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二也沒想到,朱希道竟然會用這種近乎於幼稚的辦法來攻擊自己。
他以為,像朱希道這種做事小心謹慎,身上又懷有著其他本事的人不會這樣做。
而即使朱希道真的要對自己出手,應當也是用那把剃頭刀狠狠地劃開自己的身體才是。
但他卻沒想,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被襲擊。
況且,為什麽隻襲擊他,而不襲擊其他人呢?
這在雲二看來,是一種赤裸裸的侮辱。
“難道就憑我只有過兩道雲紋,就成了被挑軟柿子的對象了嗎?”
雲二在此之前,就一直對自己只能取得兩條雲紋而感到些許自卑。
他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雲紋。
哦,現在只有一道了。
巨大的挫敗感纏繞在雲二的心頭,這股挫敗感又化為了無邊無際的憤怒。
雲二同樣拿起方才掉在地上的石塊,準備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可石塊還還沒有拋出,就在他那憤怒的情緒剛產生的一瞬,一股焦味就彌漫開來。
周茜等人同樣有些疑惑,雖說他們也知道這裡還有一隻未曾顯化身形的詭,但他們同樣不知道這隻詭的殺人規律。
他們只知道這隻詭在的地方,就會有一股淡淡的焦味。
雖說先前這裡也有焦味,不過為何眼下的焦味卻越來越濃了呢?
雲二在的位置處在周茜等人的最側邊,因為他太畏懼那尊神了。
他怕那尊“神”突然不受控制,殺掉只剩下一條命的他,所以也就站在了最邊緣的位置。
周茜等人先看了看自己身上,這才互相打量起來,看看這股焦味到底出現在哪。
不過片刻,他們就發現所有人都動了,只有一個人沒動。
雲二。
雲二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雲四在雲二身側,他用手戳了戳雲二的身子。
出乎意料的柔軟和溫暖。
雲四的手指直接穿進了雲二的身子。
雲二,死了。
雲二再次死在了這個能夠憑借情緒,燒死別人的詭手中。
周茜頓了片刻,她看著再次拿起一塊石頭,準備扔向自己這邊的朱希道眼神微動。
此時此刻,倘若再反應不上來朱希道想要憑此做什麽,那可就真的是愚蠢至極了。
“靜下心來,不要動怒。”
“那隻詭的殺人規律是……”
周茜的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塊石頭,以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在了雲四的頭上。
而後就又是一股更為濃烈的焦糊味傳出。
雲四,也死了。
不過好在,雲四還有著複生的機會。
只不過或許當他從淮陰樹下回到這裡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現在場中一共就只剩下了四個人和一尊神。
“憑借情緒殺人……”
周茜的話這才一字一頓的說了出來,但似乎一切都晚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看向朱希道的目光卻是越來越凌厲,越來越逼人。
“你很不錯……”
“我原先看在你為我創造殺死盧軒的份上,還想培養培養你。”
“但你竟然受到了地藏菩薩的注視,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從那注視下活過來的。你活不活不重要,但你為何要搶我冠首的位置。”
“而現在,你更是不斷殘殺我的同伴。”
周茜說著說著,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晶瑩的淚。
看著聲淚俱下的周茜,朱希道的嘴角抽了抽。
周茜什麽人,自己先前在樹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當時甚至還有著殺死雲四的想法。
朱希道有些疑惑,她現在裝成這副樣子,是想做什麽?
又是一道字從令牌上竄出。
“神”,又動了。
雲五和雲六方才被周西這番話還隱隱有些打動,他們也是一點期待著“神”能夠將眼前之人撕成碎片,他們也想回到以前那種自己人相互吞吃的美好生活。
就在他們一臉期待地看著朱希道的身子時,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空落落的。
低頭一看,兩隻手不知何時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血水順著手指緩緩滴落。
雲五和雲六一臉不可思議的朝身後看去才發現,向他們出手的人不是朱希道。
而是“神”。
“神……不是周茜在差遣控制嗎?”
他們掙扎著最後一口氣,扭頭向周茜看去,卻發現周茜滿臉淚水地看著他們兩個。
周茜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們兩人對視。
“對不起……”
“我找不到第二隻詭在哪,神也就沒有辦法殺死第二隻詭。”
“沒有詭向地藏菩薩祭祀,神就會失控殺死這裡的所有人。”
“到時候……我也得死。”
雲五和雲六的頭顱漸漸無力地垂下,但他們卻沒有死絕,似乎是周茜刻意留了他們一命。
“既然你們也快要死了,那倒不如把你們的雲紋給我吧……”
周茜噙著淚水,滿臉痛苦地在雲五和雲六的胸口處啃咬著,將他們兩人身上的白袍粘帶著血肉吞下。
而後,“神”才再次出手,捏爆了兩人的心臟。
雲五和雲六徹底死絕了。
他們與雲二和雲四不同,他們是被神殺死的。
所以他們……
永遠不能再生了。
這片森林裡現在只剩下了兩個人。
朱希道和周茜。
只不過周茜身邊還立著一尊神,而朱希道身邊潛著一隻詭罷了。
朱希道問道:“我有些好奇,我們兩個似乎並沒有什麽大仇,為什麽你要把你的同伴全都搞死,也要殺掉我?”
周茜道:“因為你該死。我的記憶何其珍貴,你奪走了冠首,我便不能再死一次,否則我就會再次失憶。”
朱希道問:“記憶有這麽重要嗎?”
周茜道:“當然,我們在這兒活了不可計數的時間。我們的每次死亡都會失去記憶,直到雲紋重生,我們又會像孩童一樣變得忘記一切。”
“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們過夠了。但誰讓我們受到了地藏菩薩的詛咒呢……”
“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對抗詛咒,只能在這片森林裡生生死死循環往複。在我們眼中,記憶是除了生命之外,唯一能在這片森林裡讓我們值得珍視的東西。”
周茜用同伴祭神,重新擁有了催動神的能力。她似乎見大局已定,依舊那般笑著,不慌不忙。
朱希道還是有些疑惑道:“那為什麽只有你才如此珍視記憶呢?我看其他人似乎對此並沒有這麽執著。”
周茜哼了一聲,又是一道字符湧向“神”。
她向著朱希道走來,“神”緊隨其側。
“這就是為什麽我如此恨你了。”
“只有冠首還能夠短暫地恢復記憶,只有冠首才能夠難得清醒……”
朱希道這才明白了過來,周茜先前獲得冠首之位,拿回了屬於自己的記憶。
但她現在失去了冠首之位,倘若一個不慎身死,便會記憶盡消,重新過回她所厭惡的枯燥生活。
“你現在殺死我,待會兒可能還找不到第二隻詭。”
“不如我們合作,我們先殺了它,再談論我們之間的事兒如何。”
朱希道並不畏懼周茜,對於那尊神,他也有著自己的打算。只不過,他也找不到第二隻詭的蹤跡,不能封印掉第二隻詭,這場遊戲就永遠沒有盡頭。
“事實上,你應該也能猜出來,這第二隻詭根本就沒有實體吧。”
見到周茜停下了腳步,朱希道趁熱打鐵道。
“呵呵。”
“第二隻詭?你應該也去過沉屍潭吧。”
“那是我故意放出來的。”
“這次需要鎮壓的詭異,只有一個。”
“而這場捉迷藏的遊戲,也僅僅只需要將神送離就能結束。但眼下嘛……”
“自然是趁遊戲還沒有結束的時候,一勞永逸地殺掉你!”
周茜冷聲說著。
“你為什麽要……”
朱希道話音還沒說完,就聽得周茜道:“自然是為了殺死你這種外來者。”
“我們這些受到詛咒的人可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 除了在捉迷藏時才會有情緒的一面。”
“可是這種詛咒卻在迫害我們的同時,也保護著我們。”
“在這座淮陰森林裡,除了神能殺死我們,除了沒有雲紋。”
“無論是什麽東西,是人是詭,只要我們還有雲紋,我們就是不死的!”
周茜有些狂熱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側神。
“對,除此之外,我們就是不死的。”
朱希道聽完,陰陽怪氣地學著周茜的話,安靜地嘲諷著。
“那為什麽還死這麽多?”
朱希道的眼睛向地上被周茜殺死的雲五和雲六看去。
“都是因為你!”
朱希道方才那句話似乎刺破了周茜的心理防線。
“神”的眼白都翻了出來,向著朱希道逼近。
那隻慘白的手掌離朱希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三米,兩米,一米……
直到那隻手離他只不過一指之遙,“神”卻停了下來。
正在周茜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一股狂暴的詭韻自朱希道體內醞釀。
一輪血瀑從天際高懸,血水瞬間傾灑。
由血水構成的血橋橫在“神”和朱希道的身側。
“那現在,我可要拿回我的血液了哦……”
朱希道低聲呢喃著,但這句話卻在周茜聽來異常驚悚。
就在周茜不可置信的眼光中,“神”的身子一圈圈的縮小著,就像被抽幹了水的海綿一般。
而朱希道身上的氣勢越來越詭異和強大。
那種氣息是。
“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