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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案昭昭》第三章 糟糕的見面
  今天是趙曉鋒在K市第一中學上課的第一天,他的父親難得從單位提前請了假下班回家做飯。

  他並沒有那種大多數中年人特有的油膩,身材也沒有走樣,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和趙曉鋒長得明明很像但氣質卻有很明顯的差別。

  趙曉鋒乍一看是那種柔弱的小白兔,他卻散發著讓人感到安心與幹練的氣場,宛如一隻久經訓練的獵犬一般。

  屬於中年人偏愛的手機鈴聲從客廳傳來,趙父向廚房裡的女性交代幾句便匆忙跑向了手機。

  “咦?怎麽是陌生號碼?”

  他接著在心裡想,“希望不是突發情況,不然又要拋下他們娘倆去查案了。”

  他念頭還未落,便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電子合成的人聲說道:“趙局長,祝賀你家人的喬遷之喜啊,希望你沒把我忘了,看著你們一家能夠團圓我也很高興,想必貴公子一想到今天能久違地和你吃頓飯應該也很開心吧。”

  他話風一轉,接著道:“我帶了一些‘禮物’前來拜訪,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希望能夠領略領略您的風采,順帶一提,你也是聰明人,既然我敢打這個電話,你叫同事們來接應也是沒用的。”

  趙父心中的不妙感油然而生,強行鎮定下來試探著說道。

  “聽著,這位朋友,你知道你這麽做的後果是怎麽樣嗎?你如果敢對我的家人下手,我是不會……”沒等他說完對面就掛斷了電話

  “該死,到底是他媽的誰!”

  在廚房忙碌的趙母聽到咒罵後連忙出來查看,盡管她很少看到趙父如此凝重的表情,她問道:“興荷,出什麽事了?”

  趙父一言不發,只是搖了搖頭示意趙母不要出聲,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就如同他處理過的很多起緊急案件時那樣。

  “首先排除惡作劇的可能,因為對方打的號碼是他生活用的號碼,這幾乎不可能通過一般網絡途徑找到,而且對方對他的家庭情況很是了解,甚至不排除自己的兒子已經落入對方手裡的可能。”

  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後開始來回踱步,旁邊的妻子則擔心的看著他。

  周圍陷入模糊,仿佛天地間只剩他一人。

  他在那個空間裡繼續想,“呼叫支援只會打草驚蛇,但如果叫幾位同事迅速趕來又可能無濟於事或者落入對方圈套,如果前去找曉鋒的話,我又無法保護阿萍,待在家裡曉鋒又危險,一起去的話我無法同時保護兩個人。”

  “該死,到底是誰?我印象中得罪過的人中沒有這號人,搞不好還是團夥作案。”

  明明才不到兩分鍾,卻令他感到了幾個鍾頭的煎熬,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滴落。

  他退回現實,眼看牆上的時針仍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強壓下心中的焦慮,他得出了最後的決策。

  他轉頭看著自己的妻子說:“阿萍,沒時間了,我去接曉鋒,你等會把門鎖死後去最裡面的房間避難,咱家的牆是加固過的,用一般炸彈炸不開,門也是,記得把門窗鎖死,然後記得用膠帶把門縫和窗縫給封好,其他的你激靈一點,我愛你,加油,我們一定能過去的。”

  他口中的“阿萍”就是趙曉鋒的母親,她明白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聽丈夫的話,盡管這次他們倆母子搬來的主要原因是聽丈夫說過形勢開始嚴峻起來了,但她從未想過是如此的突然與殘酷。

  她用發紅的雙眼深深地看了丈夫一眼,好像想把他牢牢記住似的,為了不讓丈夫擔心,她終究是沒有開口為其製造更多焦慮。

  趙興荷一邊向著門口走一邊準備呼叫支援時,在心裡罵著:“該死,我竟然會有一天被成為‘行動對象’。”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神一沉。

  下午的夕陽永遠是那麽地神奇,有些城市是一片生機,有些城市卻被照得那麽衰老,仿佛遲暮的老者那般。

  K市的夕陽屬於很特別的那種,明明是長夜將至的夕陽,卻給人一種朝陽初升的感覺。

  趙曉鋒走在並不熟悉的街道上,他還沒有帶上屬於這個城市的氣息,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與他格格不入。

  就在他走到回家必經的路口時,似乎望到一個黑影在向他招手,分不清是長夜還是朝陽的籠罩下,那“黑影”也透著真與假。

  待到那黑影跑到自己跟前時才看清那人竟然是他的新同桌——李逍。

  他看起來表情無比慌張,頭髮哪怕被扎起也在向下滴落水珠,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起來一樣。

  “有人要報復你父親,快跟著我,我會保護你的安全,沒有問問題的時間了,快!”

  他的神情很焦急,那份焦急連空氣都被感染,那表情足以欺騙所有不知情的“觀眾”。

  可趙曉鋒始終不覺得他真的很焦慮,正如他每一次看到李逍時都知道他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一樣,這樣的感覺一般被人們叫做“直覺”。

  未等他做出反應,李逍確認他聽到後,轉過身就開始奔跑,隻留下一個“快”字就不見了人影。

  趙曉鋒雖然平時是推理小說愛好者,他並沒有細究李逍的可疑之處。

  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頂多會猜測是父親告訴李逍的。

  他一邊跟著李逍跑一邊暗自佩服自己的父親,竟然連這個第一天見面的“怪人”都能叫來幫忙。

  人在突發情況下很難做出最理智的判斷,雖然李逍的情緒讓他有疑點,但是,在他看來“感覺”這種東西有很多時候更不靠譜,並且李逍的“神秘感”為此提供了很關鍵的一環,這也是為什麽趙曉鋒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跟著他的主要原因。

  不過他到現在都有陌生與抽離感,在真真假假中遊蕩時,自己似乎離開了熟悉的世界,進入了故事中一樣,他總覺得自己就像追逐白兔的愛麗絲。

  當他們到達自家單元樓下時,李逍先喘了幾口氣,待到跟前的趙曉鋒喘氣聲漸漸平靜後。

  他說道:“看來那些人的埋伏比我和你父親預料的更不容樂觀,你過來一些,我有個計劃,我小聲點和你說。”

  趙曉鋒茫然的點點頭,走到李逍面前等他開口,但李逍卻不緊不慢的從他穿的很多口袋的外套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長方形物體。

  趙曉鋒頓時感覺李逍在整蠱他,正當他想發火時。

  眼前那人迎著他的目光微微笑著,不緊不慢地把手中的物體“啪”的一聲打開,亮閃的刀刃瞬間被放了出來,他把刀刃下斜指著趙曉鋒並慢慢堵住了單元門後迅速說道:“別跑,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你父母的安全。”

  他的微笑還是那樣溫馨,仿佛如報幕員那般充滿了期待,但他散發出的氣息令周圍凝結成了冰。

  李逍發現趙曉鋒眼神中後知後覺之後又重新出現的怒意後,望著那瞳孔深處的恐懼嘲弄道:“這就是我給你的見面禮物,你父親未曾告知過你,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相信任何人,你雖然還未成年,也沒有經歷過什麽事,但你必須要學會依靠自己的智慧來保全自己,不然就會像今天這樣成為傷害你在意的人的籌碼。”

  他嘲弄地笑了笑:“你甚至都沒有懷疑過你父親為什麽會找一個高中生來幫忙就被我拉著跑了。”

  掃了趙曉鋒一眼後,知道此時想試圖說教的自己有些可笑,他話風一轉道:“你父母那邊暫時沒事,快,你走前面,我不想動用武力,不要讓我為難。”

  趙曉鋒的後背感覺到了一絲冰涼,與那隻伏在他左肩的手形成溫度上的差異,也沒差,一樣令他感到發寒。

  一邊上樓時他一邊後悔,他怎麽就能覺得這傷害他家人的“混帳”不是壞人呢?自己這虛無飄渺的“直覺”從小就時靈時不靈,自己怎麽就能如此的對這麽一個惡人放松。

  雖然到現在這件事情也依然讓他很有一種陌生感,但此時他也沒有什麽心情去仔細思考這件事的疑點,例如後腰的硬物不是尖的。

  對於一個未曾出過學校的孩子來說,幾本推理小說的啟蒙微乎其微。

  他突然擔心起了自己的父親,不知道一向強大的父親在面對這個“惡魔”時能否取得勝利,特別在自己成為了人質後。

  他有心反抗,但他又害怕自己弄巧成拙,若是乖乖跟著, 父親將有可能因他而被束住手腳,可自己如果反抗,那麽父母將會如何?他不敢賭。

  趙曉鋒此時突然好恨,恨自己的天真,恨自己的直覺,恨那個帶來災厄的“畜生”,最令他痛恨的,是此刻自己的無能。

  手上的指甲早已深深的陷入皮肉,他終究是無法保持冷靜了,他用力咬住嘴唇,血液的味道頓時彌漫在他的口中,與之混雜的,是他的淚水,他那哭泣雖綿延不絕,但卻未發一聲。

  李逍早就發現了,他無奈地歎息一聲,把已經到達家門口的趙曉鋒叫住,給了他一塊純黑的手帕。

  接著,他用那把刀在自己的手心與嘴唇上各留下一道劃痕,只是那血液滲出的更多。

  隨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嚴肅道:“抱歉,我是個混蛋,有可能這些“災厄”對你來說還是太早了,我只是想讓你提前做好準備,我承認過激了。”

  趙曉鋒呆呆的定在了那裡,此時的淚珠仍然在肆意流淌,他的手中還攥著那塊手帕。

  此刻的他在站了快一分鍾,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他似乎明白卻又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總是一波又一波的來,就在自己快要絕望到要被黑暗籠罩時,這個“怪人”的舉動又令他陷入了迷茫。

  甚至他用那塊手帕擦完了臉後也沒有還回去,直接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也不知道。

  腦子好亂,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在做夢,生活總是比那些雷人的狗血劇還要讓人琢磨不透。

  他挪動著感知不到的身軀,在李逍的幫助之下才緩緩的打開了自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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