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一眾媒互人和雜役下了衙。
一出媒曹行署,一眾媒互人就走在一塊,一邊往家走去,一邊抱怨聲聲。
“他崔安比田扒皮還扒皮。他不想過年,我們還想過年呢。”
其他人紛紛響應,“就是就是。”
“本想趁著過年的這段時間,我好回一趟鹹陽老家看望父母,這下好了,崔安這是不想讓我們活啊。”
“我說你們少說兩句吧,小心隔牆有耳。”走在前面的宋新提醒道。
宋新不提醒倒還好,一提醒像是一滴水掉進了油鍋中。
這不,一位媒徒的抱怨聲更大了,“宋曹戶,難道你就沒有意見!我說他崔安就是想逼死我們。”
“沒錯,他崔安就是想逼我們走,讓我們沒有生計,沒有活路。他崔安的心就是黑的,黑的連狗都不聞。”
“還有,何包光早不暈晚不暈,在崔安問話的時候暈了。他何包光跟崔安一樣,心黑的。”
“你一說到何包光我就來氣。那郭縣丞女兒的媒事本就是他何包光的事情,現在好了,他這一暈,變成了我們的事情了。”
“我說他何包光就是故意暈的,他為的就是想逃避責任,就是不想擔這件事。”
......
一眾人抱怨聲不停,宋新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們或許不知道,崔安今天在朝堂之上立了軍令狀了,由他親自掛帥解決郭縣丞女兒的媒事。”
“我就說呢,崔安從不來我們媒曹行署,而這段時間已經來了好幾次了,而今天更是破天荒的說要坐鎮我們媒曹行署,原來是向陛下立了軍令狀了啊。”眾人恍然大悟。
一媒徒不爽道:“郭縣丞女兒的媒事,原本乃是李未的差事。如果不是他李未在帳目之上動了手腳,也不至於連累到我們。”
“就是就是。這事要怪就得怪他李未。”
“李未在帳目上動手腳,被崔安開革出了我們媒曹行署,這是他罪有應得。”
有人一提起李未,就立馬有數人附和聲聲,更是把責任推到了李未的身上。
而行走在最後的何包面一聽就不爽了,大聲喝道:“你們放屁!這事跟李未有半文錢關錢啊!李未什麽時候在帳目之上動了手腳了,你們有本事拿出證據來啊。你們要是拿不出證據來,今天我非要跟你們見識見識我的拳頭。”
“何包面,你一直以來唯李未馬首是瞻,李未說一你從來不說二。怎麽,難道他李未被開革出了媒曹,不是因為在帳目上作手腳嗎”
“就是。李未敢做不敢認,他就不是一個帶把的。”
“何包面你也配跟我們動拳頭,信不信我們四個人把你揍的滿地找牙。”
何包面氣不過。
哪怕對方有四人,可何包面還是擼起了袖子,正準要跟對方硬乾,“來來來,你們當我何包面怕你們不成,有本事放開手腳比劃比劃,看看誰才是個不帶把的。”
走在前面的宋新見事態有些鬧大了,趕緊走了過來。
“都給我住手!”
宋新大喝一聲後,左右看了看雙方,沉聲道:“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跟年輕人似的一點都不穩重。當街打架,要是被巡邏的兵士撞見了,你們怕是連上衙的機會都沒有,都得去監牢裡過年去。”
當街打架,雖不是什麽大的罪名,但吃上幾天牢飯也是正常不過的。
何包面氣呼呼的盯著對方四人,又掃了掃自己的同僚。
這四人,乃是何包光的屬下。
何包光與李未原本就不對付,他教出來的屬下,同樣與李未不對付。
而何包面掃向他的那幾個同僚時,他那幾個同僚慚愧的低下了頭。
同是李未的屬下,當下只有他何包面在維護李未,而其他四人卻是無動於衷,這讓何包面更加的氣憤。
“李未有沒有在帳目之上動手腳,不是你們隨意評論的。上面沒有治李未的罪,說明帳目有差錯並不一定是李未作過手腳。所以,從今天起,我希望你們最好別妄下定論。”宋新看向那四人。
那四人對於宋新所給的解釋,並未聽進耳中。
至少,李未被開革出了媒曹,就憑這一點,他們就認定了,李未在帳目之上肯定作過手腳。
要不然,為什麽會被開革出媒曹呢。
宋新走近何包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李未同住歸義裡坊,正好,我有事找李未,你一會兒給我引個路。”
“好。”何包面回了一個字。
宋新把眾人勸散,與何包面一路往著歸義裡坊走去。
小半個時辰後,宋新在何包面的引領之下,二人來到了李未家外。
何包面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鋪首。
沒一會兒,院門打開,“何叔。”
“裹兒,你哥在家嗎?”何包面問道。
李裹點頭,指了指堂屋,但雙眼卻是疑惑的看向何包面身後的宋新。
宋新從未來過李未家。
自然,李裹是不認識宋新的。
何包面瞧出了李裹眼中的疑惑,出聲解釋道:“這是行署的宋曹戶,你叫他一聲宋叔即可。”
“宋叔好。”
李裹一聽這個陌生人原來是自己兄長的上司,趕緊問了一聲好。
這一年來,李裹隻聞其名,卻從未見過其人。
而且,李裹從自己兄長和何包面的聊天當中知道,眼前的這個宋曹戶人還不錯,至少從來不找自己兄長的麻煩,比起那個何包光要好太多太多了。
李裹讓開身,何包面領著宋新入了院,進了堂屋。
李未見宋新突至,很是詫異,放下手中的書籍,拱了拱手,“宋曹戶乃是大忙人,怎麽今天有空到我這寒舍坐上一坐。”
“過來看看你。”宋新打著哈哈道。
寒喧了幾句後,李未借著去燒水煮茶,並且把何包面給叫到了灶房,“他怎麽跟你來了?”
“他說有事找你,所以我就領來了。”何包面小聲的回應道。
李未探頭看了看,“有事找我?他能有什麽事找我?難道是因為郭縣丞愛女之事?”
“老大,你不提郭縣丞女兒的事情倒好,一提我就來氣。”何包面聲音大了些。
李未不解,何包面隻得如實向李未解釋。
當何包面解釋完後,重重的拍了拍何包面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苦了你了。等所有事情結束後,我再好好補償補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