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庫制度?那又是什麽?”
在獵人小屋的附近有一棵環流樹,是附近最大的環流樹。
聽說先前千河谷還在諾恩人統治下時,這棵環流樹還曾經是他們是聖樹之一。
在環流樹下,是一塊青黑色的大岩石,像是一條巨蛇從地下探出了腦袋,而霍恩就站在這黑蛇的頭頂上。
大約有近六十多村民此刻正盤腿坐在大岩石前,抬頭望著霍恩,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在揭露了魔兔是魔鬼巴奈特搞的鬼後,村民們的歡呼聲還沒停止,便又從霍恩口中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詞匯。
自從聖孫子老爺從極樂山返回之後,村民們就總是從他的口中聽到不少新名詞。
聖孫子老爺自己沒說,但大多數村民們都認為這些神奇的名稱和制度,都是來自天國極樂山。
以神聖十戶製為例,在帝國原有的鄉村秩序下,本質就是騎士有什麽事和武裝農說,然後武裝農拉著公簿農乾。
沒個組織,沒個說法,導致經常做事有力無處使,出現了各種浪費效率低下,朝令夕改,重複管理等問題。
有些騎士老爺甚至不知道自家有幾戶公簿農幾戶武裝農。
由於有了超凡力量,領主貴族的勢力空前強大,等級比中世紀還要森嚴,制度比中世紀還要落後。
像神聖十戶製如此公平有效率的封建主義先進制度,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至於霍恩常常召開的信民大會,卻不是先進制度,則是教會的老傳統,自從艾爾帝國時期就遺留下來的習慣。
早期彌賽拉教的主教們的選舉都是靠的這種普選模式,就是“俺選某某某,他才是眾望所歸”這類村頭選舉方式。
這一次的信民大會,依舊是各家各出一個代表,圍坐在一起,而霍恩則腳踏青苔,背負雙手,繃著臉。
“聖孫子老爺,這聖庫制度是什麽意思?”一個武裝農有些不習慣地舉手提問道。
這是霍恩先前給亂糟糟的信民大會立的規矩,必須要先舉手得到同意再說話,之前不服管教的人這次都被霍恩拒絕參會了。
回去等通知吧。
“正所謂萬物歸於聖父,因為萬物都是聖父所創,所以不論是誰佔有什麽東西,這東西真是他自己的嗎?”霍恩大義凜然地一揮手,“不,他只是借用租用,真正還是歸屬於聖父聖樹聖主的。”
這是為了從經義和道理上豎立精神的基礎,畢竟是非法集資嘛,總得有個高大上的名字。
“聖父眼中,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是一個大家庭,聖父把萬物賜給我們所有人,換句話說,萬物都是大家的財產。
既然是一個大家庭,你們誰見過一個家族的財貨是分開的?”
不少村民們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說法,可乍一聽,再仔細一思量,立刻就覺得對,說得極對!
聖父之下都眾生平等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怎麽騎士還高人一等呢?
既然是個大家庭,那憑什麽你那麽有錢我那麽窮?那憑什麽我們是農民,巴奈特是騎士呢?
應該是騎士輪流坐,明年到我家啊!
“所以,這個聖庫制度,就是大家的糧庫,將個人糧食都充入聖庫,連我也不例外,每天收入的糧食和繳獲同樣歸於聖庫,而不是自己取自己用。”
霍恩俯首審視著眼前的人群,猛地在身前一個揮舞:“至於聖庫內的糧食錢貨,大家一起用,處處平均,人人飽暖,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不得,大家說,吼不吼啊?”
“好哇!”
大多數的村民們都點頭應和道,面容幾乎不改,可幾乎所有的武裝農卻扭捏著,擦拭額頭滲出的冷汗。
要知道,公簿農和流民本來就沒有食物,他們當然可以嘴巴一張一合就這麽說了。
武裝農們是真有糧食啊。
一個武裝農急不可待地舉起了手,在人群裡,仿佛海浪中升起的礁石。
布薩克本想阻攔,卻沒來得及。
可霍恩好像是沒有看到,他目露寒光,依舊自顧自地說著話:“現在正值劫難,缺衣少糧,假如有人依舊要違背聖父的意願,佔有聖父的財產,那麽他一定是魔鬼!”
向著陰雲密布的天空伸出一根手指,霍恩雙眉倒豎,大聲吼道:“這種魔鬼,就該水淹火燒雷劈萬劍穿心而死!死後必下火獄!”
被聖孫子老爺這麽一說,在場的所有人都渾身一震,身體都坐直了一些。
“咳嗯……誒,你剛剛在舉手吧,你要說什麽?”
在數十名其他村民冷冰冰的眼神中,那舉手的武裝農左右望望,咽下了一口口水:“我,我,我渴了,我想窩尿。”
“舉手的態度很好,說明你把聖父的教誨放到了心裡,但這種小事,和你們十戶長說一聲就行了。”霍恩溫和地笑了笑,“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這麽辦吧,明天早上大家把所有糧食都放到小屋門口,有私藏者就各自舉報魔鬼……布薩克,你有什麽想說的?”
“聖孫子大人。”放下舉起的手,布薩克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禮,“對於聖庫制度,我是非常同意的,但只是,武裝農們各家各戶頂多還有一二十磅的口糧,加在一起不過一百來磅,如今森林中野獸滅絕,食物該從何來呢?”
望著齊刷刷轉向自己的疑惑眼神,霍恩笑著從口袋中掏出了薯根,並高高舉起:“在極樂山的時候,聖父告訴了我如何喂飽祂羊羔的方法,救贖之道就在其中。”
“薯根嗎?”
“那東西吃超過兩口會死人的,我只有餓極了,才會吃一口半,就這樣都會拉肚子拉一晚上呢?”
“聖孫子老爺,人間與極樂山不同,薯根不能吃啊。”
望著霍恩手中的木薯,眾人連連勸阻,而霍恩則微微一笑:“這個薯根從地裡長出來,是被魔鬼詛咒了,所以帶了毒性,而聖父已然傳下了解毒之法。”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根據那個吃薯根吃死的人的表現來看,薯根內部的毒性與他家鄉的木薯極其相似。
那麽木薯去毒性的方式同樣可以應用在薯根上。
如果這個去毒性的方式是化學手段,考慮到這個世界微觀內部結構的不同,霍恩還會猶豫。
但既然是物理方式去的毒性,這個世界在宏觀上與他家鄉別無二致,說不定可以用呢。
“可以將薯根剝開內皮後切塊,放在木筐中,放在流水中浸洗一整天,用聖潔的水衝刷掉來自火獄的毒,在食用時,要用冷水換鍋煮兩次。”
霍恩向著在場的人信誓旦旦地介紹道。
“這種薯根數量相當多,到處都是, 假如能當主食的話,絕對是夠咱們吃的了。”
況且霍恩檢查過了,這種薯根澱粉含量相當高,拿來做主食絕對沒有問題。
“萬福聖父聖主!”
“萬福聖孫子老爺!”
在傑什卡的帶頭下,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再一次高呼起來。
至於武裝農們則肉痛而恐懼地竊竊私語。
重新安排了這些村民的事情,讓他們在晚飯前盡力收集足夠多的薯根,霍恩又叫來傑什卡,讓他密切關注武裝農動向,隨時來報告。
一樁樁一件件安排好,霍恩才得著空往小屋走去。
這一天天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什麽時候能休息休息呢?
邁步走入小屋,霍恩卻看到讓娜站在窗口前,手中拿著一個陀螺一樣的東西在做什麽。
只見她先是將一撮兔毛纏在撚杆上,撚緊後倒轉,然後像是小時候搓竹蜻蜓一樣雙手合十,在長杆上用力一搓,再從下面一拽,一條長長的紡線便被拽了出來。
“阿嚏!”許是灰塵和兔毛太多,霍恩打了個噴嚏,他揉揉發癢的鼻子,走到了讓娜的身前。
“你這是在拿兔毛紡線嗎?”霍恩走上前,拿起一根兔毛的線,“巴奈特的箱子裡還有兩匹布,拿這個紡線幹什麽?”
讓娜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她從霍恩手中拿起那根毛線,一道電光跳躍著從她的指尖落到了毛線上。
一道金光突然亮起,讓霍恩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但隨後,他的眼睛便猛然睜大。
“這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