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月很快就在自己的那本書上記錄了朱希道的話。
很快,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那個面容陰翳的男子接通電話,只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變換不定。
最後,他深深看了一眼朱希道,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
李知月也有些疑惑,她坐在方才男子的位置,和朱希道詢問起有關於影佘麼的相關信息。
這可是一個從影佘麼手中逃出來的人,相較於之前民調局的記載,這個人顯然懂得更多。
李知月可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而她手裡的書更不會讓她放棄這個能記錄高等級詭異的機會。
原因無它。
記載詭異的正確信息,能夠讓她的靈異能力更加強大。
另一邊,陰翳男子出了審訊室的門,穿過一條深深的長廊後,就到了民調局的會議室。
相較於審訊室的狹小逼仄,會議室看著很大。
一張巨大的圓桌,放了十二張真皮椅子。
空調、投影……
一切看起來很有科技感,與民調局整體那老掉牙的裝修風格格格不入。
陰翳男子並沒有坐在椅子上,反而是在一旁不安地站著,像是在等著什麽人的到來。
片刻後,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先走了進來,刀削般的臉龐透著堅毅,但其中隱現著濃濃的疲憊。
他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這股氣息就連原本準備上前詢問的陰翳男子都駐足不前起來。
“秦隊長……”
秦淮對著陰翳男子點了點頭道:“吳起,你先坐下吧。”
“我待會兒會宣布幾件事情。”
陰翳男子的真名叫吳起。
無源而起,無台可依。
他自小就是個孤兒,過著有人生沒人養的生活。
是秦淮將他從深淵中拉起,將他引入民調局。
對於吳起來說,秦淮就是他的天,而民調局,就是他的家。
看到秦淮緊鎖的眉頭,吳起不由得心下一顫。
秦淮對吳起說完,就讓開身位。
門的位置被空了出來,而後是幾個人零零散散地走進來。
每個人都微微低垂著頭,不敢去看秦淮。
讓吳起覺得奇怪的是一個組員。
馬奎。
這個一向和組長唱反調的人,怎麽今天破天荒地對組長低下頭來?
心中正思索之際,吳起聽到秦淮讓他們坐下的話。
眾人這才紛紛落座。
椅子剮蹭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後,現場就沉寂了下來。
吳起能感受到,空氣彌漫著一股濃鬱的死寂。
半晌沒有人開口,就連說要宣布事情的秦淮都沒有開口。
吳起四下張望了一番,有些疑惑。
“劉毅和馮文釗他們怎麽還沒來?”
原本會議室應該有十二個人的,但現在加上他自己,整個會議室也才八個人。
凝重的氣氛讓吳起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個喜歡打打殺殺的樂子人,有些受不了這種氛圍。
“老大,馮文釗他們呢?這小子又遲到,待會兒罰他三十塊詭錢。”
吳起的話說完,現場還是沒人說話。
過了片刻後,秦淮這才睜開疲憊的雙眼,對著吳起輕聲道:“馮文釗……犧牲了。”
“犧牲了?犧牲了也得罰……”
吳起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變得微不可聞。
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此刻才理解了組長話裡的意思。
“馮文釗這小子?”
“死了?”
吳起有些不可置信,他的雙手緊緊捏著自己的黑色裙子。
秦淮頓了頓才道:“馮文釗、劉毅和馬奎,全都犧牲了。”
“這次是我領導不力,才讓我們三組損失了三名組員……”
秦淮的話還沒有說完,坐在他身側的安小蕊便開口道:“組長,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強行給自己攬鍋。”
“明明是趙鵬程,要不是他一意孤行,馮文釗他們又怎麽會和他一起繼續向樓盤裡走。”
“現在倒好了,馮文釗他們全都死了,就趙鵬程這個始作俑者還活著。”
“要我說,你趙鵬程也該死!”
安小蕊越說越激動。
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安小蕊似乎很喜歡馮文釗。
安小蕊的話打破了現場的這潭死水,趙鵬程聽完也不再低頭,反而是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蹭地站起,指著安小蕊道:“你什麽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馮文釗嗎?”
“這明明就是他自己沒辦法抵抗詭韻的侵蝕,被那隻詭同化。”
“他有事那我怎麽沒事?還不是因為他的靈異力量太弱?”
“自己弱就不要怪別人,真以為處理靈異事件是喝白開水那麽簡單嗎?”
安小蕊聽完氣的發抖,她身後飛出密密麻麻的線條,這些線條以一種無規則的軌跡交織舞動著,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操縱著線條織布一般。
線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趙鵬程,線條穿梭間,僅僅一個眨眼間就快要將趙鵬程的半邊身子縫合成布偶的樣子來。
安小蕊用力一扯,趙鵬程那半邊身子竟然真的如同布縫合的一般,被扯開了些許。
只不過裡面的不是皮肉,而是線條。
他的半邊身子竟然被安小蕊同化成了線條。
趙鵬程痛呼一聲,也不甘示弱。
“安小蕊你欺人太甚。”
“當時你和我們一起去的樓盤,有這麽多的靈異力量,你怎麽當時不去救你的文釗哥哥,反而來局裡撒野。”
“組長慣著你,我可不慣著!”
趙鵬程邊說便催動著自己體內的靈異。
他身下的土地開始迅速皸裂,一抔抔白色的土從其內冒出,很快就貼合在自己的身上。
他身上那些躁動的布條被白土粘連,很快就停止了躁動。
趙鵬程目光死死地盯著安小蕊。
而安小蕊身下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抔抔白土。
白土以一種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攀附向安小蕊的筆挺的大腿,而後是腰, 是雙峰,最後是頭顱。
安小蕊的身子被徹底鎮壓在白土下,如同一座墳包一般。
趙鵬程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解氣,準備再做些什麽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聲音。
“停下吧。”
那聲音很疲憊,很虛弱。
“我把你們從祂手裡救下來,不是讓你們自相殘殺的。”
秦淮一手輕輕拍在桌子上。
他袒露著刺青的手臂上,一道狀若惡鬼的黑影猛然分成兩團。
一團撲向安小蕊,一團撲向趙鵬程。
無論是線條還是白土,所有殘留在兩人身上的靈異力量都被秦淮身上的刺青黑影吞食的一乾二淨。
安小蕊很快從墳包裡鑽出,而趙鵬程身上的線條也消失不見。
只不過,安小蕊的身子慘白得不像人。
不單是面色,她的身體也變得極端單薄,倒像是一面紙人。
而趙鵬程就更不像人了。
因為他沒了半邊身子。
“唐祜,辛苦你了。”
“給他們兩個治療一下吧。”
那被秦淮稱作唐祜女子站起身來,對著安小蕊和趙鵬程陰陰笑了笑。
而後雙手挽起一道手印,從其身上鑽出一條條帶著刺的枯枝。
枯枝穿透了兩人的身體。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死氣沉沉的枯枝,在粘連到兩人身上時,卻迸發出一種奇怪的生命力。
趙鵬程的半邊身子肉芽翻湧,很快就長出了另一半身子。
而安小蕊的身體也如同被打了氣一般,從平面的紙人狀態重新變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