是人人平等，但我們五房可以是。”

　　“大家都是底層，沒必要分三六九等。”

　　“什麽呂哥啊，王哥啊，聽著流裡流氣的，搞得我們像哪個黑團體一樣！”

　　他嗤之以鼻。

　　畢竟受過十幾年文明教育，王存不允許這麽不文明的現象發生在他身上。

　　“我們是平等的，以名相稱即可！”

　　“呂都死了，五房該翻篇了，我希望大家和睦相處，和諧友善，莫要欺辱霸凌！”

　　這是高水平的發言，也是天真的發言。

　　沈飛虎和趙帥越聽眉頭皺得越深。

　　而王存則不僅嘴上說說，還實際行動。

　　他發了幾張票子給兩人。

　　“我不是呂都，不會以任何形式勒索大家的錢財，那既不道德，也不合法！”

　　“但，”

　　“大家的對我的關心和盛情我也不能粗暴的拒絕。”

　　王存一臉真誠。

　　“思來想去，還是退給每人400文好，剩下的600文……替我向大家致謝。”

　　“我們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沈飛虎和趙帥對視一眼，將錢收下。

　　在離開前，王存有意無意提了句:“我這個月很感謝大家，下個月也是！”

　　出了房舍。

　　趙帥用手彈著紙幣。

　　不解道:“老王絮絮叨叨說了那麽多，什麽意思啊?這種錢還有退的說法?”

　　“他說得夠直白了，”

　　沈飛虎將錢要過來，數了數，“呂都每個月要800文讚助費，他要600文。”

　　趙帥輕嘶一聲。

　　“這樣啊，他直接說得了，幹嘛繞這麽大圈，都給我繞暈了！還以為他真不想要了！”

　　沈飛虎回頭遠望了病舍一眼。

　　“這也許就是他厲害的地方。”

　　“收讚助費這個事，幾乎每個房都有，幫裡一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一旦較起真來，往小了說欺負幫眾，往大了說暴力勒索，危害團結，影響惡劣。”

　　“玄武堂，甚至城守府都不會輕饒！”

　　趙帥撫了撫胸口:“這麽嚴重?”

　　“是的，”

　　沈飛虎重重道:“自幫主被殺以來，幫內對各方面都趨於收緊，怕遲早會打擊此事。”

　　趙帥同意:“是該打擊了！狠狠打擊！”

　　“這家夥吞了我們給呂都的那筆錢不說，還他麽真收我倆的錢，一點都沒不好意思！”

　　“白眼狼啊！”

　　“他忘了是誰從魏牛魔手裡救的他，又是誰陪他打掃廁所，為了送他去藥房，誰被玄武堂吊打?”

　　他很生氣。

　　沈飛虎倒一臉淡定，提醒道:“你剛說了他這麽多壞話，就不怕成了呂都第二嗎?”

　　！！！！

　　趙帥趕緊捂住嘴。

　　小聲嘟囔:“這哪是養得白眼狼，分明是養虎為患！”

　　“你還是先把話收回去得好。”

　　“哼！我不怕他！”

　　趙帥沒有發出聲，隻做個了口型。

　　沈飛虎問:“他剛才說是幾個人?”

　　“12個?不對，是11個，其中一個人他讓不用管。”

　　“11個每人退400文是多少?”

　　“4400啊。”

　　沈飛虎攤開所有錢:“你看這是多少?”

　　趙帥數了數:“8400文???給多了?”

　　“對。 ”

　　“多了好！不對，多一張還能理解，多四張?我記得這小子不是不會算數的主啊。”

　　沈飛虎抽出兩張:“其實剛剛好，多出的這四千文是給咱倆的。”

　　“可我看你不太想要。”

　　趙帥反應過來，一把抓起:“誰說我不想要！”

　　他美滋滋地數著。

　　心情大好。

　　“不管怎麽說，他還收了我們600文呢！夠兄弟，但還差點！”

　　“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沈飛虎卻看不出多少高興。

　　趙帥奇怪。

　　“老王怎麽老脫褲子放屁，要給就給，拐彎抹角，搞得那麽複雜?給我們錢又不犯法！”

　　沈飛虎道:“錢要是他自個的當然不犯法，但若是別人的呢?我們脫得了乾系?”

　　一語驚醒夢中人！

　　趙帥明悟:“老王這是責任自己扛，福利我們白享啊！他真的，我哭死……”

　　他的鼻子發酸。

　　感動莫名。

　　對剛才的質疑無地自容。

　　“是的！”

　　沈飛虎也不由一陣感慨，論體格，他大王存一圈，可論格局，他沒法相提並論。

　　趙帥難得決然道:“不行！我們必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這就回去跟他說清楚！”

　　“回來！”

　　沈飛虎一把拽住，“你還不明白嗎?老王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們可以輔佐他，但不能拖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