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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鼎1617》第382章 寧遠城下的交易
是役也,雙方的船隊雖然都擁有至少數百門各式火炮,但是真正的損失並不大。

 鄭芝龍這一方有三艘船被李華梅艦隊密集的炮彈擊中,船上的風帆被擊落喪失了移動能力,船隻吃水線下開始進水,轉眼間堆滿糧食的船艙之中便全是沒膝的海水。

 而當第一輪鄭家船隊的火炮被那些水手們本能反應的點燃發射後,李華梅艦隊也同樣出現了損失,七八枚炮彈飛到船上,將四五個水手打成了碎肉。

 “二叔,發信號!讓我們的船隊一波一波的衝上去!”鄭森看出堵住白沙水道的李華梅船隊的弱點,船少!雖然炮火犀利,射擊技術高超,但是火炮發射之後形成的煙霧彌漫在海面上,令人視野不清,嚴重影響了射擊效果。

 面對著福船一波接一波瘋狂的湧上,李華梅也有些力不從心。

 “大小姐!你看!”

 阿吉用手指著艦隊的左翼。

 迎著正午的陽光望去,刺眼的陽光下,數艘沙船不斷的拋下船艙之中沉重的糧米包,以減輕負擔提高速度,從普陀洋海面直奔李華梅的側翼衝了過來。

 為首的正是施郎家的那條沙船。

 從大青頭上那個毛手毛腳的水手點燃了火炮,他就知道,這場仗是必須要打了。但是,以他在南粵軍水師學堂學到的東西來評估眼前這支運輸船隊,同對面那支艦隊相比,明擺著就是一塊肥美流油的肥肉擺在一個餓了幾天的孩子面前。

 李華梅那邊有能力將這支船隊吃下去,但是胃口不夠,若是船再多幾艘,或者是類似於李守漢座艦那樣的大艦船。鄭家船隊就難逃厄運了。

 但是,現在這種情形,鄭家還有得拚!

 於是,早就悄悄退到水道入口的施郎,聯絡了附近的幾條沙船。悄悄繞過白沙島,兜了一個大圈子,直奔李華梅的左翼衝了過來!

 眼看著施郎指揮著幾條沙船惡狠狠的從左翼背著陽光衝了過來,距離自己在隊列一頭的兩艘艦船越來越近,船頭上,幾個水手在用糧米包壘成的炮位上緊張忙碌著。想來是在給火炮進行裝填。

 “阿吉!給各船發信號,我們先撤,把道路給他們讓出來!”

 “這?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阿吉有些不能理解李華梅的想法。

 “想走?從我眼前過,還開了炮,傷了人。不留下些買路錢能夠走得脫?!”李華梅嘴角浮現一抹狠辣。

 桅杆頂上旗語兵揮動著手中的信號旗,堵住白沙水道出口的南粵軍水師迅速脫離戰鬥。在鄭家軍火炮射程之外遠遠的看著。

 “施家小子果然是好樣的!快!給各船發信號!”

 見施郎的這一舉動令李華梅快速閃開了通道,不由得鄭芝虎興奮異常。

 鄭家船隊便蜂擁而過,闖過白沙水道直奔普陀島而去。

 簡單的補給了些肉食蔬菜淡水後,鄭芝虎下令,全體升帆起錨,連夜向北出發。

 這次,輪到鄭家船隊再次做噩夢了。

 李華梅的船隊利用速度的優勢。炮火的優勢,不再進行攔截,而是在一個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殺出,衝進鄭芝虎的行進隊列,或是用炮火齊射,擊沉幾艘船隻後揚長而去,借著夜幕的掩護消失的無影無蹤。或是利用速度的優勢,衝進船隊的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將幾條福船圍在當中,裹挾而去。

 這一次海上戰鬥之後。在鄭芝龍這個海上團夥中,李華梅擁有了一個外號。

 “緋翅虎!”

 “二叔,您領著咱們那幾艘紅毛船專門對付李華梅這小娘皮的騷擾!施家哥哥,你領著六條沙船在船隊往來策應,幫助二叔對付南粵軍這些狗賊!”

 面對著李華梅的海盜式打法。鄭森倒不像叔叔鄭芝虎那樣跳腳大罵,而是冷靜分析了一番利弊之後,做出了這樣的部署。

 “也好!這些缺德招數一定是張小虎那個不要臉的積年老賊教給李華梅的額!這分明就是海上鯊魚的做法!她一個黃毛丫頭怎麽懂得這些?”

 面對李華梅充分利用自己船隻的火力和速度優勢對船隊發起的一次次攻擊,鄭芝虎也是一時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只能是以自己船隊中的軟帆船來對付李華梅的快船,用施郎手下那幾條丟掉了幾乎全部糧米的沙船來充當輔助力量。

 “全隊不要戀棧,迅速衝過長江口,過了長江,李家的船就不敢造次了。”

 望著遠處在海面上往來馳突耀武耀威的李華梅,鄭森咬了咬牙,“回去之後我一定要讓父帥多造西洋大帆船!到那個時候,咱們再一較高下!”

 在付出了十幾條福船被擊沉、被俘獲的代價後,鄭芝虎率領的這支船隊總算是衝過吳淞口,進入了江北水域。

 看著在長江南岸偃旗息鼓的李華梅,不由得鄭家船隊中爆發出一陣狂喜的歡呼聲,口哨聲、叫罵聲響成一片,各種汙言穢語交相輝下。

 “啪!”

 施郎掄圓了給一個小船主一記耳光,那船主剛才話語裡對李華梅這頭雌虎不乾不淨的,惹惱了施郎。

 “這個時候你本事來了?昨夜裡和今天上午她追得你哭都找不到調門的時候,你罵人的本事哪裡去了?沒種的東西!”

 那船主捂著被施郎抽的迅速腫起來的臉頰,卻又敢怒不敢言。

 在白沙水道,如不是施郎當機立斷從側翼迂回偷襲李華梅艦隊的行動,只怕這近百條船至少有一半被擊沉或者是被李華梅俘獲。

 這是鄭芝虎和鄭森叔侄二人共同給施郎的評價。如此炙手可熱的人物,又站在道理上,“你有本事就在海上靠著船和炮,或者是登船跳幫肉搏去打敗李華梅,在這安全的地方玩嘴算什麽好漢?”

 這群海上討生活的漢子。看重的就是力量,就是骨氣。

 當下,十幾個大小船主、軍官都對施郎的行為鼓掌叫好,那船主也隻得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咽。

 好在損失不算特別的大,檢點一下。百余艘船隻,除了被李華梅擊沉、俘獲的十幾條船之外,施郎手下的六七條沙船為了追求速度將運載的糧食全部丟掉,其余的船隻貨物大體完好。

 “施家哥哥,你放心,你船上的損失算公家的!另外我回去稟告父帥。分紅的時候你多分一份!要是沒有你,咱們這些船只怕損失更大!”鄭森很大度的安慰施郎。

 “大少帥,這錢不錢的倒是小事,不過咱們福建也應該多建造些人家那樣的快船,多裝火炮,不然打起來太吃虧了!”施郎滿臉都是苦笑。

 路上無話。眾人迎著北風將船運到了寧遠海面。

 此時,寧遠城外的戰事已經結束。

 崇禎十二年冬十月,清軍再次進攻寧遠。時寧遠守將為都督同知金國鳳,統軍近萬人。清軍攻寧遠,明將士膽怯。國鳳憤,率親丁數十人出據北山岡與清兵苦戰,矢盡力竭。與二子及眾親丁皆戰死。

 署都督同知,寧遠團練總兵官金國鳳,宣府人。他原是錦州副總兵。以副總兵的身份守松山。十二年二月,為了掩護多爾袞等人在關內的劫掠行動牽製關寧軍,清兵在黃台吉的親自指揮之下開始進攻松山。多次被金國鳳擊退。皇太極不甘心失敗,派人回盛京調來大炮三十門,炮彈一萬發,火藥五百斛,環城發炮。

 面對猛烈的炮火,城池台堞都被摧毀。城中人只能負門板行走。金國鳳所統兵不過三千,出城突擊敗還,乃以木石甃補城壞處,奮力殺敵,使清兵屢登屢卻。圍城四旬。終不下。最後皇太極無奈退兵,保住松山不失。也因這次之功,國鳳以功擢署副都督僉事,寧遠團練總兵官。再論功,署都督同知,蔭錦衣衛千戶。

 不料想能夠在錦州的松山立功,卻將自己和兩個兒子的性命送在了寧遠城下。

 是因為營伍龐雜,指揮不靈,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就說不清楚了。總之,他戰死在寧遠城外後,寧遠守軍便閉門不出,你清軍在城外唱大戲我都不管。

 有了這麽配合的友軍,清軍自然不怕。

 當下鄭芝虎派人上岸去同山西商人聯絡,命他們告訴買主,可以前來搬運糧米,交割銀錢了。

 居間介紹的范記商號的掌櫃用濃重的介休口音官話費力的同鄭芝虎交流著,(想想看,一個山西晉中人,和一個閩南人這種溝通的難度吧!)“二爺,不知道您這次帶了多少糧米來,糧價該如何算?”

 “這個?”鄭芝虎也有些撓頭了。經過仔細檢點計算,如今整個船隊可以銷售出去的粳米大約是在十五萬石。但是該如何報價,這卻是個問題。

 按照南中糧食出口的標準,這種上等粳米在港口的出口價格包含關稅在內是每一石三錢銀子,不過是現貨自運價格。這對於擁有大批船隻的鄭芝龍團體來說是很劃算。船隻就算停泊在港口碼頭上,船工水手也要開夥食給工錢的。

 但是,遼東這裡的糧價該如何算,這卻令芝虎不知所措了。

 內地的糧價高,到了鬥米數錢銀子的地步,聽說這遼東的糧價更加高,不過,不知道高到什麽地步。

 “遼東的糧價最貴的時候是鬥米銀八兩,一石是十鬥。二爺,那些還都是糙米,您這些可都是上好的粳米!”

 “雖說不久前他們剛從關內大搶了一票回來,糧食暫時不算太貴,但是現在賣給他們,至少四五十兩是沒問題的!”

 “那好!四十兩一石!明著四十,實收三十五兩。有五兩的虛頭是你的回扣和夥計們的跑腿錢!”

 同樣是商人出身的鄭芝虎深知生意場上的奧秘,如果沒有這個,只怕要從中生出無數的波瀾。

 “這樣的米四十兩一石?”

 寧遠城外,黃台吉搓弄著手中飽滿晶瑩的米粒,有些疑惑。之前這群山西商人可沒有這麽厚道過。摻了三成沙子,滿是老鼠屎的糙米也敢要五十兩銀子一石。

 “這不是我們的米,乃是福建鄭家販運來的,不過,我們同行公議過。日後如果海上道路暢通的話,我們的米也會參照這個價錢來辦理。”

 范永鬥家調教出來的人果然不同凡響,幾句話便說的黃台吉轉怒為喜。

 自從多爾袞率軍從關內返回之後,遼東反賊們便開始大肆的冶鐵鑄炮,但是,這樣一來。多爾袞的勢力、威望便開始悄悄的膨脹起來,這是黃台吉所不願意看到的。

 這也就是為何打一個小小的寧遠他也要親自來的原因。建奴軍中,以軍功為先,以實力為尊。這是北方遊牧漁獵民族數千年來不變的真理。

 除了為兩黃旗爭取些軍功以外,更主要的便是要建立一條新的物資供應線路。自從李沛霆出現在遼東後,大量的物資便經過他的手流進流出遼東地區。變相的為兩白旗提供了奧援。為了抵消這種影響,黃台吉迫切需要建立一個新的物資供應體系。

 鄭家,是他看好的。

 漢軍正藍旗二等昂邦章京佟養性的兒子佟六十作為黃台吉的代表帶著二十萬銀子和六十車皮毛人參等物,到停泊於連山灣的鄭芝虎船隊前來商議交接之事。

 “十五萬石上好粳米,皇上說全要了。”佟六十作為滿洲貴族集團成員有著一種盛氣凌人的勁頭,雖然被告誡這次務必要把差事辦好,但是深入性格之中的習慣還是令他本性難移。

 “不過。皇上說,四十兩一石,你們這個價錢雖然說尚有天良,但也是數額太多,國庫裡一時拿不出六百萬兩銀子。皇上的旨意,要我詢問爾等,可願意接受用遼東出產的皮毛、生金、東珠、人參等物來交易?”

 若不是范家的大掌櫃的一個勁地輕輕扥著鄭芝虎的衣袖,芝虎早就將這狂妄的家夥亂棍打出去了。

 “你一口一個皇上,那是你的皇上,不是我的皇上。我的稻米就在這裡。愛買買,不買滾!少來拿你的那個狗屁韃子皇帝來唬我!用銀子,用皮毛,用馬匹,用生金。只要價錢合適,老子都可以收!”

 被鄭芝虎搶白了一頓,佟六十也是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但是為了讓這群南蠻船上的糧米變成皇上賞賜給奴才們的上好精品,他也只能咽下去這口惡氣。不然,這群家夥揚帆北上,不遠處可就是錦州城,祖家的當家人祖大壽可是吃過斷糧的苦頭的,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吃下這批糧食的。

 算了,忍得一時之氣。日後有你好看的!

 十五萬石上好粳米,遼東反賊們用二十萬兩銀子和六十車皮毛做定金。其余部分三天之內付清。

 “范元發,你和我回去見皇上,和皇上複命。”

 佟六十對鄭芝虎都毫不客氣,對這個范家的掌櫃自然更是呼來喝去的。

 他們去向黃台吉交差,隻留下鄭芝虎在船艙之中興奮的來回踱步摩拳擦掌不已。

 一次交易金額便是六百萬兩的銀子,雖說大多數還要用商貨實物,牛馬皮毛來充抵,但是這樣的交易也是暴利!

 “這些糧米從南中起運時不過花了六萬銀子,算上船隊水手船工的夥食工錢水腳銀子,頂多十五萬銀子到頭了。剩下的便是完全是賺頭了!”

 鄭芝虎飛快的和侄子鄭森計算著這一趟北上的收獲。

 “那我們損失的那些船只和糧米,二叔可曾計算在內了?”

 鄭森到底是讀書人,知道不能光是計算盈余,也要計算成本,那十幾條船和船上的糧米自然要作為損耗計算到成本之中去。

 “當然計算了!森兒,叔叔在海上這麽久,還是頭一次做生意賺這麽多!這一趟下來,只怕大明朝廷都沒有我們有錢了!怪不得,李家每次都要拚死拚活的北上勤王了!原來北上便有這麽多的好處!”

 說起來也可憐,大明的財政,紙面上算起來一年有幾千萬兩,然而,這是由眾多的本色與折色構成的,很多實物,並不押解向朝廷,而且大明的稅收制度財務制度,核算非常混亂。

 地方需要留存,這是筆糊塗帳,很多衛所邊鎮軍隊的糧餉,直接由地方供給,更是筆糊塗帳。

 夏稅秋糧,直接從某地運往某地,某府對某衛,甚至細些的,某戶對某戶,並不經過戶部,兵部,哦,會有帳本上報。明初三大案之一的空印案就是因為這個制度而發生的。

 所以說大明財帛雖多,然直接收入國庫的卻少,往往一些槽糧與折色銀,後世談的大明一年幾百萬兩收入,多指直接收入國庫的折色銀子。

 地方及各類實物算起來,會有數百萬兩,然而除了紙面好看,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是加派的三餉,也不過一千多萬銀子,那裡趕得上鄭芝虎這一趟收的要麽是真金白銀, 要麽是貴重物品?可是這三餉,已經逼得江淮河漢之間處處烽火了。

 無數的糧米和被船主們隨行夾帶而來的大量食鹽、茶葉、糖果、綢緞、布匹、煙草等諸多商貨一道被川流不息的小船運載上岸,同蜂擁而至的建奴們進行交易。

 同樣,大量的人參、皮毛、東珠、生金、藥材等貨物和裝在大小箱籠之中的各式金銀首飾一道被運到了鄭家的船上,有些首飾上還沾染著來不及擦拭乾淨的血跡。

 “這些東西,我們運到京城和江南,至少可以賺到八百萬兩!”范元發眼睛裡滿是對銀元的渴望。

 “二爺,商量一下,回去在泥沽停留一下,把這些遼東出產之物勻給在下一半如何?我付您現銀。您之前答應的那些回扣在下也不要了。”

 范元發笑嘻嘻的看著鄭芝虎,期待著從他嘴裡得到滿意的答覆。

 PS:說明一下,這個事情並不是有意抹黑,而是客觀存在的。而且更加嚴重。在清軍攻進北京之後,同安侯還用海船運糧食北上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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