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終於回來了,雖然第一天沒做多少活,基本都是老趙帶著我,可還是覺得累,下午的時候見到這片的負責人了,他胖胖的,看起來很和善,和我說可以慢慢來,他們這個項目不趕工期。
不過天下有不趕工期的工程嗎,這家老板真是財大氣粗,希望我也能早日成為這樣的人吧。
好困,洗個澡睡覺去,老趙說居然房間還24小時有熱水,真是豪華得不像樣。
我把那幾張紙吞進去了,省得被我發現。
四月四日星期四(陰)
今天我總有些不安穩,坐著也煩躁,站著也煩躁,一早上都在盯著“魔浮港”的搜索頁面發呆。
以前小時候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心不安就去拜拜神,剛好離家不太遠的地方有一處寺院,以前剛來這地方打拚的時候還不會爬架子,工友就推薦我去拜拜,拜過之後還真的在那天一腳踩空的時候及時抓住了一處地方,不然現在也糾結不了這個港口了。
以下字跡略顯凌亂,仿佛是倉促間寫下的。
天啊,我上次去求的護身符居然在上香的時候碎掉了,和尚也在勸我不要去一個地方,看來神都救不了我了嗎,可是我不甘心啊,哪怕那個地方有不乾淨的東西我也認了,不行,人定勝天。
四月五日星期五(未出門)
今天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命是自己的,留著這條命哪裡賺不到錢呢,所以我回絕了那個來招娉的人。
對方倒也乾脆,只是問了我家住哪裡,要給我退押金,我記得好像確實交過押金,所幸也是給了對方地址約了時間。
其實也不怕嘛,晚上和人家好好聊聊,搞不好下個工程我也能進呢。
以下書頁有被抓撓過的痕跡,甚至還保留著被撕下來的痕跡,只有“救命,他們要帶走我,無論是誰看到都請救救我。”這麽幾個字。
四月七日星期六(灰)
昨天洗澡的時候在行李箱換洗的內褲裡發現了來這裡之前的筆記,裡面說的內容還好沒有給別人看到,不然會尷尬死的。
我居然真的喝醉了,還和房東喝了那麽多酒,日記裡提到,押金也是當場就給他現金結清了。
我喝醉了寫的字扭扭歪歪的,而且換洗的內褲裡還包了一包首飾碎片,好像還是上次去求神人家免費給我的,說是可以救我命,估計醉倒的那晚摔倒在地上真的被它救了吧。
找神還願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居然喝那麽醉還能拿手機發信息,我也算是一員猛將了,只是日記裡寫我是被來接我的人慢慢扶下樓的,也幸好這家公司人好,不然當場讓我不用來了。
老趙和其他人也真夠意思的,這麽照顧我這麽一個新人,不過也可能是因為這裡對外封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很感謝老趙和其他人,雖然昨天接觸下來不多,不過搶著幫新人乾活真的和這工地的一些條件一樣讓人心很暖。
不多說了,快要吃早點去了,我可不能給我們這個小組丟臉呐,加油!
四月七日星期六(晚)
呼,終於回來了,今天難度開始有些加大了,雖然和我在外面做小工相比強度不算太高,但這裡的人工作也太認真了,不像外面能偷懶就偷懶,甚至連監工都沒有。
不過也是,條件這麽好,帶頭的人也沒有架子,反而自己要是休息一會反而會覺得害羞,不愧是大企業嗎,管理能做到這種地步。
我剛剛翻看我的日記,居然前面星期幾都寫錯了,看來那晚和房東喝得確實多,不過他為什麽會找我喝那麽多啊,只聽說他老婆以前帶著孩子走了,可能是因為看到我想起他兒子了,哎,這天底下到底有什麽容易的事啊。
明天是星期天,聽趙大哥說明天休息,據說中間廣場的空地上會有來擺攤的人,一周擺一次小的,一個月會擺一個大的,據說就是月底那麽兩天,會請外面的人進來。
四月八日星期天(晚)
說是擺的是小的,但其實東西都應有盡有,感覺和外面的小集市差不多了。
手機完全用不了,還是挺枯燥的,平日裡回來還好,幹了一天活洗洗衣服什麽的也就睡了,今天這樣的休息日好多工友除了打牌賭博的,就是找負責人要一下工地專門的座機給家裡打電話,還有些人逛逛中間集市和小販聊天的。
今天我也閑逛了一圈,這邊天氣永遠都是陰陰的,好幾天都沒看到太陽了,我待的這片地方雖然陰天多,但是太陽出來的時候絕對沒這麽少。
以下字跡略顯凌亂,有些字還連在了一起。
不對,我看了一下手機,原本是想看看天氣,發現我來之前大部分是晴天,現在還沒入冬,也不是什麽雨季,海邊天氣可能真是這樣的。
不是,重點不在這裡,我手機最後顯示的日期是四月五日,也就是星期五,可我日記上記載的時間居然不對,不過要是喝醉了的話也解釋得通吧,可能壓力最近有些大了。
不,不,不,我根本沒有當面和房東交租,我是網絡上轉帳給他的,所以哪來的喝酒,我根本沒有醉,這到底是....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打斷了我,外面傳來趙叔的聲音,“娃,咱喝酒去,今天廣場上好吃的恁多。”
我舒了一口氣,把門拉開了,老趙笑得還是那麽親切,我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乾,本來想婉拒,但老趙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向外面走去。
以前小時候在村子裡總害怕黑,一到晚上黑漆漆的,老人家還說會有妖怪來吃小孩,經常幾個小孩約在一間屋子裡點根蠟燭講鬼故事。
後來才發現,沒有妖怪,外面走路的聲音是自己家大人起夜上廁所的聲音,老人也不在了,之後人人都有事做,大家見到都忙著拉關系,就連敘舊都為了錢。
這裡晚上倒是一直有燈,上工的晚上亮著出來的人也少,但今天滿滿的大排檔和其他工友們吵鬧的聲音,這讓我安心了不少。
老趙領著我來到一家燒烤攤,看來他是老主顧,老板還專門為他留了一張桌子。
我連忙遞上煙,然後擺在桌子上示意他隨便。
他點上煙,用力吸一口,五官擰在一處然後又攤開,叼著煙,開了瓶啤酒遞給我,示意先來一口。
酒也是普通啤酒,燒烤也是普通燒烤,這樣的酒和這樣的菜我吃了好多年了,幾乎閉著眼睛都能回憶起來。
趙叔見我有些不開心,砸吧了一口煙,告訴了我一個故事。
“其實網上那些人說這塊地方邪性倒也不是沒道理,一個村子一下子人全沒了,我剛來的時候大夥都很緊張,那時候瘋了好幾個,天天疑神疑鬼的,一下說有妖怪,一下看到什麽鬼的,都是喜歡自己待著的,也就是死的工人太多了,上面的又招不到人,這才有現在這些攤子。”
他看著我,鼻孔裡噴出一股煙,對著我繼續說:“你不像那些娃,沒教養,讓人看著惱火,叔看你是讀過書的,來這裡了就不要瞎想一些,俺們這種人沒人在乎的,你自己要是都對自己不好了那就毀了,管他這裡有什麽稀奇的東西,幹了有錢拿回家就行。”
“行咧,俺不多碎嘴子了,你要是信叔的就信,不信也由你。”
我連忙說有趙叔帶著我肯定不怕,有啥事肯定會和趙叔商量的。
雖然只是客套話,但趙叔歎口氣說:“俺要走咧,今年家裡娃娃要考大學,不想離得太遠,這幾年的錢也夠俺娃讀大學了,看你這麽年輕,還讀過書,就想起俺娃娃。”
他看著頭頂懸掛著的彩燈條,發自內心的笑了,笑得很燦爛,感慨道:“俺家從以前不知道祖宗多少輩都是種地打工的,多少輩就出這麽個讀書人,據俺媳婦說俺娃娃可以上好學校,我是一想起就覺得在村裡腰都能挺直了。”
“哎呀,說這些個幹嘛,喝酒喝酒,等我走的時候留個電話,俺給娃擺升學宴的時候你一定要來,沾沾讀書人的喜氣,搞不好你以後想回去讀書了也能考個狀元。 ”
我笑了幾聲,對老趙說了幾聲恭喜的話,這事就算翻篇了。
當時總覺得喉嚨裡有幾句話想對老趙說,想對他說我為什麽會退學,以前好歹成績也是名列前茅的,既想對他說,也想對自己說,我沒有認輸。
可惜,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交談。
和老趙喝得醉醺醺的我回到房間,看到桌上的筆記本,順手收好,洗漱完畢也快準備睡覺了,鬼使神差的打開了用紙包著的護身符碎片。
那護身符看起來是什麽水晶做的,以前走哪裡都帶著,也算是陪著我度過了好一段時間。
右手拿著它按在胸口處,又回想起以前。
以前我總想當個大英雄,懲惡揚善,快意江湖,也或許是因為這樣,我不想和那幫人,那些事一起同流合汙,才選擇獨自離開。
我漸漸睡去,畢竟如果真的要像《水影忍者》那樣一回憶就好久,不單單是以前的我受折磨,總感覺會有不知道的存在也會被折磨到。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符咒碎片散發著金光,那破碎的紋路也漸漸清晰了起來,散發的金光讓我的那本筆記也睡著了,之後它割破我的皮膚,順著血一起進入了我的體內。
在睡夢中,有一道身影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的眼中充斥著金色的光芒,那是太陽父親的威嚴,那是能消滅一切的存在。
那恢弘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腦海中,掀起滔天巨浪,又泯滅細小的浪朵。
“無思即無欲,亦無變毋忘”
之後,我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