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沒亮，周遊便起身修煉。

　　他望了眼空蕩蕩的房間，舒出口氣。

　　自從宋富貴、劉丙接連離開後，屋子裡只剩下他和方歸齊。

　　後續也有新生學徒進入外院，然而無一人敢成為他的室友。

　　周遊狠辣無情的大名已經在新生當中流傳開了。

　　張術斷腿的第二天，就被家人拖走了。

　　那一天，他哭得聲嘶力竭，懇求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讓他養好傷衝刺勁力關卡。

　　可是，無人理會他的掙扎和哀求。

　　腿骨折斷，精血元氣愈合傷勢還不夠，哪裡還有余量衝刺勁力?

　　再者說了，他現在連站都站不穩，還能練拳?

　　“叫你不學好，叫你惹是生非，浪費家裡這麽多銀子，耽誤你大哥娶媳婦。”

　　張術的老爹來接他時臉色鐵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他家雖然不窮，也不是太有錢，60兩打水花的滋味可不好受。

　　得知兒子在武館惹事被人打斷了腿，第一時間過來拉他回去。

　　陪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張術的大哥，一個相貌憨厚的中年。

　　如果不是為了張術進武館學藝，作為學費的60兩銀子，本該是他娶媳婦的彩禮錢。

　　一家人還指望張術轉正為正式學徒，在他的庇護下幫著家裡越過越好。

　　現在可好，一切落空了。

　　“爹，別生氣了，帶他回去。”

　　張術的大哥雖然惱火，但忌憚建雄武館的威名，生怕惹怒了裡面的大人物。

　　弟弟被趕出武館，後續帶來的影響接踵而至。

　　原本他靠著武館木牌的庇護，已經找了一份工錢豐厚的好工作，如今也泡湯了。

　　這麽一耽擱，再過些年他就成了四十多歲的老光棍了。

　　60兩銀子的學費，包括他的老婆本，以及老爹的棺材本，這下全完了。

　　“車呐?沒有馬車，驢車也行，我有腿傷，不能顛簸。”

　　張術被抬到門口時，看到空蕩蕩的場面，邊哭邊叫。

　　他當時加入武館時，家裡特地租了一輛馬車送過來。

　　結果離開時無比冷清，父兄二人空著手就過來了。

　　這待遇一天一地，差距太大了。

　　“要什麽車，租車不用花錢嗎?”

　　“家裡被你這麽一折騰，哪裡還有錢?飯都吃不起啦！”

　　張術的老爹沒好氣，從身後取下繩索木棒，組裝成一個簡易的……拖架。

　　一般來說，這東西是用來拖拉貨物的，活人也太難受了。

　　眾目睽睽下，張術不停掙扎哭鬧，卻被大哥強行捆在拖架上，拖死豬般拉著消失在街道盡頭。

　　後來武館的學徒們聽說，張術回家後很是淒慘。

　　60兩銀子的學費，掏空了家底，竟無錢給他治療腿傷。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張術腿骨折斷，本該臥床修養三個月。

　　家中的父親兄長卻養不起了，數日後強行將送去牛馬市學釘馬蹄，學門手藝糊口。

　　傷勢恢復的不好，再加上乾的都是粗重的體力活，那條斷腿徹底殘廢了。

　　許多年後，城中牛馬市場有個叫‘張瘸子’的師傅，釘馬蹄的手藝嫻熟。

　　……

　　外院中，經過這場風波，再無人敢得罪周遊。

　　張術的下場所有人都看到了，費盡心機散布謠言，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雖說他資質平平，就算百日期滿也未必能練出勁力，獲得轉正資格。

　　但是，周遊不顧對方求饒，一腳把他踢成殘廢，出手太過狠辣。

　　這樣風格的人，注定與大眾格格不入，形單影隻。

　　周遊卻不在乎這個，張術的下場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武館看似平和的外表下，實則藏著比叢林更加險惡的淘汰機制。

　　如果百日期滿，他還不能練出勁力，下場不會比張術好到哪裡?

　　“武館此舉是殺雞儆猴呐！”

　　張術的淒慘下場，終於刺激到其他新生學徒。

　　他們開始回想起自己加入武館，付出了極大代價，一旦失敗，面對的是全家的失落。

　　甚至有人靠著武館木牌，獲得全半輩子難以收獲的榮耀和鄰裡的敬畏。

　　三個月的庇護，讓他們產生某種錯覺，以為在武館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看著張術被毫無尊嚴被拖走，才徹底驚醒過來。

　　一旦被淘汰了，或許不會死人，但真正是生不如死呀！

　　他們作為學徒已經見識到習武之人的地位，不可能接受曾經平庸的命運和未來。

　　許多期限將近的學徒們更加拚命，日夜不分苦練，拳頭打出血泡。

　　但是，資質不足，再努力也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同伴一騎絕塵將自己甩落。

　　終於有一日，某個新生學徒鋌而走險， 暗算了自己的拳搭子

　　“羅鵬也是急瘋了，他只剩下十天不到的時間就要離開了。”

　　“反而是他的拳搭子進度更開快，有希望提前練出勁力，嫉妒加上走投無路才鑄成大錯。”

　　這個名為羅鵬的學徒，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在一次對練中偷襲，打斷了拳搭子的後腰。誰也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麽想的。

　　事後，大師兄魯強大發雷霆，當場打斷了羅鵬雙腿，驅除出武館

　　至於他的拳搭子，因為被打斷後腰，下半輩子只能癱瘓在床。

　　一念之差，害人害己！

　　有人私下討論，如果不是周遊對張術痛下下手，也不會導致羅鵬的悲劇。

　　或許，羅鵬就是看到張術下場，才會暗算拳搭子。

　　周遊聽到這個傳言後，嗤之以鼻，荒唐?

　　那羅鵬分明是自己不成器，又嫉妒拳搭子更優秀，才生出歹毒的念頭。

　　即便沒有張術的事情，這家夥從骨子裡就是壞種，和他周遊有何乾連?

　　大師兄魯強的處置，震懾了蠢蠢欲動的新生學徒們，畢竟雙腿打斷滋味可不好受。

　　張術也才斷了一條腿，只能終生混跡牛馬糞便，一瘸一拐伺候牲畜。

　　斷一隻腿是半殘，斷兩條腿是完全廢了，日後只能跪在街邊乞討了。

　　即便是離開武館，如果還有勞動能力，怎麽都還能靠雙手賺一口飯吃，但若是殘廢了，就只有餓死一條路，畢竟誰家也養不起廢物。

　　外院的新生學徒們戰栗不已，再不敢發生類似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