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

　　咚！

　　在徐佳佳的房間外，隔一段時間起敲。

　　敲了半天的門。

　　終於聽到屋內欻欻的數步拖鞋聲。

　　“我這個員工是同人畫師，平日有兼職，所以休息量需求很大。”薑遊交代好駱瑤，“你和她睡一間，記得別吵到她。”

　　“知道了。”

　　喀噠。

　　開門。

　　“薑大大，幾點了天還沒亮。”徐佳佳睡眼惺忪，聲線稚嫩慵懶。

　　薑遊用手把她晃醒，再將駱瑤推到身前:

　　“有要緊事。你房間不是空個床位麽，暫時騰給這人睡，她是江東工作室的貴客。

　　“明天帶她出去買點別太貴的化妝品、衣服什麽的，我給報銷。”

　　徐佳佳緩緩回過神，兩眼迷離地點點頭:“收到，不要碰我畫板就行，其他隨意。”

　　說完躡手躡腳，夢遊似地回床上躺下。

　　“這女生好可愛！長得好小哦。”駱瑤笑得歡欣，然後怒指薑遊，“雇傭童工，我要舉報，罰死你。”

　　“她成年了，發育不良而已。”薑遊使勁推駱瑤進屋，“幫忙把她被子蓋上，早點休息。”

　　安頓好駱瑤，帶著些工具返回雜物室。

　　用卷尺測量一遍機台的尺寸，準備加工。

　　“真是個不錯的建議。”

　　把機台外形修飾一下，使它看上去比夾娃娃機觀感高級，再和門店談好。

　　第一台試點投放。

　　合作共贏。

　　又是一筆好賺的生意。

　　軟件方面:

　　遊戲需要修改一下，畫質暫時不重製。覆蓋一個柔和濾鏡，看上去沒那麽辣眼睛就行。

　　硬件方面:

　　比較重要的也就機器送檢流程，待會兒給外地的宋許瑩打個電話，讓她以後抽空安排。

　　開工。

　　……

　　……

　　三天過去，周五。

　　深城大學，深城最好的學府，薑遊的母校。

　　和眾多大學城一樣，新校區東面不遠，有一條知名“墮落街”，也就是小吃街。

　　學生閑暇時的休閑之處。

　　各大門店，從街外到街裡逐漸高檔。

　　行人也越來越多。

　　午飯後，薑遊領著駱瑤，在這條墮落街閑逛，順帶尋找合適店鋪作為街機的試投放點。

　　要求店家客流量不能太低，門邊又得有足夠空間。

　　薑遊把駱瑤的提議講過給駱馬鬥聽。

　　對方回信的意思:如果街機有市場，不求穩賺，只要不賠，平台合作好商量。

　　“你大哥說，只要你開心，他就入夥我的平台。”說話時薑遊側目，留意街道兩邊，“你哥對你也太好了，不是嗎。”

　　“呸！噗！呸！噗！”

　　駱瑤沒有回應，而是發出一連串的怪聲。

　　薑遊納悶轉頭:“怎麽突然打起B-box。”

　　“呸！什麽畢報克斯。”駱瑤吐出舌尖，用袖口擦蹭嘴唇，“是楊絮，飛進嘴裡了。最討厭這個季節出門。”

　　白色如棉花的楊絮漫天飛舞，薑遊也半遮口鼻:“……那你還執意跟來。”

　　駱瑤:“我想看看大學生活什麽樣。”

　　大學生活。

　　薑遊放慢腳步回想。

　　對自己的大學生活沒啥印象，他幾乎不參加除舍友以外的集體活動。

　　不參加社團，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

　　沒課就泡圖書館，晚上回宿舍就埋頭研究計算機語言。

　　也不知這樣的大學算不算白過。

　　薑遊:“可能我不太會上學吧。我的大學生活挺無趣的。”

　　駱瑤呶呶不休停不住嘴:“聽說大學生可以隨便逃課，不用學習，考試時注意老師劃的范圍就能及格。而且可以頓頓叫外賣吃糖醋裡脊。”

　　“你對糖醋裡脊到底有什麽執念……”薑遊忍不住吐槽一句，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口罩。

　　駱瑤眉眼彎彎，嘴角翹起，看著薑遊問:“給我噠?”

　　“戴上，待會兒談正事的時候，少插嘴。”

　　依照深處記憶，薑遊找到自己學生時代偶爾光顧的高人氣飲品店。

　　頭頂巨大的彩色招牌，logo是一隻胸前長一撮桃心形毛發的粉紅色小熊。

　　店名沒變，還叫“飲之戀”，就是店內布局有變化。

　　變得更豪華，更高大上。

　　多了點普通學生消費不起的貴氣。

　　偏偏慕名而來的客人還很多。

　　有時出個紙袋、出個塑料玩具贈品，都引一大堆同學逃課排隊。

　　完了點完飲料喝一半，拍個照發朋友圈。

　　薑遊不理解這種行為，但是尊重。

　　推開玻璃門，門邊的玩偶小熊自動發出一聲無感情起伏的機械音“歡迎光臨”。

　　薑遊讓駱瑤找個座位坐下等等，自己去辦正事。

　　正巧前台有個長相酷似錘子手機創始人，戴眼鏡的小胖子在點單。

　　薑遊就在後面排隊等候。

　　那胖子推了推眼鏡，對前台說:“你好，給我來一個中杯的拿鐵。”

　　前台的短發女服務員指著“大中小”三個杯子中間的那杯，問:“您要的是這個嗎?”

　　胖子:“嗯，這個中杯。”

　　服務員指著中杯:“對不起先生，這個是大杯。”又指向小杯:“這個才是中杯”

　　胖子有些急了:“你這不是大中小三個杯子嘛，我要三個裡的中杯！”

　　服務員掛著營業般的微笑:“對不起先生，這個中的是大杯，這個小的才是中杯。然後大的是超大杯。”

　　“……”

　　“……”

　　眼神對撞。

　　啪！啪！啪！

　　胖子突然沒來由地自己連抽自己好兩個嘴巴子。

　　“羅老師別這樣……別這樣……羅老師。”

　　他的同伴趕忙前來阻止，趁客人圍觀之前架著他離開這裡。

　　奇怪卻又莫名熟悉的鬧劇。

　　薑遊斜睨，撓撓頭髮，直到那兩人脫離視線。

　　輪到自己，忐忑的向前走兩步。

　　“先生，您要小杯，中杯，還是大杯。”

　　“把你們店長叫來。”

　　“我推薦QQㄋㄟㄋㄟ好喝到咩噗茶。”

　　“店長叫來！”

　　……

　　片刻，有人從後堂走出。

　　飲之戀的店長，一位衣裝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精致的三七分頭打滿發蠟。

　　最大外貌特點，是眼角的魚尾紋多到瘮人。

　　不笑的時候都像膠水沾在一塊似， 皺巴巴的。

　　薑遊翻開手機相冊，找到自己對機台的概念設計圖，展示給對方看。

　　侃侃而談費盡口舌。

　　“你是想加盟我們飲之戀。”語畢，店長皮笑肉不笑地說著，“還是想借我們的名氣推銷你的產品?”

　　薑遊神色一肅，尷尬地收回手機:“加盟，沒這個想法。推銷更是無稽之談。這難道不是雙贏麽。”

　　店長嗤笑起來，魚尾紋微微發顫:“一口價，每月6000。”

　　“倒不用這麽客氣，首月免費。你店負責看管就行。”

　　“呵呵。”店長眼睛眯成一條縫，笑得更肆無忌憚。

　　搞反了吧。

　　……

　　叮鈴！

　　門口機械小熊一聲“歡迎下次光臨”。

　　薑遊臉色鬱鬱，牽著駱瑤的手走出“飲之戀”。

　　“太離譜了，前期我們提供機器，保維護更新，賺的錢他七我三，然後我還要額外付他錢?”

　　換一家門店。

　　就不信找不到願意合作的。

　　等兩人離開，店長勾手叫來女招待，“以後再來這種死推銷的，就說我不在。”

　　女招待點頭回答:“聽他說，那台機器能遊玩當下最時興的電子遊戲。而且他提的條件，我們穩賺不賠。”

　　“你是店長還我是店長?你懷疑我的專業性?這就是低級的推銷話術。”店長歪著嘴想要發火，“什麽三流小廠，也想傍我們全球連鎖的飲之戀，做夢。”

　　言外之意，區區遊戲，小孩的玩意兒，配不上飲之戀的高端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