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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驕》第66章
  “我們還要在這守多久?”一個聲音煩躁地抱怨。

  “這話你已經說了八百遍了。”另一個聲音無聊地回道:“等令主發話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令主發話!令主發話!令主什麽時候能發話?”前面那個聲音更煩躁了。

  “線索到這就斷了,沒有新的線索就得等。”後面的聲音耐心繼續解釋道,似乎這樣就可以將時間打發掉。

  “你們本地分部後來就沒有查到什麽嗎?”

  “…”似乎沒料到同伴突然問這個,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怎麽?有什麽不好說的嗎?”前面那人繼續問道,聲音裡沒有一絲急躁的意思,反而循循善誘道:“我在本部就一閑人,我看你也差不多,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廟裡,還有什麽不可以聊的!”

  “呵呵!”後面之人無所謂笑笑,所謂交淺不可言深,不可能因幾天的交情,就將分部的內幕說與外人聽。

  “也行,不說就不說吧!”前面那人淡淡道:“我聽說某人競爭分部主事失敗了,被處處針對,如今一個分部副主事只能來守破廟。”

  “我也聽說某人用美色賄賂上司,結果上司沒挺過兩周就在上次巫山事件中一命嗚呼,結果鬧了個人財兩空,還和新上司不對付。”後面之人也反擊道。

  “嗯!”許是被戳到痛處,前面那人不悅哼了一聲不再東問西問。

  這下兩人都沒了談興,過了許久破廟外的顧磊都沒聽到廟內兩人再談話。突然後面那個聲音突然說道:“當日徐相府的一個車隊在此停留過。”

  “徐相?徐光溥!”

  “對,就是那個前朝徐妃的徐府。”

  “你還知道他家在前朝出過貴妃!”

  “呵呵,誰家沒闊過!家父在成都也曾做過四品武官。”後面那個聲音不無驕傲又落寞地說道:“可如今只能在這邊地做個花手,這年頭能活著就不錯了。”

  前面那人激將道:“天天和野人打交道,不懷念成都的繁華?”見他沒反應又道:“你這消息可真,難道沒有上報?”

  “上報了,可主事不敢管!”後面那人憤憤不平:“總部發來的通緝令裡提到逃走的弟子中有一位絕色女子,為了確認消息的真實性,我追出兩百裡,還早找車隊裡車夫打探過,他們途中休息一位車夫曾撇見過一眼,據說是風吹起面紗,一見驚為天人;那車隊一個徐府家人也在吹牛時說起,這次徐家又要飛黃騰達了。”

  “飛黃騰達!哈,這姓徐的難道打算再玩一次“飛虹入經”?”

  “飛虹入井?”

  “你不是在蜀都待過麽?難道沒聽過“飛虹入井”的傳說?話說徐家當年有一道彩虹飛入水井中飲水,前朝王建就因為此納了徐家的女子為妃,被稱為“花蕊夫人”,呵呵,難怪有人說招不怕舊,好用就行。”

  “那就是了,都說徐光溥是“睡相”,看來一直在韜光養晦啊,一旦獻美有功,就簡在帝心了。”

  “巫山弟子做了貴妃,那我們…”前面聲音那人越想越後怕,道:“徐相在朝堂意向雖不明顯,可也與我“芙蓉堂”不親近,若是因這位巫山女弟子與我們交惡,那…不行!我必須上報總令主,這可是大功一件,你跟不跟我乾?”

  “不乾我說這麽多做什麽?兄弟你雖然一時不順,可在總部依然是有關系的,不像我這土著,離開蜀都中心已多年,只是希望兄弟這次發達了不要忘了我。”後面聲音那人立刻慷慨激揚表態。

  顧磊聽到此,拍拍屁股爬起來,沿著破牆繞到廟門口等待。

  有些事沒想清放不下,一路邊走邊療傷,來到了當日和師妹花飄飄分開的破廟,那時顧磊昏迷前記得吸光了師妹的內力,如今她已是一個普通人,怎麽會和徐光溥的人走到一起的?雖說她是有些反常,為何會迷暈小龍師父?她真是內應?一路被追殺時,兩人彼此扶持可做不了假!二師父臨行前交待了她什麽事?到了此地卻急急想分開!難道是和徐府的人碰頭?

  這些疑問一時半會搞不清楚,可花飄飄畢竟是自己師妹,若是被“芙蓉堂”的人發現,必得不了好,尤其是她現在內力全失,作為師兄必須再幫她一次。

  那兩人走出廟堂,就看見一個小孩擋在廟院大門口,不約而同沒敢往外闖,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個小孩大咧咧攔路,任誰都知道有問題,何況這兩人實實在在的老江湖。

  顧磊笑笑朝裡走,沒想到對方如此謹慎,他這一路沒怎麽好好療傷,就想省點力結果對方竟然不成全。

  “呸。”顧磊吐了口血水,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沒想到竟是兩名硬茬子,身手幾乎和那神龍幫的向四郎任山君相當,顧磊稍一托大,就吃了虧,好不容易解決兩人,傷勢又發作了。

  處理了兩人屍體,顧磊立刻離開,既然是“芙蓉堂”的蹲守點,總會有人來查看的。

  聽那兩人話裡意思,花飄飄在徐府車隊中是上報過的,保不齊又有那個聰明人發現這事,看來還得搞點動靜分散他們都注意力。

  略做調息後顧磊去了本地分部,發現那裡除了幾個打雜的,其余人都不知所蹤,於是打暈人後一把火燒了分部的檔案。接著一路北上掃蕩“芙蓉堂”的據點,出奇的都沒遇到像樣的抵抗,顧磊不知道的是,這些地方的力量都被調往攔截宋齊丘那支隊伍去了,因為線報說那個隊伍有一名絕色少女疑似巫山女弟子花飄飄。

  隨著越來越接近巫山,遇到的盤查也越多,好在顧磊現在的樣子很有迷惑性,巫山二老在顧磊那一茬後就沒再收年紀小的弟子,所以他倒是輕易過關。

  望著山腰那一片軍營,顧磊暗自思索著,沿路的告示已經將巫山定義為叛亂,作為匪首的二老已經伏法,其余弟子死硬的皆被斬首示眾,余下訓誡後由各族各寨領回。

  看來“芙蓉堂”也沒敢將本地氏族往死裡得罪,也不知道有多少師兄弟姐妹能逃過一命?這些人顧磊並不怪罪,亂世人命賤如草,能留得性命活下去就是天大的福分,只希望他們還能保留一份巫山弟子的情誼,來日好相見。

  入夜,憑借超凡的耳力和對地形的熟悉,閑庭信步般穿過了軍營,來到山門前。

  如今的巫山派駐地黑漆漆的一片,往日的燈光與煙火都已消散,破損的殘垣斷壁掩隱在黑暗中,處處透著詭異。

  顧磊沒有莽撞前行,一個已經清洗過的門派為何給自己這樣的感覺?而且這感覺依稀有些熟悉。

  就像當時被那群山民在叢林中追殺的感覺,時時有眼睛在密林深處盯著你,就等你放松警惕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

  鄭鶴!他在這裡。

  那些山民是鄭鶴的底牌,是他坐穩總令主的保障,上次若不是他覬覦巫山二老的內功心法,也不會用他們追殺顧磊和花飄飄,結果損失慘重,連帶他本人也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內力,為了不被同僚發現自己的虛弱,才找了個借口先躲在巫山。

  仇人在此,縱使滿腔怒火,顧磊也不敢強行闖山,原本顧磊只是想來憑吊一下兩位師父,可現在鄭鶴當前,怎麽也要試試能不能弑殺此仇讎,悄悄潛行到水潭邊,找了個隱蔽點脫去外衣下水。

  沒過一會顧磊又從下水處冒出來,重新穿上衣服悄悄離開。

  果然這處地點早已經被發現,水下甬道裡布下了機關,稍有觸碰就會驚動山洞裡的人,若不是顧磊如今五感大幅提升,也很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發現。

  估計“芙蓉堂”已經將巫山篩過不知多少遍了,許多密道應該都已經失效,從哪能悄悄潛入呢?

  或許那裡可以,顧磊將所有可行的地方過了一遍,要麽是無法到達中心地點,要麽保密性不高,應該已經被發現,除了那條最後的逃命生道。

  那處密道知者寥寥,且出口本身就在門派外的懸崖上,現在除了不知所蹤的花飄飄,沒人知道那裡能通向巫蟒練功的山洞。

  果不其然,除了周邊有人大規模出沒探查的痕跡,懸崖邊一切如常,這一片應該是軍隊搜索的范圍,下到出口也沒見有人動過掩蓋物。

  走進洞口憑借記憶沿著當時小龍帶出來的路線返回,小心翼翼來到那處豎井位置。

  鄭鶴如果待在巫山,最有可能也會把居所選在這裡,因為這是整個巫山最易防守和隱蔽的地方,雖然不知道他為何不回蜀都複命。

  豎井處一絲光線都沒有,要麽是下面沒有點火把,要麽就是二師父當時在兩人離開後,重新掩飾了洞頂。

  顧磊剛剛湊近豎井口便聽見有人在交談,聲音雖小可顧磊那是常人,清晰聽到正是鄭鶴吩咐將人帶進來。

  鄭鶴在此會客?那麽下面應該燈火通明,看來豎井口下方被重新掩蓋了,所以“芙蓉堂”就沒找到過,也就發現不了懸崖出口。

  “大師,別來無恙。”聽聲音是鄭鶴。

  “鄭施主。”聲音很蒼老, 能讓鄭鶴深夜接見的人,應該很重要。

  “大師為何還在蜀地盤桓不去?”鄭鶴責問道,口氣有些不善。

  “老衲留在此地的原因與施主是一樣的。”自稱老衲,聽來是一位僧人無疑,顧磊心中盤算到底是何來路。

  “你!”鄭鶴聞言有些吃驚,問道:“你知道些什麽?”

  “老衲上次與巫蟒一戰,雖然略勝一籌可被他秘法所傷,這才多盤桓了一段時間療傷,而施主此次元氣大傷,傷及本源,恐怕短時間難以恢復。”老僧娓娓道來,聽在鄭鶴與顧磊耳中卻不亞於驚雷。

  鄭鶴不明白這老僧如何知道自己受傷甚重,顧磊終於明白當日與大師父洞中大戰的對手是何人。

  他是誰?奈何從豎井處看不到此人。顧磊伸手摸了摸豎井的石壁,石壁比較光滑,石質堅硬也沒有散碎石子掉落。

  顧磊四肢吸住石壁,頭下腳上從豎井中慢慢無聲無息朝下挪,整個人就像一條蠕動的長蛇緊貼石壁遊動。

  那掩蓋洞口的東西貌似是布料一類的織品,只是山洞穹頂極高,一般火把油燈之類很難將光線照到如此高度,加上被染成與石壁一般的顏色,不是一寸寸細查絕難發現。

  口中叼著一根小木棍,口水順著木棍流下,悄無聲息滴落在布料上,慢慢將其打濕軟化。

  在兩位絕頂高手頭頂偷窺,不得不小心謹慎,不能發出一絲一毫響動,現在顧磊一心隻想看看這位大師是誰,至於刺殺鄭鶴已經完全沒有可能,他還沒有狂妄無智到,當著一位能比肩大師父的高手面前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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