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志望著天花板上的燈，任鈴聲在床頭持續的呼喊。剛才，他夢回高中時代，再次解救被怪物劫持的雅子。

　　這個夢，是前幾天自己夢裡的一個夢。

　　人能連續做同樣的夢嗎，人有雙重夢境嗎，這正常嗎?他問自己。

　　存在即合理，不要想無聊的東西。他自己回答。

　　雅子的失蹤會不會只是一場夢?他又問。

　　雅子好像沒在家。所以，這不是夢。她失蹤了。他回答。

　　夢是現實生活的現實生活投影，還是通往異世界的大門。或者，夢才是真實的，現實是虛幻的。他問道。

　　別把自己當哲學家，起床。他命令道。

　　凌雲志伸手關掉了響鈴，起床、洗漱、吃飯，麻利地將自己收拾好，出了家門。

　　結婚兩年，獨立生活的能力還沒荒廢。

　　等車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牽狗的人。昨天沒有見到他，原來是將溜狗的時間提前了。這次他牽的是一條黃色的拉布拉多犬。也不知道這個人養了多少條狗，每次怎麽牽的都不一樣，還是因為他就是個職業溜狗人。

　　拉布拉多趾高氣昂地從他身邊走過，根本沒有理他，給他帶來了幾根狗毛和些許失落。

　　今天到公司比較早，他沒有去向導部，先去了八樓。

　　李姣姣職務是前台，現在她應該在公司。

　　她果然在。看見凌雲志她吃了一驚。緊張地瞄了一眼吧台對面的攝像頭。。

　　“歡迎光臨。”她說道，低頭行了個禮，小聲說道，。“昨天你怎麽沒來。”

　　凌雲志也被弄得緊張兮兮地，小聲說道:“我們的作息安排與你們不一樣，我們得晚上八點以後下班。我昨晚下班後去了，你不在。”

　　“我有點害怕被同事發現，等了二十分鍾，就走了。”

　　“今晚怎麽樣?”

　　“你下班的時間有點晚，我去哪兒等你呢。”李姣姣假裝在查找日程表，說，“今晚不在公司附近見面，去海邊的廣場怎麽樣?”

　　“好吧，就在海神雕像下見面。”

　　回到向導部，同事們已陸續到了，正在更衣室裡侃大山。見他進來，有人就說:“雲志，聽說你昨天去法務部大鬧了一場?”

　　“聽說還把東西砸了。”有人附和道。

　　凌雲志看向駱成舟，駱成舟馬上說:“別看我，跟我無關。”

　　“我沒砸東西。”凌雲志覺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怎麽傳出來的。

　　“這下你把法務部給得罪了。”老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因為內山吧?”

　　“別聽他們的，我是去了法務部。碰巧遇到有人來搗亂。”

　　“什麽人來搗亂，肯定是內部人，要不怎麽上得了樓。”有人聽了他的話，說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凌雲志敷衍道。他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到蔡總裁。

　　“你說的那個搗亂的人，你認識吧?”老玄已經換完衣服，在他身旁低聲說。

　　“我不認識。”他心裡給自己打氣。我之前連蔡經理有個弟弟都不知道，確實不算認識。

　　“你一定有事瞞著我。”老玄說完走了。凌雲志裝作沒聽見，繼續換衣服。

　　今天的工作地點是在大雪山的霜之森林，給滿足條件的玩家發放任務、幫助殺死雪魔王的玩家打開返城傳送門等。

　　“看來你得罪的不是法務部的，你準是得罪了公司某個高層。”駱成舟有些同情地說道，他剛剛更新了今天工作任務分工表和遊戲腳本。“這活一直以來都是由傀儡機器人做的。”

　　此時，向導們都在準備室做調試，紛紛對凌雲志露出了憐憫的表情。連古梁對他的態度都緩和了許多。

　　大雪山一直不在向導部的工作范圍。這是由於那裡的工作簡單、枯燥、強度大、易受玩家攻擊，用機器人更經濟。

　　凌雲志知道這是嚴莉安排的，搞不好，連他大鬧法務部這個流言也是他們散布的。散布起來也很簡單，只要借用雙鐵的嘴就可以了。

　　“雲志，你過來一下。”他的平板出現薑美人的信息。

　　“這是怎麽回事?”薑美人劈頭就問。

　　“我哪知道啊，我還想問你呢。”凌雲志裝傻。

　　“你昨天是不是把嚴莉得罪了，這個安排是直接從鄭總那兒來的，能說動鄭總，並且對付的是一個一線員工。除了法務部，我想不起來還會是誰。”

　　薑美人一直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凌雲志隻好站著。

　　“你沒有問問內山是怎麽回事?”

　　“我這不也是剛知道的嘛。”凌雲志不想讓薑美人知道雅子的事。

　　“昨天回家她沒說什麽?”

　　“什麽也沒有說。”凌雲志盡量說得誠摯。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實話，雅子確實沒聯系過自己。頓時有了底氣:我沒撒謊。

　　“這個嚴莉，我和她無冤無仇，為什麽要這麽使絆子。”薑美人自言自語著，隨即意識到不妥，“我是說，她的手伸得太長了，為什麽要摻合導部的工作。”

　　“我覺得她可能是嫉妒你，”凌雲志起緊撿美人愛聽的說，“你看，她現在才是個主管。姐，你如果這段時間不出問題，你馬上就直接當部長了，向導部雖然是個小部，但也是個部啊！”

　　薑美人停止了踱步，歪著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凌雲志覺得自己說到了她心坎上了。做大事要不拘小節，狗是狗了點，能保護自己就行。還不是為了公司的事負責。

　　“不要亂說話，就當我沒聽著。”薑美人一臉嚴肅，“你回去吧，我找找人，幫你打聽打聽是怎麽回事。”

　　“謝謝，真是辛苦你了。”凌雲志衝運輸車揮了揮手，這才想起這台是無人運輸車。

　　或許AI也設計了人類情感，聽到了感謝的話，說不定也會很開心。

　　大雪山位於劍與魔法主題遊樂區的最北部，穿過冰霜峽谷，向北，就是蒸汽朋克遊樂區的極地風光。如果向東就是末世廢土遊樂區的冰之城。

　　他下車的地點是在南坡的荒漠帶，雪線就在上面不遠處。從他所在的地點往下看，不遠處就是草甸子，草甸子下面是森林。按照他有限的地理學知識，他認為那應該是針葉林吧。

　　大雪山應該是參考阿爾卑斯山、魯阿佩胡山等西方名山設計的。海拔沒有那麽高，雪線卻很低，自然帶齊全，這讓他非常佩服公司的技術，都有改造地理環境的能力了。

　　這附近有一個隱藏的門，可以進入到雪山的內部。如果不是借助定位功能，他根本就無法在這個禿禿、滿是岩石的山坡中找到。

　　這個門被稱作30號門，就藏在一堆岩石之中，與坡度幾乎平行，略成30度角，顏色與周圍環境渾然一體。

　　他按照手冊指引，按下岩石中一個比較圓的石頭。透過面罩的光線辨識功能，他能看見岩石中發出了一條紅外線，對他身體進行了掃描。同時，腦機接口也接到了信號，他發出開門的指令。

　　門往兩邊打開，露出一條甬道，一道台階向斜下方延伸。

　　他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彎腰踏上了台階。按照手冊說明，門框上有紅外線，身體只要全部過了門框，門就會自動關上。

　　門關上之後，台階兩邊的牆壁上的燈，亮了起起來。

　　沿著台階往下走大約二十米，到了一個開闊的地方。這個地方被稱為30號地下廣場。廣場四周被鑿出了八個洞室，分別用做工作室、監控室、貯藏室、休息室等。

　　廣場上有兩條單軌懸浮鐵道線，向兩側平行延伸。

　　休息室內，坐著十余個傀儡機器人，都和他一樣，穿著灰色帶兜帽的長袍，一副苦行修士打扮。

　　這裡共有二十個傀儡， 每天需要七個同時工作，其余十三個是作為備用的。這裡因為是戰鬥區，機器人受傷的頻率比較高、比例也高、電量消耗也大，多出十三個並不算多。

　　監控室的四面牆及天花板，都是由巨大的顯示屏製成。他進來後，畫面激活。左側的牆上顯現出七個任務激活點的實時影像。對面和右側的牆以及天花板，實時播放的是雪山風景。進門的那面牆顯示的是，地下廣場的實時圖像，這讓人產生這裡沒有牆的錯覺。

　　屋子中間是大雪山的沙盤地圖，這是與外面的實景實時顯現的，每一個地方都可以放大成全息實時影像。

　　七個傀儡機器人已經到了各自工作的任務激活點，他坐在監控室遠程控制就可以，不必親自到激活點。話又說回來，在這裡控制和在公司的主機房裡控制，本質上沒什麽區別。他來這的任務是調查。

　　如果調查，就必須與傀儡連線。這次要連接七個，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意識力，能不能控制得了。於是，他打開了面罩。這裡對玩家隔離，公司手冊就沒有限制這裡是否使用面罩。

　　凌雲志從衣領裡面摸出了藥丸，猶豫著吃不吃。今天他根本就沒把藥丸放在嘴裡，直接放在了衣領下面。

　　昨天的藥丸還沒找到機會去化驗。但他越來越篤定裡面的成分是精神類藥品，目的是提高服藥者思緒的活躍度。不過，一想到升起的煙霧，他就感到非常害怕。

　　最後，他還是決定不吃藥。先與傀儡連上，試試情況再說。

　　他又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