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付燚卻是保持著冷靜,當即便是下令道:“快走!”
雖然付燚已經下達了指令,可任誰都明白,此處距城門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以現在眾人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在戰馬的追擊下趕到城門。
可是,除了快走之外,眾人還能怎麽辦呢?
戰馬已經被他們親手摧毀了......
也就在眾人準備跟隨著付燚做最後的衝刺之時,那名擅自下令的校尉卻並沒有跟著付燚行動。
“快啊!”付燚也是在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異常,隨即再度催促道。
“將軍,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那校尉卻是異常冷靜地答道。
聞言,付燚轉身間心中便已是警鈴大作:此時此刻、此言此語,這人不會是要投降吧?
還是說,從一開始,這人就是糜芳給自己玩的一套無間道?
不應該啊,且不說糜芳有沒有那個腦子,就算要演無間道,也早該有所動作才是,沒必要隱藏到現在吧?!
電光火石之間,無數的猜想已經滑過了付燚的腦海。
不由得,付燚更是握緊了手中的寶劍——沒有人可以阻其歸途,哪怕是剛剛還在和自己一起浴血作戰的同袍。
只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讓付燚心中所有猜想都瞬間破滅。
只見那校尉以刀杵地,單膝跪地,向著付燚抱拳便是一拜,道:“付將軍,末將心急誤事,致將軍於死境,唯願以己之身而贖己罪。將軍快走,且容末將為將軍阻敵。”
說著,校尉又是深深一拜,將頭直接磕在了地面之上。
聞言,付燚一時間有些呆住了:這人居然是要以命贖罪!
可是,穿越而來的付燚怎麽可能用同袍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生存的機會呢。當即,付燚就要上前將那校尉扶起來。
只是,還不待付燚將校尉扶起來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旁的兩名重傷員也跟著跪了下來,雙雙請命道:“末將等殘廢之軀,實不堪拖累將軍,願以殘軀為將軍阻敵片刻。”
付燚頓時知道事情大條了!
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付燚也是急得如同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快起來,現在走,我們還來得及!有機會的,你們別忘了,我在城門前還安排了隊伍。”
“來不及的。”
聲音傳來,付燚不由得又是一愣。無他,這聲音卻是從他的側後傳來。
就在付燚側身之中,側後方的幾名親兵也跟著跪了下來,為首一人對著付燚便是抱拳而重複道:“城門尚在一裡之外,目力難及,敵軍騎兵奔馳之下,我們根本跑不過。為今之計,便是有末將等留駐此街為將軍阻敵片刻。還請將軍以大局為重,速速離去。”
“你,你們。”付燚的眼眶只在一瞬間便通紅了起來。
既然人跑不過戰馬,那就把戰馬攔下來。
犧牲一部分的人,保全另一部分的人,這的確是一個方法。
只是,留下來的人,將會面對怎樣的結局,已經不言而喻了。
面對十數倍於己的敵人,死亡,幾乎是必然的。
可是,他們不是沒有機會生還的啊!
明明城樓就在不遠處,明明拚命奔跑的話還有一線生機。
但在眾人的一線生機與付燚的絕對安全之間,他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後者——請戰滯敵,慷慨赴死。
就在付燚震驚於自己手下的大義之時間,而更令付燚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說話間,一旁另外的幾名跟隨著付燚反出糜府的將軍們卻也在瞬間交換過了眼神。
離付燚最近的一名校尉也是站到了付燚的面前,頗為認真地問道:“敢問付將軍,您真的能守住江陵城嗎?”
聞言,付燚又是一愣,雖然有些不知道他此時問話的用意,但還是立即實誠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部六千大軍,為了今日已經訓練兩月有余。自我以下,雖無必勝之心,但有成仁之念。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或許是被剛剛校尉和親兵們以命滯敵的話語刺激到了,付燚也是頭一次地給人交了一個實底,甚至連六千大軍這樣的機密都毫不保留地告訴了眼前的將軍們。
而聽著付燚話語的幾個將軍校尉頓時心頭也是一驚:六千人,哪裡來的六千人!不是兩千人嗎?
雖然滿腹的疑問,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付燚堅毅的眼神,眾將卻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相信,不由得眾人的心頭也是一松——能守住就好啊!
不約而同的,幾名將軍校尉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隨即,只聽得刺啦一聲,離付燚最近的校尉便是從自己身上扯下了一塊布帛,而後又將自己的令牌和一塊玉牌放入其中。
與此同時,其他幾名將軍也紛紛掏出了自己的信物,放入其中。
眼見此狀,在場之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即單膝跪地的校尉和親兵們也紛紛效仿。
而付燚卻是僅僅抓住了校尉拿著布帛的手,頗為震驚地問道:“爾等這是在做什麽?”
做什麽?
當然是收集信物,予以托付。
付燚自然也明白,可是,他們可是將軍啊!
那名擅自下令的校尉是為了贖罪才決議以命滯敵的,可這些將軍們又是在做什麽?!
聞言的校尉卻並沒有解釋,只是淡淡地笑道:“僅僅靠他們九人,根本阻擋不了多長的時間,與其分兵阻擊,不如集中阻擊。付將軍,你應該明白的,慈不掌兵。”
是啊,付燚怎麽會不明白。
面對十數倍的敵人,僅僅靠著八名親兵和一名校尉,根本阻止不了敵軍多久。
換言之,即便幾位將軍跟著自己跑向北城,也依舊會在極大概率上被敵人給追上。與其到時候再繼續分兵進行阻擊,形成添油戰術,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和這八名親兵校尉們一起,在此阻敵。
尤其如今的眾人對追擊之敵的情況知之甚少,誰也不知道到底需要留下多少人,才能為付燚爭取到足夠久的時間,但誰都害怕是因為少了自己而致使付燚的此次逃亡功虧一簣。
於是,全都留下當然是最穩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