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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終章》第3章
  楊林最近幾天的心情十分低落,當他不得不正視周文嫻結婚這個事實時。他總是想和洛森談論他這份無望的愛情,可洛森在聽過兩次後就明智的躲開了他,他抱怨說年輕人的情情愛愛會成為他老年的催化劑,於是他這幾天就沒有再回到這個房間裡來。望著空洞孤獨的房間,楊林內心的空虛寂寞和痛苦全部從身體裡湧了出來,年紀尚輕的他並沒有太多排遣這種痛苦情緒的經歷,於是他開始喝一些酒來挽救墮入黑暗的心靈,但實際上任何排遣痛苦的辦法都是在增加痛苦,因此楊林非但沒能解脫這種相思之苦,反而更沉溺其中。自從和周文嫻吃過飯的那三天來,他開始每晚都喝酒,並且一天比一天更多,今晚是第四天,他決定延續前三天的習慣,照例去到同一家酒吧喝酒,出發前他做了一個墮落的決定:今晚他要試試醉酒的感覺。雖然洛森並不喜歡醉酒的人,但沒關系,洛森這幾天把這間房子留給了他一個人,就算洛森突然回來,楊林也相信依照洛森的大度和寬容,他絕不會對一個剛剛失去愛情的男人有所苛責。

  楊林走在解放大道上,從他的住所到他要去的酒吧有三公裡,楊林不打算騎車或者乘坐地鐵等交通工具,他要走過去,為的是消除這三天來他體內的酒精對他身體產生的不良影響,他現在還有些頭痛,吹吹湘江的晚風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壞事。他很快來到一個地鐵站旁邊,這個地鐵站就是上次和周文嫻吃完飯後兩人分別的那個地鐵站,楊林每次經過這裡都會想起他心愛的姑娘邊下樓梯邊背對著他揮手的場景,

  “她漂亮極了”,每次想起這個場景楊林都會對自己這麽說。四天前兩人分別後楊林先去了他們吃飯的餐廳,想再去教訓那兩個混混一頓,並順便問問他們誰和周文嫻認識,又是怎麽認識的,最好能讓他們保證永遠不再騷擾周文嫻,因為楊林能明顯的看出他心愛的女孩眼裡對兩人的厭惡,可惜他趕過去的時候兩人已經離開了,滿是不甘和內心苦悶的他最後只能來到酒吧買醉,但他第一次喝酒的他沒敢喝太多,他控制自己草草喝了兩杯味道怪怪的酒就回家了,但人的痛苦很大一部分來源於控制自己的欲望,所以今晚他決定讓自己的靈魂不受控制的墮入阿鼻地獄以暫時忘記自己那痛苦不堪的人生鬧劇。

  繼續往前走一公裡楊林會經過一家旅館,這並不是一家高級酒店,相反它有些廉價,你進去這裡入住甚至不需要經過什麽正規的登記,隨便填個名字和報一串你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身份證號碼就可以在這裡住上一晚。楊林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次,裡面的房間都很陳舊,白色的牆皮有些泛黃,甚至受潮嚴重的地方牆皮已經脫落,露出裡面灰黑色的混凝柱牆體,地上鋪了便於清潔的木地板,但地板還是有些發黑,甚至楊林住的那個房間中央木地板有一處斷裂,斷裂的地方沒人修補,在經過各個租客的反覆踩踏後斷裂處逐漸擴大形成一個小圓坑,楊林就曾經一腳踩進裡面,把楊林嚇得差點以為自己要從樓上掉下去摔死。房間裡面的馬桶和浴室設計在同一個地方,沒有做任何隔斷,導致楊林洗完澡要上廁所還得擦一遍馬桶,楊林嚴重懷疑這麽設計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清潔工省去清潔馬桶的工作。不過這家旅店雖然有這麽多的缺點,但楊林卻不介意再住一次,倒不是因為它只要60元一晚的房費,而是因為這裡的老板娘曾經向楊林推薦的特殊服務,但當時剛從大學畢業的楊林十分嫌棄而又堅定的拒絕了。

  楊林經過這家旅館時下意識的想起了這些事,就有些懷念的向旅館看了一眼,他希望看到一些自己的曾經的影子,但這一眼卻讓他萬分震驚,因為他並沒有看到曾經的自己,而是看到了這三天來朝思暮想的身影——周文嫻。楊林被自己看到的身影嚇了一跳,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的鬼魅一樣,他難以置信的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要把不遠處的那個身影再確認一遍。楊林瞪大自己的眼睛仔細瞅著這個往破舊而又廉價旅館走的背影,楊林覺得這就是周文嫻,自己心中的那個人,她今天雖然穿著楊林之前從未見她穿過的白色外套和一條紅色半身裙,但她頭上的紅色發繩,用紅色發繩扎起來的黑色長發,她手上的那個白色手提包以及她那優雅的走路姿勢都可以使楊林確定自己絕對沒有認錯人,楊林不敢置信她居然會到這種又髒又破的地方來,他心裡一直對自己說

  “她應該去五星級大酒店那種亮堂乾淨華美的地方,應該用恆溫浴缸,裡面泡著玫瑰花瓣的熱水洗澡,應該睡在舒適柔軟的乳膠床墊上而不是走進這種肮髒破舊的廉價旅館,躺在又冰冷又堅硬的床板上”。想到這裡,楊林馬上就開始跑過去,想要把正在上樓的周文嫻拉下來,可是跑了兩步之後又停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她打扮的這麽好看應該是在和她未婚夫約會,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他根本沒有任何權利做這種事,即打擾一對年輕的正在熱戀中的而且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侶之間的幽會。他怔怔的看著周文嫻一步一步走上那昏暗的樓梯直至消失,他也沒有再跟上去。他呆愣的站在原地,一想到即將發生在周文嫻身上的事楊林就痛苦不已,他不敢再想下去,現在的他迫切需要酒精的麻痹,如果不來上一杯花花綠綠的酒的話他感覺他會死在這裡,楊林沒有再猶豫,心痛的轉過身,繼而快步的朝酒吧走去。

  長沙夏天晚間的風總是很大,由美麗的湘江江面吹過來的風也格外讓人感覺涼爽,洛森總是對楊林說:即使拿世上最珍貴最有價值的寶石來和他換,他也不願意交換夏天夜間從江面吹向他的一縷涼風。楊林以前總是不能理解洛森這種大方又對金錢無所謂的態度,當然,現在的他也不能理解。當他從酒吧出來的時候,走路已經有些東倒西歪了,但並沒有如他早些時候期望的那樣喝的酩酊大醉,他意識還很清醒,仍能清清楚楚的記得就在二十分鍾之前發生在那家廉價旅館的事,他恨自己為什麽不多喝幾杯啤酒,事實上他完全可以做到,要是他沒有在酒吧裡打架的話,現在他在這個酒吧裡沒有達到他買醉的目的,還被人‘友好’的請了出來,他十分懊惱,決定去另一個酒吧達成自己喝醉的目標,人要是下定決心乾一件墮落的事,總是願意將它進行到底的。楊林現在就是這樣,更何況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充分的理由。

  當他向另一家酒吧走去的途中,他又鬼使神差的來到那家廉價旅館,此時他心裡還有些希望,畢竟他當時並沒有看見周文嫻那好看的面孔,只不過看見了和她相似的背影,也許是他一時心急看錯了也說不定,他心裡不斷安慰自己。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周文嫻會在這種地方進行幽會,於是他開始在旅館外面徘徊,他希望親眼看一看那個人是不是周文嫻。

  他等了一分鍾,兩分鍾又或許是五分鍾,一直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晚上的涼爽的風一直不斷吹進楊林的身體,他感覺到了一些涼意,楊林坐在道路旁邊的一棵大樹下,有些無聊的打量著昏暗的路面和稀少的人群,這裡只有白天會熱鬧一些,會有很多上班族或走路或騎車或駕駛騎車從這裡路過,但一到晚上尤其是過了晚上九點之後,這裡就變得非常安靜,鮮有車輛和人群從這裡穿過,因為這附近並沒有什麽適合年輕人娛樂的地方,五一廣場才是夜遊者的天堂。從楊林身上吹過的風把他身體裡的酒意也帶走不少,他的腦袋開始清醒開始思考,坐在大樹下的他望著這條寂寥昏暗的道路,他不禁想到:如果在這裡,就在這條道路上現在發生一起凶殺案恐怕也很難被人察覺,只需要把他的屍體往大樹底下一放,就幾乎成了一個理想的拋屍地點,即使有過路人看見,黑暗的環境也是一層很好的偽裝,那個過路人也只會認為這是一個醉酒的混蛋而不會想到這是一個被謀害的人,畢竟當一件事不關乎自己的切身利益時,如果這件事出現了兩種可能,那人們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那種可能而不去考慮事實是否真是如此,畢竟誰又願意讓自己染上麻煩呢?

  楊林坐在大樹下想了很多,但時間卻過得很慢很慢,從他當時離開這裡去到酒吧,再從酒吧來到這裡,楊林覺得這中間的時間恐怕才四十分鍾,楊林再一次掏出手機望著那緩慢流逝的時間,他已經沒有任何耐心再繼續等下去了,他決定去旅館詢問老板娘他們的房間號,他相信這種廉價旅館的老板娘很難拒絕一筆意外之財,而她所要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不小心說出三個數字罷了,楊林不打算打擾這對情侶,但他需要確認,如果不是她,楊林會很安心,如果真的是她,楊林一時之間還難以肯定的說自己真的什麽都不做,雖然他決心不打擾他們,但一直保持理智顯然不符合人類這種生物的設定。但無論如何他需要去確認。於是他站起身往旅館走去,但沒走兩步他馬上又匆忙退了回來,他看見了——是她——是周文嫻,是楊林心心念念的那張漂亮臉蛋,此刻她正從旅館的樓梯往下走,依舊是楊林四十分鍾前看見的那一身衣服,但楊林注意到她的衣服有些凌亂,她的那件白色外套也歪歪扭扭的搭在肩膀上,看著有些別扭,還有她用來綁頭髮的那根紅色發繩也不見了,頭髮有些雜亂的散在腦袋上,但這些一向乾淨漂亮的她完全沒有理會,她只顧著整理自己的手提包和下半身有些歪曲的裙擺,她一邊整理一邊下樓梯,這種動作對於穿著高跟鞋的她來說很不方便,差點摔倒在樓梯上,還好她扶住了樓梯扶手才避免了自己從樓梯上掉下去的悲慘命運,但她完全沒來得及顧得上這件小事,只見她匆忙下了樓,一邊用手梳理自己凌亂的頭髮一邊快步離開了這裡,楊林看見這種情況當即知道她和未婚夫兩人在這家旅館裡進行了情侶之間最為坦誠的一步,也是人類原始欲望的交合,但他不知道的是為什麽她走的如此匆忙,甚至沒有和她未婚夫一起下樓,而是獨自一人離開。不過楊林此時沒有時間再想這些,他開始感覺自己這顆破碎的心又隱隱作痛起來,他走出樹底決定完成自己今天喝醉的偉大目標,但他還沒走兩步,他又看見一個男人也從樓上下來,這個男人卻不是周文嫻的未婚夫,而是楊林在五天前的咖啡廳見到過的男人——李江川。楊林顧不得自己的心痛,他的腦子裡突然有一種非常恐怖而且極壞的想法——李江川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和周文嫻約會!這個想法剛從楊林的腦海裡冒出來,他就感覺自己整個人像被閃電劈了一樣驚顫,他奮力的搖著自己的腦袋,“不!不!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周文嫻絕對不可能和他約會,五天前的事我知道的很清楚,洛森也知道,她當面狠狠回絕了他,今天又怎麽可能和他約會呢!絕對不可能!更何況周文嫻絕對不是這種人,她怎麽可能是這種三心二意的人呢!她四天前還和我說她能嫁給她丈夫是多麽幸福的事呢,怎麽可能乾這種事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相信她不可能會乾出這種事!這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楊林極力摒棄腦海中像惡魔一樣浮現出來的想法,他覺不相信也絕不接受這種想法。

  他把目光望向此時站在旅館門口那盞昏黃日光燈下的李江川, 今晚的他梳妝打扮的非常得體,沒有再留著那雜草一樣的長頭髮,也沒有留著砬嚓的胡須,反而是剪了一個帥氣利落的短發,臉孔也恢復了白淨的模樣,楊林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帥氣,加上一件灰色的衛衣和簡樸的淡藍色牛仔褲,整個人看上去更為立體也更有魅力,站在燈光下的他此時顯得很激動,身體有些顫抖,眼睛一直盯著周文嫻離去的地方久久不願移開目光。但這時最讓楊林震驚的還是此刻他左手上的紅色發繩,那是自見到周文嫻以來就一直看她帶在身上的,但這個紅色發繩此時卻帶在李江川手中。看見這個紅色發繩的瞬間楊林幾乎萬念俱灰,他絕不願意相信這一切,他的心在痛苦中苦苦掙扎。但無論他多麽不願意接受,他都不得不問自己

  “如果不是和李江川約會,那李江川又怎麽會出現這裡呢?如果不是和李江川約會那為什麽只在旅館待區區四十分鍾就離開呢?如果不是和李江川約會,那她的紅色發繩又怎麽會在李江川手裡呢?”可楊林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這一切,他的記憶裡這個善良的女孩明明拒絕了李江川,明明在自己面前說她多麽幸福,明明說她多麽期待這場婚姻,楊林堅決認為女孩和他說這些話時眼裡流露出來的幸福眼神是不會騙人的,可他又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麽!此刻,他想起了洛森,是的,他不能再去酒吧買醉了,他要找到洛森,他要洛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女孩的忠貞不渝,他要洛森證明這個女孩的清白和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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