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甚安,勿念。”徐奉看著凱倫留下的簡短的字條,思考著是否要叫祭酒的人去找她。
**五年來,灰冰的流通從私人禁止逐漸演變成政府壟斷。掌握灰冰流通本是個一本萬利的差事,卻被如此奪了去。祭酒在黑市上做的生意,不僅規模越來越小,敢做這項買賣的人也越來越少。徐奉也曾樂觀地想這樣可以讓祭酒更加光明正大地做事,也就不去過問灰冰一事。直到他發現超能力者必須如吃飯喝水一般定期吸收灰冰的能量,否則會死。在之前那個遍地都是灰冰的時候,隨手就能撿到足以供應四個人補充一周的量,自然不會去在意這種事。
不過正如鹽鐵官營一樣,流通權不在自己手上,那我可以買啊。徐奉本是這麽想的。但是徐奉靠著非法勾當才能換來寥寥無幾的灰冰,是在平岡大野的演說之後。他是當政者,灰黨的首領。他的演講“普通人>超能人”激起了在新東京城內佔比65%以上的普通人絕大部分認可。尤其是他的核心觀點“控制灰冰,驅逐超能人......因為他們的威脅太大了”。之後他又操作議會,通過了一系列法令,讓超能力者更向著滅亡走去。
超能力者根本無力反抗。還記得那個屏蔽器嗎?它被批量生產,在整個新東京每隔一條街設置一個,並由重兵把守。沒有超能力,又沒有灰冰,還無法離開新東京(禁足令),這是要把超能力者趕盡殺絕。
一開始祭酒還能勉強搞來一些灰冰供徐奉等人使用,但後來徐奉愈加發覺這個禁令仿佛是在針對他與祭酒。因為祭酒能搞來的灰冰越來越少,以前交情頗深的轉運人也開始避開祭酒的交易要求。正因如此,卡樂為了節省能源,已經保持小孩子的摸樣整整七個月了;凱倫則急速地衰老,金發變得花白,為了不拖累徐奉與卡樂,主動利用灰冰移植將自己的“生長”移植給了卡樂,隨後不辭而別;埃培是早就回到法國做灰冰移除手術,五年也沒個音訊。
**“她為什麽要走?”卡樂那小孩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稚嫩。
“為了不拖累我們,或者她想莊嚴地死。”徐奉回答她。他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支著頭,一手的食指與中指在桌上來回敲打。
卡樂跳進徐奉懷中,坐在他腿上,撅著嘴,似乎有些落寞:“我好想她。”
“她才剛走沒多久,或許會回來。”徐奉低頭吻了吻卡樂的額頭,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但願吧。”
......
三周後。
“砰!”門外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徐奉在沙發裡被驚醒,立刻站起身,看著在一旁掏家夥的祭酒們,問道:“什麽事?”“奉,是棍子!”格裡左前額流著血衝進來說道。“棍子?幾年沒聽過這東西了!”卡樂抓住徐奉的衣角。“孟爾梅特呢?”徐奉問。“要麽是死了,要麽是被罷職。”格塔也趕忙穿戴起裝備。
“棍子為什麽...”徐奉話沒說完,被格裡打斷了:“奉,別說了。你們快走吧。盡管我比任何人都認可你的能力,但是沒有超能力,論打仗,你們還是孩子。”格塔也跟著說道:“快走,奉,卡樂。祭酒沒了我們無所謂,但不能沒有你們。”隨後格塔踢開一個擋板,“走下水道!我們拖住他們。”
徐奉很想說些什麽,但無法開口,只能從桌上抓走僅剩的兩袋灰冰,牽著卡樂走到暗道邊。
格裡格塔看著徐奉的眼睛,“榮耀永遠屬於祭酒。”在胸口用力捶了兩下。
徐奉點點頭,也在胸口捶了兩下,轉身抱起卡樂,縱身躍入暗道,向下滑去,頭頂傳來擋板蓋上的聲音。
經過十幾秒的滑行,徐奉和卡樂落入汙水中。他們遊上下水道裡的人行道, 在黑暗中摸索著前行。老鼠不時“吱吱”地叫著。水中冒出氣泡,仿佛隨時會有什麽怪物躍出水面將二人一口吞下。徐奉將風衣脫下,披在卡樂身上,扶著她的肩向前走,口中還說道:“別怕,我在。我在。”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終於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線,是個出口。徐奉抱起卡樂,三步並作兩步跑向那個出口。忽然,他感到身體裡有一股異樣,手上也開始變沉。卡樂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變大,很快就長回了成人的樣子。
這是個屏蔽器還沒有覆蓋的地方。徐奉驚喜地將卡樂放在地上。卡樂長到原來的樣貌後,將那小小的連衣裙撐破了。白皙的大腿露在外面,衣服孔隙中的肌膚若隱若現。徐奉將風衣裹緊,系上,為她遮住身體的絕大部分,並從口袋中取出灰冰,二人開始補充能量。灰冰原本晶瑩的灰色變得黯淡,最後褪為黑色。這表示其中的能量耗盡了。
卡樂與徐奉緩緩站起來,走向那個出口。那裡被鐵欄杆封住了,外面是一片海灘。海浪翻起又退回,呼應著鷗聲。
卡樂捧起徐奉的臉:“請盡情支配我。”隨後她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最後變成了一把圓鋸。徐奉說了句:“真可靠。”然後抬起圓鋸切開了鐵欄杆,走了出去。
徐奉剛走出去沒幾步,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不許動。放下武器。轉過來。”徐奉將卡樂變成的圓鋸輕輕放在地上,舉起雙手,轉過身。一個戴著頭盔,身穿裝甲服的人正拿著一杆激光槍瞄準了徐奉。
是惡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