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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鼎1617》第542章 眾正群賢真面目
靈棚內,李自成在讚禮官的指點下,以皇帝之禮向崇禎夫婦的靈位上香祭拜。

 “朕是與汝父共享天下而來。汝父何以不南下?朕入京之時,過承天門曾以箭矢射之,正中匾額之中。宋先生為朕解之時,曾經言道,乃是中分天下之意。汝父何以違背天意?”

 為崇禎夫婦上香之後,李自成溫言向朱慈烺表示了慰問。

 一邊的孫傳庭卻是依舊臉色如水,隻管拉著朱慈烺向他詢問,在他父母和伯母靈位兩側陪祭的那幾十個靈位,都是什麽人。

 朱慈焅豬\豬\島\ )(d).m眼中含淚,未曾來得及解釋,站在李自成身旁的李岩卻接過了話題:“白谷先生有所不知,這幾十位乃是陛下命人仔細查訪,天兵入城時追隨崇禎天子而去的義士烈女。諸人的事跡下官已經命人一一查訪記錄,準備日後修史書附錄入傳,以為後人表彰。”

 王承恩,鞏永固、范景文、倪元璐等人的名字一一映入孫傳庭的眼簾。余下的名字,有的他熟識,有的他並不認識,只是聽聞過,有的名字乾脆就沒有聽過,看牌位的位置和規格,大抵應該是這些追隨崇禎殉國的大臣勳貴們的家人奴婢之類。

 因為在竹杆胡同大戰內操新軍,阻擋崇禎出城立下了赫赫戰功的王昌順,作為新近提拔到禦營親兵之中的軍官,緊隨著李強跟在李自成等人的身後,看著孫傳庭肅整衣冠朝著王承恩等人靈位下拜的動作,半是不屑半是不解的低聲向自己的頂頭上司李強詢問道:“屬下在朝陽門同那些平時只有一口飽飯吃的內操新軍血戰之時,將士們打得苦不堪言,連屬下都差點為皇上盡忠。那個時候,平日裡這些高官厚祿的人都去了哪裡?若是有百余人從旁相助一二,屬下斷然是攔阻不住崇禎外逃之路的!這群假道學偽君子,此時卻來皇上面前假惺惺的說什麽順應天命,其實,以屬下看來,天命都是狗屁!假如真有天命,那也是一塊銀元戰勝半塊銀元的天命。”

 王昌順的話音雖然不大,但是卻讓靈棚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孫傳庭等人倒也罷了,李強卻很清楚的看到了宋獻策的臉上神色驟然更變,頓時讓他心中一凜,“聖駕在此,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麽?到外面巡視去!”

 李強與王昌順的對話,孫傳庭一字不漏的聽得明明白白。不由得臉上有些發燙,“難道我讀書士子當真不如那些肢體不全的太監嗎?”他在王承恩的靈位前拜了幾拜,表達了自己對這位壯烈殉主的大太監的敬仰與尊敬之情。

 李岩與李自成交換了一下眼神,得到了李自成的允許後,向前半步,站到了孫傳庭的身後,為他講解眼前這些牌位背後的故事。

 “大學士兼工部尚書范景文於我大軍入城時,歎道:‘身為大臣,不能從疆場少樹功伐,雖死奚益!’此時他已不食三日,聲不能續,他讓家人扶著,向著紫禁城方向三跪九叩,又賦詩二,遂自縊死,其妾亦自經。”

 “戶部尚書兼侍讀學士倪元璐,聽得我軍精騎於街頭馳突呼喝傳達皇上聖諭之聲,歎道:‘國家至此,臣死有余責。’他整理衣冠拜闕,北謝天子,南謝母恩。又囑咐家人道‘若即欲殮,必大行殮,方收吾屍。’乃縊死,事後家人滿門殉節,十有三人。皇上聞之,亦為之讚歎,故而羅列其家殉主之人名錄在此陪祭。令有司收殮其家。”

 “左副都禦史施邦曜聞我天兵進城,大聲慟哭,題詞於幾上:‘愧無半策匡時難,但有微軀報主恩。’遂自縊。”。

 “大理寺卿凌義渠盡焚其生平所著述及評騭諸書,服緋正笏望闕拜,複南向拜訖,遺書上其父,道:‘盡忠即所以盡孝,能死庶不辱父。’以觸柱,流血破面而死。”

 “平生讀聖賢之書,養就胸中浩然正氣,自然該當如此。果然是讀書人風骨!”孫傳庭的讚許稱頌之言未曾落地,一連串打臉的話便接二連三的從李岩口中迸出。

 “當晚,錦衣衛都指揮使王國興自縊死。”

 “錦衣衛指揮同知李若珪守崇文門,城陷,作絕命詞:‘死矣!即為今日事,悲哉!何必後人知。’自縊死。”

 “錦衣衛千戶高文采守宣武門,城陷,一家十七人皆自盡。”

 “新樂侯劉文炳,聞我天兵破內城,歎道:‘身為戚臣,義不受辱,不可不與國同難。’與弟左都督劉文耀擇一大井,子孫男女及其妹十六人,盡投其中。祖母瀛國太夫人,崇禎之外祖母,年九十余,亦投井死。”

 “駙馬都督鞏永固,聞天兵破內城,殺其愛馬,焚其弓刀鎧仗,大書於壁上道:‘世受國恩,身不可辱。’時樂安公主先故,命外舉火焚賜第,火燃,與子女五人俱投火死。”

 你不是說讀書人的風骨絕佳嗎?這些人可都是讀書人眼睛裡頗為鄙視的廠衛鷹犬和勳貴之人,以身殉大明的遠遠較之讀書人多。除了幾位尚書外,文官殉國之人便是幾個小官了。

 大順軍攻城時,兵部車駕司員外郎金鉉跪在母親章氏前道:“兒世受國恩,職任車駕。城破,義在必死。得一僻地,可以藏母,幸去。”母親道:“爾受國恩,我獨不受國恩耶?事急,廡下井是吾死所。”金鉉慟哭,辭母前往視事,至禦河橋時,聞內城陷,金鉉望寓再拜,即投入禦河中。其母章氏亦投井死,鉉妾王氏亦隨死。其弟諸生金錝大哭道:“母死我必從死。然母未歸土,未敢死也。”取棺殮其母,複投井而死。

 “左中允劉理順,吾杞縣狀元郎也!聞我軍入內城,題筆於壁上道:‘成仁取義,孔、孟所傳。文信踐之,吾何不然。’遂酌酒自盡,其妻萬氏、妾李氏及子孝廉並婢仆十八人,闔門縊死”。

 李岩為孫傳庭將數十個牌位一一指點過來,講說到此,便戛然而止。倒是令正聽得涕淚橫流,為這二十余名忠貞為國忠臣不事二主的忠烈之士悲壯殉國事跡感動的孫傳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林泉先生如何不言?難道我大明京師官員數千人,便只有這二十余人殉國不成?”

 戲肉來了!

 宋獻策與牛金星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了笑意。若要讓孫傳庭成為李自成麾下乾將重臣,須得讓他知道明朝氣數已盡才是!

 “不錯!余下的,都到了我大順永昌天子殿前爭先恐後的求錄用了!”

 宋獻策不愧是久走江湖之人,對於人的心理節奏把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了。當即擺擺手,示意站在靈棚門口的禦營親兵們將簾幕掀起,讓孫傳庭可以看得清楚些。

 靈棚外,沿著東華門外的道路,黑壓壓的滿是身著各色官服,胸前滿是飛禽走獸的衣冠禽獸。

 這些人中,可謂梯次配備,品級齊全,涵蓋了整個大明官僚體系當中的各個部分。不但有大學士陳演,大學士魏藻德等內閣大臣,亦有國丈周奎等勳貴老臣。又有六部官員,大理寺卿,各科給事中等各級臣僚官員。還有衛允文、楊昌祚、林增志等翰林院、國子監的詞臣。如果李自成肯接納他們,大順朝廷當即便是群賢畢至眾正盈朝的局面!

 特別魏藻德、陳演等大學士個個自信滿滿,憑自己崇禎朝內閣大臣的身份、聲望,又是大學士,熟悉中樞政務運轉,個個滿腹經綸,定然可為新朝所用,重新金帶紫袍位列朝堂之上。

 而在阻擋崇禎南下問題上慷慨激昂聲淚陳詞的兵科給事中光時亨,同樣是氣定神閑的站在隊伍當中。當日他力阻南遷,甚至是在崇禎秘密出走時在長街上擋住車駕,聲稱若是皇上執意南巡,當以此身死諫。言稱君王當死社稷,結果城破後崇禎果真是君王死社稷了,可他光時亨當即便在家門口擺設上香案歡迎新君入城了。

 那又如何,降便降了,反正降的也不是他一個人。便如宋獻策所說,大明朝廷在京官員兩三千人,當真腦袋被門擠了,跟著崇禎為大明殉葬的不過二十余人,還不如宮中殉國的宮女和太監多。以他光時亨如此識時務的俊傑,當然要報效新君,繼續慷慨陳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為丫鬟開芳蕊,好吧,這句是多余的,大家不要在意就好。把這句放在最後,足見無足輕重。

 何況他還有阻擋崇禎南下逃離京城之功?

 重要的是,他阻止了暴君南下荼毒江南百姓,這是他為大順朝廷所立下的一件大功。以崇禎皇帝的屍體做了他的投名狀,這樁大功勞,足以作為他的進身之階。

 “我大明官員,盡皆在此?”孫傳庭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黑壓壓一眼看不到頭的官員隊伍,用乾澀沙啞的聲音自言自語。

 朱慈烺聞言舉起手中的哭喪棒,以棒梢指點著不遠處的衣冠禽獸們,用悲憤的聲音回答:“昔日國之柱石,皆在此地。”

 孫承宗卻沒有很強烈的反應,只是默默的點點頭,“這便是我大明朝養士三百年之功!”

 大順軍佔領北京時,不僅百姓歡迎,明朝廷在京的兩三千名官員自盡的只有二十人,其他“衣冠介胄,叛降如雲”。國子監生陳方策塘報中說:“我之文武諸僚及士庶人,恬於降附者,謂賊為王者之師,且旦晚一統也。”史可法在奏疏中痛心疾首地說:“在北諸臣死節者寥寥,在南諸臣討賊者寥寥,此千古以來所未有之恥也!”

 這二十多名殉國之人,無疑是彰顯了明朝——這一漢族最後一個也是最剛強最先進最偉大最強大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天子勤政官紳愛民的朝代的最強音!

 北京的明朝官員爭先恐後地前往大順吏政府報名請求錄用,如少詹事項煜“大言於眾曰:大丈夫名節既不全,當立蓋世功名如管仲、魏征可也”。給事中時敏聲稱:“天下將一統矣!”他趕往報名時吏政府大門已關閉,一時情急,敲門大呼:“吾兵科時敏也!”才得以放入。考功司郎中劉廷諫朝見時,丞相牛金星說:“公老矣,須白了。”劉連忙分辯道:“太師用我則須自然變黑,某未老也。”勉強被錄用。

 首席大學士魏藻德被關押在一間小房裡,還從窗戶中對人說:“如願用我,不拘如何用便罷了,鎖閉作何解?”

 1644年七月劉澤清致吳三桂信中寫道:“三面環觀,曾有誰不降賊?”次年八月在清攝政王多爾袞面前的一場爭論也反映了當年情況。都給事中龔鼎孳等人指責內院大學士馮銓是明朝閹黨;馮銓反唇相譏,說龔鼎孳曾投順“李賊,竟為北城禦史”。多爾袞問此事實否?龔說:“實。豈止鼎孳一人,何人不曾歸順?魏征亦曾歸順唐太宗。”龔鼎孳急不擇言,像項煜一樣把李自成比為唐太宗,雖受到多爾袞的斥責,卻是大順軍入京後絕大多數明朝廷官員的真實寫照。

 啊,這個偉大的朝代,這個偉大的文明,怎能不讓我懷念。她便有千般不是,這樣那樣缺點,然那閃爍的光芒仍讓人不能自己。這個皇朝是如此讓人心碎痛惜,追思向往。在偉大的明王朝,之前蒙古韃子的數學、天文學、牽星術航海、農業、各種奇技淫巧、寬松的人文環境、寬松的律法全部被一一廢除,取而代之的是禁止算數、禁止研究天文、參照物航海、各種海禁、嚴苛的律法和階級固化。

 她是如此的優雅,華美的衣冠,優雅的禮儀,明亡後就再未有之,優雅純粹的漢文化就此斷絕矣。以至於倭人感歎:得清人之書一卷者勝得明人之書百卷。

 她的忠臣義士是如此之多,甲申國變殉節官員多達二十余人,殉國殉節之慘烈前無古人,如此大規模殉節之人,明後朝代不再有之,亦不會再有。這麽慘烈的殉國殉節和如此眾多的殉國官員,足矣抹殺投降流賊的兩千余名官員了。

 她是如此頑強,大義凜然、壯烈殉國、從容就義,就算亡國後抵抗時間亦如此之久,反抗如此之劇烈。拿著國家俸祿的文武大臣投降兩千余人,拿著國家軍餉的大明天軍搖身一變剃發成了大清兵,幫著大清帝國奮勇追殺各種流寇和殘明余孽。大批被大明天子各級官吏官紳視為“不做安安餓殍,效由奮臂螳螂”的流賊流寇們,卻拿起了刀槍拚死抗拒歷史潮流的發展。當無數大明官員當著五朝元老的時候,這些該死的流賊流寇卻接連當了五朝反賊。當無數讀書士子已經參加了無數次的清廷科舉時,被他們唾罵千古的李自成家族後人卻在茅麓山舉火全家自盡。李定國更是寧可死於荒野也絕不降清。

 啊,大明!我會永遠記著她。她的文明是多麽璀璨啊,多麽令人難忘。

 這些舍生取義之人,我不會妨礙他們,我會尊重他們的選擇。比舍生取義之人數量多出百倍的識時務者,我們更應該為他們順天應人良禽擇木而棲的勇氣稱讚。

 我能做的,就是懷念他們,因此記住他們。

 大明萬歲,大明千古,大明永存!唯有大明,才是中華民族的希望,才是中華民族的脊梁,才是全體中華民族精英的歸宿!

 所以,繼承了中華民族文化精髓的精英們,才會在抗日戰爭這個民族危亡之際,毅然決然的擔負起了主要力量的重任!前後有副總裁以下二十位中央委員,從1939年至1945年,至少有99名高級將領率領成建制的部隊前後高達210萬人投入汪副總裁主張的和平運動陣營,成為抗戰的中流砥柱!這些人之中,不光是有雜牌軍,更有來自嫡系的中央軍和忠義救國軍系統的部隊。這些精英、俊傑們開創了一個紀錄。中國是唯一一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偽軍數量超過侵略軍隊數量的國家。

 而以死守衡陽城而著稱的那位方將軍,在投身和平運動之後,見勢不妙又逃回重慶,校長見到他之後,非但沒有懲處,反而誇獎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好半晌都是面無表情的孫傳庭突然面對崇禎的靈柩怒吼道:“陛下,好好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國之柱石都是些什麽東西。”隨著這一聲怒吼,孫傳庭就像解開了什麽封印一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指著投降的官員對著崇禎的靈位怒吼道:“看看,那個是你的老丈人,想當年,你管他借一萬兩銀子,他非但不借,連自己女兒的錢都扣留一半。現在你死了,他非但連個眼淚都沒有,就是現在來這,都是因為李自成在此,他要作陪。而且我估計他還在感慨自己的女兒沒有年輕貌美的,不然可以再送幾個給李自成當貴妃,自己好繼續榮華富貴。”

 說完,他又指著另外一個官員說:“還有這個人,當初梁國公四十萬大軍要北上勤王,他拚命阻攔,說梁國公一到,必然江山不保,天下要改姓李。你別說,他還真說對了,如今這天下,可不就改姓李了,只不過改姓的人不是李守漢,而是李自成。”

 孫傳庭的怒罵自然引來了大量仇恨,光時亨就忍不住,他厲聲說道:“大膽,孫白谷,你為暴君朱由檢賣命,抗拒王師,這是助紂為虐。現在陛下不但不念舊惡,念你鷹犬之才爪牙可用,還要招降你,封你為官,讓你為新朝效力。可你居然為暴君張目,簡直不可饒恕。”

 孫傳庭面對光時亨的指責,冷笑了一聲說:“我當是誰,原來是坑害我數萬大軍的祿蠹。當日我據守潼關,推行新政,而梁國公的大公子厲馬秣兵,西進河南,只需兵馬煉成,定可一戰成功。就是你,責罵我懼怕闖賊,坐視河南陷於闖賊,硬逼著我揮師東進,最終全軍覆沒於靈寶、陝縣。而我入京請罪之時,又是你,說我輕敵冒進,喪師失地。這些我都不跟你計較,最多算是我得罪小人。可李自成進逼京畿之時,你為何阻攔先帝南巡?你明明知道,只要先帝能南巡江南,跟梁國公會和,就是龍入大海,可以興雲布雨。好,這我也可以算你糊塗,那麽先帝在突圍之時,你又何在?你平日動輒辱罵紈絝子弟的京營結陣死戰,你平時稱之為閹狗的內操新軍拚死衝擊,幾乎全部陣亡。好,我就算你手無縛雞之力,做不得粗漢之事,那麽吃了先帝那麽多年俸祿,難道你連在先帝靈前,罵一聲闖賊,都不敢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天閹之狗,連一聲狂吠都不能發。”

 “還有你們!你們這群枉食君祿的鼠輩!”

 孫傳庭須發戟張,駢指指向昔日同僚。口中喝罵著。

 武英殿內,燈火搖曳。

 李自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望著面前大順的文武高層和心腹重臣。白天,為了招降孫傳庭而做出的一番舉動,結果以孫老先兒大罵數千降臣,讓整個場面變得頗為尷尬而不得不收場。

 命人擇地將孫傳庭好生看管起來,李自成便召集手下文武重臣議事。眼下的事情千頭萬緒,雖然進了京城,可是,天下並不是傳檄可定的局面。

 別的不說,與京城近在咫尺的通州,便是剛剛拿下來,雖然繳獲了不少的糧米漕船,可是,以京師這座大城的每日消耗,如果不能保證糧草穩妥供應,不要說市面不穩,便是軍糧都不好籌措。

 可是,東面的天津,卻也是一個燒紅了的金元寶,拿在手裡燒手,若是丟出去又舍不得。這裡,財富眾多、人口密集不說,更是南漕海運的接駁轉運之地,只有拿下了這裡,才好同南方的那位爺商量糧米諸事。

 雖然一路東征以來繳獲極其豐富,但是,南北征戰多年的李自成、劉宗敏、李岩等人很清楚,手裡哪怕有一億兩白銀,在這饑荒年月,也不如有一億斤糧食來得心裡安穩。

 “此事還應該由高將軍和子宜將軍前往才是。”牛金星雖然眼下不是大順的丞相,可是,燮理陰陽的人臣派頭卻是極足的。他口中稱呼著高一功和吳汝義的字,手中捋著打理的異常精順的胡須,眼睛含笑望著高一功與吳汝義兩個人,

 這二人,卻是一直以來闖營與隆盛行打交道的代表。

 但是,當初通州與隆盛行的談判卻是不歡而散,而且,朝陽門外京營的撤退,又是與隆盛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你牛金星此時讓高一功、吳汝義去和隆盛行談判解決糧食供應問題,這不是擺明了挖個坑去逼著高吳二人往裡面跳?

 吳汝義倒也罷了,高一功可是大順的老臣,本身又是國舅的身份,自然不會把牛金星放在眼裡:“早若是想到了此時的艱難,為何當日不肯留下一絲余地?到了現在,卻讓本官和小吳兩個去為難?”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也!”宋獻策也在一旁開口。“當日高將軍與小吳將軍去通州八裡橋與南中商人談判之際,我軍對京師合圍之勢未成,自然要虛與委蛇的與他接洽一番。”稍稍停頓了一下,宋獻策又道:“如今陛下已經駕臨京師,天氣正值隆冬,如果不能保證軍需民食,如何顯出新朝天子氣象?如何讓天下黎庶安心?”

 宋獻策這話說得很現實。如今天氣寒冷,加上又是李自成的大順軍剛剛進京,如果因為糧食和煤炭等生活物資供應出現了問題而每天都有貧民凍餓而死,大順的臉面上須不好看。如何去招撫天下州城百姓?

 宋獻策已經將與南中方面接洽,從根本上解決北京的生活物資供應問題上升到了政治高度,這自然而然的讓在場眾人無形之中提高了對此事的重視程度。身為大順丞相的李岩也在座位上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眼下不僅僅是過冬的問題,馬上就要開春,開春之後就是一個春荒。總不能一邊向各地發出招撫的聖旨,一邊又是餓殍遍地,流民千裡吧?”

 “林泉,你是咱們大順的大管家,你就隻管說這個事該怎麽辦好就是了。”劉宗敏揉了揉額頭,這些事情困擾的他有些頭疼,真真比上陣廝殺來得還要麻煩。

 “孟子雲,大而化之謂之聖。老子又雲,天不變,道亦不變。聖賢之言,調過來說就是天變了,道也要變。要隨著大環境的變化而變化。如今,天地新開,我們的道也要變化。這個和在戰場上打仗是一樣的,敵變我變。”

 “還是林泉是大學問人!一下子我就明白了!剛才你說的什麽老孟,我根本就沒聽明白,不過,後面的話我聽得清楚明白,如今天變了,咱們的道也要變了!”劉宗敏咧著嘴笑了笑,眼睛看著高一功,“一功,你和小吳再辛苦一趟,往天津走一遭如何?”

 “汝侯,高將爺和小吳將軍往天津去,卻不是走一遭那麽簡單。以本官看來,此事雖然說是商談糧草物資供應之事。但是,較之以前與南中商人的歷次商談都有所不同。”

 李岩緩緩的為眾人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在他看來,此時與南中商人去商談對京師的糧食等生活物資的供應問題,從某種程度上是要南粵軍承認大順朝廷為中央政府。這和之前攻打京師時兩家的唇槍舌劍又有所不同,那個時候是擔心崇禎南逃,借助南粵軍的兵力和江南的人力物力財力同大順軍相抗衡。但是如今崇禎已死,太子被降臣獻出,並且封為宋王。那麽,下一步便是招撫各地的明軍殘部,盡收天下州郡。

 但是,天津此時便是和當初的通州一樣,是一個橫亙在大順朝廷面前的大釘子,無論如何,不管采取何等手段,使用何種形式,都要將這個釘子去除。

 “大家都曉得,天津不光是南漕海運的轉運地,他還是明廷設立的衛所、巡撫衙門所在地。更有天津商貿區這個國中之國的存在。財富人口眾多,倘若是不能為我大順所有,而是轉而與山海關方向的明軍關寧軍部呼應,那麽,無異於有人在我等臥榻旁虎視眈眈的舉著一口利刃,令我等寢食難安。”

 所以,為了讓大家能夠安安穩穩的在北京城裡籌劃大順平定天下的大計,天津這個大釘子,都必須要去掉。

 但是,是憑借武力硬生生的拔掉,還是將這個釘子調轉過方向來,成為自家狼牙棒上的一根尖刺,就要看大順文武的手段了!

 但是,如果要將盤踞天津的京營殘部趕走,將在那裡的商貿區收為己用,想要達到這個目的的話,大順文武們很是惱火的發現,有一個大問題是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回避的。

 “我大順如何處置南粵軍?”

 打,固然簡單利落,可是一旦炮火響起,局面就變得很難收拾。別的不說,斷絕了南中的各種物資供應,大順的局面就會立刻呈現出很尷尬的境地來。糧食,武器,鎧甲器械火藥,藥品布匹,哪一樣不是大量采購的?

 “一功,這幾便和小吳兩個準備一下,前往天津,招撫那裡的前明官吏將領。告訴他們,只要願意為我大順效力者,文官朕必量才錄用,武官依舊帶兵便是。”

 “至於說南中商人所建的商貿區,待天津官員歸順之後,不妨再徐徐圖之。但是,在此期間,不要去騷擾他們,免得打草驚蛇。”

 李自成的話算是為大順如何處理與南粵軍、南中商人的事情定了一個調子,先將天津地方官員招撫過來,切斷他們與遼東明軍的往來聯絡。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整個天津都變成大順的了,區區一個彈丸之地的商貿區,又能如何?

 在場眾人無不點頭稱是。

 為了彌補眼下事務繁多,人手嚴重不足的局面,牛金星建議應該盡快加速錄用京城之內的前明降官,理由是他們政務熟悉。對此,李岩也表示讚同,不過,他向李自成建議,此事應交給目前正在山西一帶為大順軍處理後方諸事的伍興來辦理。

 對此,李自成也是都點頭同意。於是,一道召伍興入京辦事的旨意飛馬出了京城,往山西去了。

 高一功、吳汝義二人去籌劃招撫天津軍民官吏之事不提,牛金星未曾盡如己意,也隻得暗自在肚子裡去咬牙下功夫。

 武英殿內隻留下了李雙喜和羅虎二人。

 “如今咱們也進了北京城了,你們兩個小家夥也都是爵爺了,朕也該給你們娶一房妻子,好讓你們給朕生幾個孫子。”殿內的氣氛隨著李自成親切和藹的話語,頓時變得十分柔情融洽。

 “父皇,娶媳婦這個事自然聽您和母后的意思。可是,方才牛先生說要盡快錄用前明降官,兒子覺得頗為不妥。”羅虎望著殿外漸漸黑下來的天色,將樓台殿閣侵蝕的只能勉強看得出一個輪廓,宮內的太監和禦營官兵們開始在各處掌起燈火。

 “此輩在我軍入城時的作為,父皇都是看在眼裡了,此輩收崇禎提拔,吃著老朱家的俸祿,受著老朱家的恩養,可是老朱家有事的時候他們卻是這個德行。父皇,您覺得他們如此的背叛故主,就能對咱們大順忠心不二嗎?”

 “朕當然知道!所以朕才要招攬孫傳庭!也才任憑孫傳庭百般辱罵此輩!”李自成的眼睛裡射出了一道不屑的光芒。

 但是,大順朝廷的高層們,不論是永昌天子還是丞相李岩,總製劉宗敏,軍師宋獻策和牛金星,做夢也想不到,這些降人們忠心未必有,幫忙更不要指望,可是,幫倒忙添亂卻是個頂個的好手。

 大順控制北京已經七天了,殺人搶劫放火都已經漸漸平息,雖然沒有南中那樣的專業警察,但是久經考驗的順軍精兵執行了類似的任務。而且為了討好新政權,北京的官紳也難得的勤勞有公德心起來,自覺的雇傭人清掃自己周圍的街道,所以一時間,北京這座歷史古都,難得的變的整潔有秩序。

 面對著整潔乾淨的新北京,小資以上的人群自然不會甘於寂寞,他們或三五人賞雪吟詩,或七八人流連青樓楚館。周鍾自然也不會例外,他約了幾個好友,一起賞梅吟詩,暢談天下大事。

 周鍾如今在北京城裡可以說紅的發紫。李自成的智囊牛金星對他也深慕其名,當魏藻德等一批故明高官削尖腦袋想在李自成新政權中混個一官半職時,牛金星主動向李自成推薦了周鍾。牛金星為了給新政權製造輿論,令周鍾寫了兩篇文章,其中一篇便是給李自成上的勸進表,周鍾極盡吹捧之能事,認為李自成“比堯舜而多武功,邁湯武而無慚德。”投桃報李,為了感謝牛金星的一番引薦之恩,周鍾特意投了門生帖子,拜在了牛金星門下。

 也正是因為有這幾層關系,在這些前明官員眼中,周鍾已經是新朝顯貴了,不久便將平步青雲,因此是恭維之詞不絕於耳。

 不過有一個規律,恭維的話說多了,就會有人說不好聽的了,只聽其中一人說道:“周兄,最近的舜天時報看了沒,這幫南蠻子膽子可夠大了,公然在報紙中說,闖逆入京,仕子多附逆,敢戰者,唯京營與內操新軍。尤其是內操新軍,竹杆胡同之戰,堪稱驚天地泣鬼神,可為天下英雄典范。這種大逆不道的文字,公然見於報端,並且其他版面還有人附和。另外昏君崇禎之死本來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我們都是擺酒慶賀,唯有南蠻商人一律白布戴孝,哀悼三天。這種事,周兄可不能不管啊。”

 周鍾聞言略微有些不信,他疑惑的說:“昏君崇禎已經自絕於天下了,哀悼他能有啥好處?要說給那些閹狗說兩句倒是還能理解,因為他們之前就在海關的事情上多有勾結。當屬兔死狐悲之舉,至於說為昏君吊孝之事,該不是只是個別人隨意為之吧?”

 這人連忙說:“周兄,絕對不是幾個人隨意為之,我這幾天轉了一圈,我能看見的南蠻子商鋪,全都是如此。”面對友人言之鑿鑿的話,周鍾也不得不相信,他想了一下,略有猶豫的說:”這事雖然大逆不道,但是陛下有明令,官軍將佐需嚴守紀律,不得對南蠻子的商鋪無理。因此我雖然想為君父分憂,對此輩不識進退之人薄施懲戒,但是苦無手段。“

 聽了周鍾的話,其他人發出了一陣哄笑,其中一人說:“周兄,當著明白人不說假話,我等聖人子弟,還會缺乏手段?兄弟還記得姚江黃孝子否?我們學他不就行了。不瞞兄弟你,我們幾個人已經商量好了,找幾十個義士,成立了忠順社,但凡是膽敢給崇禎戴孝的南蠻子商鋪,一律砸毀。至於舜天時報,那就更不能放過,要吾等親自去。將裡面的諸多異端邪說一一以火焚之,方消我等心中之恨!”

 周鍾道:“這個……不太好吧,吾等都是讀書人,怎能為此市井流氓行徑,還是當先禮後兵才好。”

 這人冷笑了一聲說:”周兄,到了這個時候,你與此等犬彘不如的東西還講什麽君子風度了,再說了,古之君子不也對仇人食肉寢皮?這些年,南蠻子的報紙與我等來說,勝過殺父之仇。自從江南時報開辦以來,報價日廉且不限文筆,且不說那為秦始皇翻案買好的馬士英,就連販夫走卒都大放厥詞,公然罵吾等名為仕子,實為虱子,只能寄生飲血,不能為天下謀一絲利。這等有辱斯文之言,頻繁見於舜天時報,若無南蠻子縱容,豈能如此?周兄,說句大實話,吾等非是為自己砸報館,我們是為天下讀書人爭一口氣。”

 周鍾聞言低頭不語,半晌才說:“所謂君子遠庖廚,這等事畢竟不光彩,吾等遠遠觀之即可。”眾人一聽頓時歡欣鼓舞,於是,一場針對南中商人的暴行開始了。

 很快,北京城又重新冒煙起火,江南時報、舜天時報等報館被砸,夥計被毆打,百十家出售南中商品的商鋪也普遍被砸。京城之中的青皮混混們乘機砸開商號將那些往日裡覬覦已久,垂涎三尺的貴重商品洗劫一空。當然,南中商人夥計也不是好相與的,可惜單獨的商鋪難以對抗少則數十多則數百的暴徒,因此他們很快就選擇了聯合。

 在南中商社的主持下,多數商人夥計選擇聚居在了東江米巷,同時將手中的武器集中,由各家商號接受過軍事訓練的青壯年掌握,成立了聯防隊,在巷子口築起了街壘,作為防禦設施。同時派人出城往天津去送信求救。

 少了南中商人這個商品來源, 一時間,剛剛被大順佔領的北京物價頓時翻著跟頭向上漲,城內人心惶惶,都生怕一個不小心,一場大戰重新展開。這種情況,大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但是一方是對大順至關重要的南中商人,一方則是大順需要收攬的仕子,對誰都不能輕易下死手。

 所以,大順天子李自成考慮再三,決定讓牛金星出面去勸和,報館暫時停辦,對於南中商人的損失,大順一律加倍賠償。對鬧事的人,凡是仕子一律教育為主,市井流氓則一律明正典刑。同時,劉宗敏也下令城中加派兵馬,增大巡邏密度,遇到有在街頭鬧事打劫滋擾百姓者,無論軍民,一律就地正法!

 命令下達之後,氣氛很快有了緩和,可惜,正如墨菲定律所說,壞事從來都是接二連三的趕場子。

 就在北京的南中商人剛剛被安穩下來的時候,天津卻出事了。聽說北京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李沛霆頓時蹦了起來。

 “真真是天助我也!該是主公氣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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