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以俯視的角度完全展現出氣泡型的密閉艙內的所有細節,迅速將我從回憶中拉回到平台前,艙內躺著一具軀體,當看見他時,我如遭五雷轟頂。
軀體的主人居然就是少年時代的我!
這段投影居然來自遙遠的火星基地,我當場懵圈,是誰?為什麽要給我看這些?
可畫面沒有給我思考的空間,舒適的密閉艙內,我正在熟睡,我的頭上戴著一個金屬質的半圓形頭盔,有很多管線與之相連,另一端則通過密閉艙的基座,與實驗室的各種設備連接。
這些儀器設備,我大多不認識,也與醫院常見的心電監護設備大相徑庭,我不知道是在接受治療,還是被用作實驗,但看這個情形,我很像一隻小白鼠。
有一個外接設備的屏幕正好正對著觀者,是黑白成像的,畫面展現的是深淺不一的黑白色褶皺,也有面積不等、明暗兼有的斑塊。
我猜測應該是我的大腦內的影像,屏幕雖然在整幅投影中顯得很小,卻一點也不模糊。
屏幕內的畫面似乎每隔十秒鍾就切換刷新一次,可即便是學過生物和解剖學常識,我也很難認清腦袋中的細分部位,所以看著眼前的屏幕,我只能發呆。
就在畫面被再次刷新後,我陡然發現了兩個方塊陰影,在整個屏幕中也就比綠豆大一點,與周圍彎彎曲曲的褶皺完全不同,很明顯。
我腦袋裡面有東西?我再次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有幾名穿著白大褂的人魚貫進入實驗室,我試圖在這些人中尋找我的母親,可惜,沒有她的身影。
這些人檢查了設備,並記錄下各種數據後,又陸續離開,屏幕中的我卻什麽也不知道,依然在沉睡中。
畫面很快就沒了,黑屏之後出現了兩行白色字幕,“適行者2號,樣品改進版。”
“阻擊行動組&希望方舟&時光偷竊者。”
除了‘希望方舟’,我完全不懂其他的文字代表的意義,什麽叫適行者?阻擊行動組又是怎樣一個組織?阻擊什麽?
更摸不著頭腦的是‘時光偷竊者’,這個古怪的稱呼人讓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最看不懂的是,這些文字全用&號連接起來,有什麽意義?是遞進關系?還是全都捎帶上的意思?
轟的一聲,投影完全消失,隨即,空間裡的湛藍色光芒也很快暗淡下去,非常美觀的多棱幾何切面統統歸於黑暗,四面吹來陰冷的寒風,迫使我在哆嗦中醒來。
我手裡仍然握著那把開山刀,渾身上下沾滿了粘稠而韌性極強的蜘蛛絲,坑道裡吹來的風確實寒冷了許多。
這個怪異的夢境清晰的刻印在我的腦海中,讓我有種驚慌失措的感覺,我的腦子裡莫不是真有那兩個小方塊?它們難道是科研傳說中的腦組織芯片?
我試圖整理如同漿糊一般的思緒,同時著手清理身上那些極為頑固的蜘蛛絲。
陡然間我愣住了,這些用刀都難以割斷的蛛絲在我手上被輕易扯斷,隨手一拽,連衣服帶蛛絲一起給扯了下來,三兩下,我的外套就成了爛布條了。
我沒有絲毫驚喜,而是渾身冷汗,趕緊爬起身在殘破的蛛網裡尋找背包和手電筒,韌性極強的蛛網被我胡亂扯的像棉絮一般,我的氣力真的一下子變的奇大無比。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是什麽促使我不顧一切的來到第一層尋找和探險?難道真的是僅僅因為一份責任麽?
正常情況下,第六小隊的七名戰鬥人員,任何一個人都有這份涉足探險的膽量,唯獨我差一些,可偏偏是我最為迫切的來到了這裡。
當時向端木和劉敦提出這個要求,我的腦子是不是秀逗了?還是說有夢境中的那個召喚,真實的存在於我的腦海中?
慌亂之下,我暫時無法將如此之多的碎片疑問用某種邏輯串聯起來,隻想證明剛才夢境的真實性,我終於摸到了手電筒。
有了光明後,我眼前是非常混亂的現場,到處是石塊和破爛,洞道前方十多米遠,有一個陰影匍匐在那裡,幾乎不用湊近,我就認出是那隻變異大蜘蛛。
蜘蛛肥大的肚皮已經癟了下去,但整個軀乾仍然碩大,尤其八個毛爪看上去還是那麽令人望而生畏,前胸兩排八個眼珠子都在,但下方犀利的口器沒了,好像被整體給挖掉了。
我看不出來其他的致命傷,洞道的牆壁被蜘蛛的利爪挖的七零八落,當然,也有那個怪物留下的痕跡,可以想象當時的爭鬥是多麽激烈。
啪的一聲,我抽了自己一耳光,確信這回不是在做夢,然後迫使自己迅速冷靜下來,盡量以平和的心態考慮去留問題。
其實,我骨子裡的想法是順原路退回,這個洞道內的凶險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預估,再如強迫症一般的冒進,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我一度認為這個心態雖然渺小而脆弱,但務實,甚至說服了自己的好奇心,於是果斷往回走。
可是才走了幾步,我就發現不對勁了,腦子裡忽然有滋滋啦啦的聲響,斷斷續續的,就如同夢中發出召喚的那個聲音。
我的心臟狂跳不止,拚命認為這是幻覺,然後加快腳步,可是走的越快,聲響就越大,後來,腦仁中那種針刺的感覺又出現了,疼的我抱頭蹲在了地上。
好吧,我怕是難以躲過去,突然發了狠一般站起身,再度扭頭,我有力量,召喚我的是戰友,我不怕,一邊反覆嘮叨著,一邊往前衝。
又一次路過大蜘蛛的軀體時,我像是賭氣似的,揮手一刀劈下,那粗大的肢節應聲而斷,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給我膽小的靈魂增添些許勇氣。
一路上,我索性開著手電筒,不再畏畏縮縮,黑暗中無論藏著怎樣的變異生物,我都將迎頭一刀斬去。
洞道越走越寬敞,我的腦袋居然真的不疼了,這其中的古怪讓我越來越相信夢境的真實性,由此產生了我是誰的疑問?
我恐慌、憤懣,一腦子凌亂,胸腔裡滿是無處發泄的怒火,我走的飛快,不知不覺的已經拐過了兩道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