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響了鋪首，一個小娃開了門，“未叔過年好。”

　　“小戟過年好啊。”李未笑著伸手摸了摸小娃的小腦袋。

　　小娃叫趙戟，是趙有財的兒子，也是趙有財最小的兒子，比李裹小三歲，今年應該六歲了。

　　趙有財有子兩個，有女三個。

　　趙戟看向李未手中的禮物，一臉的渴望。

　　李裹從手中拎著的兜中掏出一塊麥芽糖出來，遞給趙戟逗弄道:“快叫姨娘，不叫姨娘，姨娘就不給你吃。”

　　“姨娘過年好，姨娘最好了。”趙戟經不起李裹的逗弄，為了一塊麥芽糖，嘴甜的抹了蜜似的。

　　得了麥芽糖的趙戟往著嘴裡塞去，轉身就往著裡面小跑而去，嘴裡還呼著未叔來了，未叔來了的，可就是不提姨娘也來了，氣得李裹嘴巴噘得能掛個油瓶。

　　李未兄妹入了趙家。

　　趙有財的老婆聽得自己兒子呼聲，趕忙來迎了出來，“先知兄弟過年好，來了就來了，幹嘛還帶東西啊。娘要是知道了，可又得不高興了。”

　　“嫂子過年好，些許禮物不值幾個錢的。再說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我要是空著手來，趙婆或許沒啥意見，可有財兄非得把我趕出去不可。”李未打趣道。

　　就趙有財那鬼樣，李未又哪裡不敢拎點禮上門。

　　就算平日裡上門，李未也得買上些東西不可，否則這趙有財定然會在背後嚼舌根。

　　李未打趣完後，才意識到自己話多了，趕緊問道:“嫂子，趙婆呢，怎麽沒見她。”

　　“娘身子骨不如前了，在屋裡歇著。快進屋，可別把你們都凍著了。裹兒，快來嫂子這裡，好些日子沒見你了，都長高了。”趙有財的老婆臉上多了一絲的無奈，找了個借口牽起李裹的小手，往著屋裡引。

　　入了屋，李未見趙婆正躺在床榻上，旁邊破爛的桌子上還放著一碗湯藥，李未有些不解。

　　十來天前，趙婆到李未家找李未的時候，趙婆還能到處走動走動的，怎麽才十來天，趙婆就起不來身了呢。

　　李未來到床榻前，把禮放下後關切道:“趙婆，你這身子骨不是好好的嗎?怎麽成這樣了?”

　　“哎呀，我說小戟怎麽大呼小叫的，原來是先知和裹兒來了啊，快坐，快坐。慧娘，快給先知和裹兒倒碗水暖暖身子。”趙婆沒有正面回應，臉上反倒是有一絲尷尬之色。

　　李未也沒追問下去。

　　坐下後，慧娘，也就是趙有財的老婆端來兩碗熱水，“先知兄弟，裹兒，天冷，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屋子裡沒有火盆。

　　顯得有些潮。

　　一個破爛的桌子，幾個破爛的凳子，還有一個還缺了一條腿。

　　李未環視了一圈後，心裡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家徒四壁四個字來形容趙家，那是最恰當不過了。

　　“嫂子，有財兄呢?”李未進門以來，只看到趙婆和趙有財的老婆，再加上一個小娃之外，其他人並未見著。

　　依著李未對趙家的情況所知，趙家在長安並沒有什麽親戚可走的。

　　趙有財這個時候不在家，領著幾個孩子會去哪?

　　慧娘被李未這麽一問，歎了一口氣後，轉過頭去，伸手抹起了淚。

　　李未不解，隻得看向趙婆問道:“趙婆，發生什麽事了?有財兄難道大過年的都不消停?”

　　“唉！”趙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隨之伴隨著一陣重咳。

　　慧娘趕緊跑到床榻邊，一邊拍撫，一邊端起湯藥給趙婆喂了起來。

　　李未有些手足無措，有些後悔多話了。

　　李裹起身，拎著兜走到門邊，把兜遞給正呼呼吃著麥芽糖的趙戟，說道:“小戟，給，這些都給你吃。記得給你哥哥姐姐留一些，可別吃完了。”

　　“小戟聽姨娘的話，留給哥哥姐姐吃。”小家夥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接過李裹遞給他的兜兜，很是寶貝般的收了起來。

　　慧娘瞧著這一幕，心酸更甚，眼淚更是流個不停。

　　趙婆沒再咳，但看向李未的眼睛裡卻是多了很多的無奈。

　　李未向著門口的小家夥招了招手，“小戟，過來，跟叔說，昨天你吃了什麽。”

　　“吃了餅，好吃。娘也吃了半個餅，還留下半個餅說今天給我吃。”小家夥來到李未的身邊，摸了摸肚子，好像很享受一樣。

　　李未又是一陣歎氣，胸中多了怒氣。

　　好端端的一個家，就因為有一個即懶又好賭且又不著調的兒子、丈夫、父親，除夕之日，連頓好的都吃不起，隻吃餅。

　　而慧娘這個做母親的，為了給兒子能把肚子填飽，在除夕之日連一個完整的餅都舍不得吃。

　　李未起身，來到趙婆床榻邊，從懷中摸出兩粒碎銀，往著趙婆手裡塞，“趙婆，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也沒敢買多少東西來看你，這點錢你先拿著瞧病，再買些糧食和菜，千萬別餓著了孩子們。”

　　李未清楚，趙家的事情他沒法多嘴，更是沒法管。

　　“唉！先知啊，我...這...”趙婆摩挲著手中的兩粒碎銀，老淚流了出來。

　　正此時，趙有財回來了。

　　趙有財一回來，打眼就瞧見自己老母親手中的兩粒碎銀，眼紅的奔了過去，大言不慚道:“娘，你身子骨不好，行動不便，這兩粒碎銀我給你收著買藥。”

　　“當家的，你不能拿啊。這是先知兄弟給娘的湯藥錢啊，你要是拿了，娘的病......”慧娘見自己丈夫突然回來，並且還搶走了李未給的錢後，急的要奪回來。

　　可慧娘又哪裡能從趙有財手裡奪回碎銀。

　　趙婆見李未給她的錢被自己兒子奪走，又氣又急，猛烈咳嗽。

　　慧娘隻得先放棄奪回碎銀，幫著拍撫趙婆後背，眼淚又加速往外流了。

　　李未瞧著這一幕，壓在心中的憤怒在這一刻給爆發了。

　　‘砰’的一聲。

　　李未終於是按耐不住，動手了。

　　一拳下去，趙有財被李未的突然動手給轟倒在地。

　　李未欺身而上，左右開弓，掄起巴掌就往著趙有財的臉上呼。

　　“身為人子，連你娘的湯藥錢都敢動，如此不孝之人，你也配做個兒子，我打！”

　　“哎喲。”

　　“身為丈夫每天遊手好閑，讓你老婆出門掙錢養家，你也配做個男人，我打！”

　　“哎喲...”

　　“身為父親，兒女都餓得沒飯吃，你盡還不知道掙錢養孩子，你也配為人父，我打！”

　　“哎喲，疼死我了，別打了，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