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環視了一圈周圍的霍恩和格蘭普文,輕歎一聲:“這個事情本來對你來說挺遙遠的,不過你很快就要加入我們,告訴你無妨。
在魔女眷屬或者說巫師們內部,有著兩大對超凡本質認知的主流思想,魔力說和法力說。
魔力學派認為,超凡萬法的那個源頭,它是什麽?是有,萬物源於有,它是有形的物質,是魔力。
例如讓娜的閃電,按照魔力學派看來,就是魔力構成的,所以他們稱這種魔女的超凡力量為巫術。
法力學派認為,這個源頭,如有,是無,是無中生了有,它是無形的能量、精神,是法力或者叫精神力。
超凡能力本身就存在,法力只是驅動它們,就像用燧石點燃火把,他們管超凡力量叫法術。”
聽完茜茜的話,格蘭普文甚至是讓娜都是滿臉疑惑,只有霍恩陷入了思考中。
“那麽,茜茜姐你偏向於什麽學說呢?”
茜茜用羽毛扇扇著風:“我更偏向於法力說,魔力說太古老了,很多現象都無法解釋……
額,我得和你們說一下,這些討論,我們私下裡聊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以後你們要是遇到巫師集會或陌生巫師的話,那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為什麽?”
茜茜爽朗地笑了起來:“我們秘黨中有個笑話,就是想要覆滅巫師,只需要派出臥底,在每一次巫師集會上提出這個問題,不出三個月,巫師們就會因為內戰而滅亡。
但凡是涉及魔法之爭,必然會引發答辯戰甚至是火拚。”
“為什麽?不就是兩個說法嗎?”
在茜茜之前,霍恩搶先回答道:“這是敘事之爭,兩種對超凡本源的認知,必定會延伸出兩套截然相反的世界觀和一系列相應的超凡規律。
資源是有限的,給了一個,就無法給第二個。
不管是哪個學說,都會覺得對方學說是可恥的浪費,是對自己可憎的干擾。
況且他們自己還掌握有武力,要不是有教會這座大山壓著,我猜,他們恐怕真要內戰了。”
茜茜有些詫異的掃了一眼這個農家青年。
盡管是趕鴨子上架,可這個冒充彌賽拉之子的農夫,居然真有幾分本事。
這番話,他當年入行的時候,問過他的魔女主人凱瑟琳,得到的答案與這個農夫說的大差不差。
想來也是,一個真正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的愚笨農夫,哪能組織起上千人的起義,還管理得井井有條。
相比於茜茜的詫異,霍恩面上沒什麽,心裡卻比他更加詫異。
因為從他剛剛的敘說來看,這些巫師們居然意識到了現象和本質的聯系,不把法術本身視為黑箱或神賜,轉而開始探求其規律。
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有了理性主義思考的萌芽——懷疑。
從茜茜的言論來看,可能具體到單個法術依舊是黑箱。
但在形而上的法術本質上,開始出現了哲學層面的思想發展。
霍恩一開始還以為他們都是跳大神的呢。
小看你們了。
但不論如何,超凡武力作為這個世界佔據高位的能力因素,盡管有被發現的風險,霍恩還是不願意放棄。
“茜茜兄弟,你說的這個法力,我能感覺到嗎?為什麽我都成魔女眷屬了,可卻感覺不到呢?”
茜茜揉著太陽穴,又向前走了一陣,才回答道:“一般來說,第一代的魔女眷屬是沒有這個問題的,他們和魔女一樣,都是法術即法力。
如果你的法力弱到連感受到感受不到的話,那增強法力的冥想法跟著成空談了。”
說到這裡,茜茜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從騎馬服的領子中,取出了兩團史萊姆胞衣。
看到那癟下去的胸口,周圍的近衛軍們都大失所望。
茜茜則不管不顧,從胞衣中扯出了一根手肘長一指粗的纖細紅銅棒。
“這又是什麽?”從茜茜手中接過這細銅棒,霍恩揮手讓近衛軍停下,不解地問道。
“這個是山銅,一種煉金產物。”茜茜從霍恩手中拿過那根山銅棒,“這是個可以幫你增強法力的用具。”
將山銅遞給一旁看熱鬧的格蘭普文,茜茜示意他掰一下。
雙手握住這根山銅棒的兩端,格蘭普文怒喝一聲,手臂青筋暴起,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可那山銅棒紋絲不動,硬是連向中間曲折的痕跡都沒有。
從滿臉懵的格蘭普文手中拿起山銅棒,茜茜握住一端,用手指捏住了另一端,輕輕一壓,那山銅棒就彎曲成了九十度。
接著,茜茜向上一拋,那山銅棒仿佛橡膠一般,迅速恢復成原來的直立。
“這個就是山銅的特性,只有有法力的人能夠掰動它。”接住山銅棒,茜茜將其遞給一旁好奇的讓娜,“有法力的人在接觸的瞬間,便會將其軟化,看似是用手將其按下,但實際是用法力將其彎折。
這就是一種鍛煉法力的方式,法力和肌肉一樣,都是越鍛煉越強大。”
這邊茜茜說著,那邊讓娜便已經將山銅棒扭成了δ型,她學著茜茜,將其向上一拋。
那山銅棒在半空中,突然彈出了幾朵電火花,然後繼續恢復成了原狀。
“不愧是魔女啊。”茜茜輕聲感歎道,“剛剛壓到那個程度,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那電火花又是怎麽回事?”讓娜好奇地問道。
“山銅具有法力的傳遞性,對於魔女來說,法術即法力,你可以看成山銅在釋放你的法力。 ”
讓娜懵懂地點了點頭,將山銅棒遞給了霍恩:“霍恩哥,你試試。”
霍恩握住那根山銅棒,入手的瞬間,他就感覺到好像不太對。
怎麽一握到手裡,就感覺和液態一樣呢,跟先前那種橡膠棒的彈性,完全不同。
笑吟吟地看著霍恩,茜茜指導道:“你法力太弱,估計只能掰一點點,不能掰多……”
他話音未落,便見霍恩用食指輕輕一壓,那山銅棒便折成了銳角。
眨了眨眼,茜茜用雙手掀起了遮擋視線的劉海,湊近了腦袋,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至於霍恩則一手握住了山銅棒的兩端,不斷地扭轉彎折盤繞。
原先格蘭普文手中比鋼鐵還硬的物件,到他手中就跟橡皮泥似的。
等霍恩將山銅棒放到手心的時候,那已經不能叫山銅棒,該叫山銅彈簧了。
學著讓娜他們,霍恩將山銅向空中一拋。
在身邊眾人的注視中,那山銅棒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一邊抖動一邊瘋狂地旋轉。
落到地上的瞬間,它仍在如同死魚一般扭動,跳躍,伸展,在地上亂竄。
“這,這不可能……”仿佛受到了什麽巨大的衝擊,茜茜不顧讓娜的阻攔,彎下腰,便追了上去。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拾撿那山銅棒,絲毫沒注意到它正前方有一塊斜面的石頭。
“小心。”
“茜茜姐,快讓開!”
“噹——”
茜茜和那根山銅棒同時筆直地倒在了地上。
“快,叫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