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刺死士仁後,命人打掃戰場。
一切搞定,已是日落時分。
眾人都累壞了,除警戒人員外,余皆躺的躺,臥的臥。
呂布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一邊嚼著乾糧,一邊對成廉道:
“累不?”
成廉把嘴一撇,道:
“累什麽?
區區幾個蟊賊,能費什麽勁。
我老成馬蹄到處,紛紛退避,弓弦聲響,慘叫連連,橫衝直撞,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別說就打了這麽屁大一會,便是再戰一宿,某也奉陪到底!”
魏越先是帶兵騎射掠陣,而後又持矛衝陣,最後還打掃戰場,確實有些乏了,但一聽成廉吹牛,馬上又來了精神。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屑道:
“呵!忒!
我說,成廉啊,你真是老母豬拱豆秸,全憑臉皮厚。
不累是吧?
來來來,有本事,你起來走兩步?”
成廉哪裡肯服,站起來就走,步履堅實,鏗鏗作響,邊走邊反擊道:
“怎麽樣?
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別老覺得你不含糊,我老成打小就比你強。
不信,你去問問溫侯,小時候摔跤,哪次你不躺地上,嚎得跟喪偶之貓一樣。”
魏越指著前方一條通往大道的彎曲小路,道:
“挺能耐是吧?
你敢往那邊走不?”
“如何不敢?看我的!”
成廉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奔著雜草叢生的小路,昂首衝了過去。
剛走到大道邊上,就見他一邊單腳獨立,一邊破口大罵:
“他娘的,哪個不要臉的賊子在這拉了泡屎?”
眾人見他上了魏越的當,頓時哄然大笑。
成廉氣急敗壞,轉身就要找魏越算帳。
然而,就在轉身的一刹那,他瞥見身後的大道上,一馬飛來。
他趕緊打了個手勢,示意有人過來。
呂布豁然站起,奔至道邊,弓拉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那騎兵跑著跑著,忽見危險來襲,急忙勒馬站定。
他定睛看時,才發現十步開外,一支箭矢已釘入土中,尾羽尚在急速顫動。
不知前方是誰,他喊了一聲:
“床前明月光!”
呂布也回了一句:
“疑是地上霜!”
那人聽後,大喜道:
“我是高將軍麾下的斥候,你是何人?”
呂布見暗號沒錯,知道是大部隊到了,回道:
“吾乃溫侯呂布,主力現在何處?”
那人翻身下馬,來到近前,拱手道:
“卑職拜見君侯,主力就在身後,不超過兩裡地。”
此時,眾人也已圍攏過來,得知主力到了,都歡喜得不得了。
呂布問道:
“輜重部隊,現在何處?你知道嗎?”
“我出發前,聽說他們距離主力部隊尚有半日路程。
估計最快也要到明天上午,才能抵達這裡。”
呂布點點頭,心道,這主力是到了,但輜重部隊沒到,還是不行。因為武器裝備都在輜重車上呢。
再強壯的士兵,赤手空拳也沒法打仗。
他想了想,吩咐道:
“成廉,你帶上十個兄弟,跟我一塊去守土坡。
魏越,你帶著剩下的兄弟,看好俘虜。”
成廉不太情願,道:
“啥?還去啊?”
呂布道:
“當然。
關羽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良將,不可小覷了他。
我等殺了他的斥候,又擊破了他派來剿賊的部隊,必然會引起他的警覺。
糜芳等人遲遲不歸,又杳無音訊,他豈能毫無察覺。
就算從時間上推算,他也能發現異常。
一旦他覺得情況不對,很可能會親提主力,前來尋釁。
就算他不會親來,也會再次派出斥候查探動靜。
若斥候探得我等虛實,報與彼知,他肯定會趁機發動猛攻。
而我主力人數雖多,卻手無寸鐵,如何是他敵手?
所以,我等必須先佔據有利地形。
不論是關羽親來,還是斥候前來,都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至少今天這個晚上,必須讓他們知難而退。
只要拖到明天上午,輜重部隊就會到達,到那時,我等就可以放開手腳,大乾一場了。”
眾人聽他說得有理,紛紛表示讚同。
於是,呂布、成廉帶著十名騎兵,趁著夜色,再次趕往十裡外的土坡。
臨行前,他告訴魏越,如果主力到了,讓高順立刻派兩隊士兵,前去土坡,協助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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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村。
中軍大營。
燈火輝煌。
桌案邊,關羽正襟危坐,手執春秋,看得出神。
是真出神。
木簡上的一個字,他都沒看進去。
他的腦袋裡全是事,根本沒法集中精力。
此次出兵下邳,剛走了幾十裡路,就遭遇不順。
他覺得十分別扭。
先是不知道哪蹦出來的兩個賊寇,殺了他的斥候不說,還辱罵於他,揭他的老底,簡直惡心壞了。
為此,他一口氣派了糜芳、士仁和白壽三將,領兵圍剿。
奇怪的是,到現在也沒個音信。
聽說那金剛腿和鐵頭功,厲害得邪乎。
莫非三將也被賊寇打敗後,抓了去?
不可能。
三將能力自是遠不如己,但畢竟領兵征戰多年,對付賊寇,應該不成問題。
他的心裡七上八下,鬧騰得很。
行軍主簿簡雍在一旁,見他丹鳳眼渾濁不明,臥蟬眉不時挑動,開口道:
“司馬心中有事?”
關羽道:
“今天色已黑,尚不見糜芳等人歸營,心中甚是不安啊。”
簡雍道:
“糜都尉常自喟歎,欲效雲長、翼德多立軍功而不得,今遇良機,正遂其願。
諒一賊寇,縱有些許之能,如何是我戰卒之敵?
司馬勿憂,或許用不了多久,眾將就能得勝回營。”
簡雍不這麽說,還好一些。
越是有人這麽說,關羽心中越是鬧騰。
半生廝殺的經驗,讓他有一種敏銳的戰場直覺,糜芳等人很可能出事了。
不但他們出了事,可能自己的大營都要面臨未知的危險。
實在是坐不住了,他索性放下春秋,來到帳外,抬頭一看,已是滿天繁星。
糜芳、士仁、白壽,爾等現在何處?
不管勝敗如何,好歹來個信啊。
靜悄悄的大營,無人回應他的疑問,只有巡邏的士卒來回穿梭。
他猛然轉身回到帳中,命道: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