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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聞見花開》第321章 各懷鬼胎
  張義嚇了一跳:“沒說啥啊!我說這菜得天冷的時候吃。”

  “不對,下半句,夏天藕粉容易化,做厚點就影響口感了!”

  “厚!沒錯,四哥,王記有問題!”

  “怎講!”

  趙遵道:“王記上一次供軍布是兩個月前最冷的時候,供布為做冬裝,現在開春了新上的都是薄布,倉庫裡存的也是這樣的薄布。薄布可以存放千人用量,厚布能放得下嗎?”

  張義咬牙道:“娘的,王旦這小子沒說實話!他的破倉庫根本放不下一次供給製衣坊的厚布!一準還有別的倉庫或者作坊!”

  “走!去拿人!”

  “現在?”張義猶豫道,“黑燈瞎火的再驚了四鄰,不如等天亮了。”

  “不,夜長夢多,必須馬上抓住他問出口供!”

  二人結了飯錢,直奔王記布坊,剛入夜不久有些鋪子還在營業,王記卻早已經關門上板不見一點燈亮了。趙遵和張義翻身落入院中,鋪面裡空無一人,“也許王旦不住在鋪子裡。”張義道。

  “王記有學徒有夥計,他不住總有人看店,找!”

  張義跑去作坊間,趙遵直奔倉庫,一進門趙遵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店夥計倒在了血泊中,趙遵上前查看,小夥計的脖頸被人割開一道大口子已經氣絕,地上血跡還未乾,屍體上仍有余溫顯然剛死不久。行凶者應該還沒走遠,甚至還留在布坊沒來得及逃走。

  “四哥小心!”趙遵立即大喊一聲示警。只聽作坊間方向傳來一聲悶哼,張義吃了暗虧。趙遵急忙衝過去,見一名身穿道袍白紗蒙面的人正揮劍刺向張義,張義肩頭已經染血倉促之間被壓製的連劍都拔不出來,節節敗退。

  “惡賊休傷我哥哥!”趙遵將一塊石頭踢向凶手,凶手側身躲閃的功夫,趙遵已經衝到了二人中間。

  “四哥,沒事吧!”

  張義看了看流血的肩頭,心有余悸的說:“虧你喊了一嗓子,不然我腦袋讓這家夥削掉了!”然後怒視凶手罵道,“潑賊,你敢偷襲爺爺!留下命來!”

  凶手冷笑兩聲,飛身便走,“追!”張義急於找回面子,翻牆追了出去。

  凶手身手異常矯健,輕功絕不輸給趙遵,趙遵是外地人不認路,張義在成都呆了幾年可沒怎麽來過作坊區,又是晚上也迷糊,二人被那凶手牽著鼻子走,時間一久張義因為受傷失血跟不上了,喊了聲:“老么,窮寇勿追!回!”

  趙遵不服氣,沒聽張義的話繼續追了凶手幾條街,眼看在一處街角就要追上他了,那凶手突然回身一拳奔趙遵面門便來,趙遵本能一閃,可沒想到對方拳頭打開,掌心中猛然暴起一團的火光,炙熱耀眼的白光使得趙遵瞬間暴盲,極度的眩暈令趙遵幾乎摔倒在地。

  趙遵心說完了,自己全身都是破綻,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可那殺人凶手卻沒有趕盡殺絕,趁趙遵視覺暫失的功夫逃走了。等趙遵視力逐漸恢復再去追,轉入另一條街正趕上一家在做法事,幾十個道士誦經超度,趙遵分辨了一會兒就放棄了,他根本辨不出凶手是誰。

  再回到王記布坊,張義已經等急了,“讓他跑了!”趙遵泄氣地說。

  張義安慰道:“這人武藝極高,又熟悉道路,真追上了也討不到便宜!我在成都待了這些年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物,是誰呢?”

  “王旦他……”

  張義歎了口氣,把趙遵帶到了作坊間的後門,王旦趴在地上,身後是長長血跡。

  “我剛發現王旦的時候,他還沒有死透,咱們去追那凶手的時候他又爬了一段血流幹了才死的。”張義道。

  “殺人滅口!咱們還是晚了一步啊!”趙遵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然後又歎道:“唉,為了一時之利斷送了性命,也是一個可憐人呐!四哥,咱們把他收殮了吧!”

  二人剛抬起王旦的屍體,張義就驚呼一聲:“看!”原來王旦死前沾血在地上寫了血字,寫完之後又爬了幾步將字蓋住了。

  王旦腹部中劍,死前經歷了一番痛苦的掙扎,字寫得歪歪扭扭,爬行時又被衣服蹭掉了不少,趙遵分辨了好一會兒:“這好像是個‘白’字吧!”趙遵認出了唯一可辨的字,也不十分肯定。

  張義從房中找來燈燭,火光中看了半晌:“對,就這個字能識得,是‘白’!”

  趙遵道:“王旦留下幾個字肯定和殺他的凶手有關,換句話說是那個私買軍布冒做軍服襲擊巴郡兵馬的那股勢力要殺人滅口!”

  “白?”張義面露難色,“白姓不算大姓,但全天下白姓的人也有成千上萬,這怎麽查?”

  “查帳!”

  王旦死了,但趙遵他們來得及時,凶手沒有來得及清理現場,趙遵很快翻出了王記布坊的往來帳目,雖然王旦記得是暗帳,也逃不過趙遵的眼睛。

  “王旦在四個月前開始偷偷生產私布,和官家采購幾乎同時進行,私紡的布都偷偷運到了別的貨場屯放,由買家偷運出城。”

  張義道:“上百匹布肯定是摻在別的布匹中偷運出城的,這些緝私的捕快和城門的稅官守衛都是幹什麽吃的!”

  趙遵道:“殺官軍都乾得出來,私運些布出城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

  “快找找帳冊上有沒有姓白的!”

  趙遵找了一遍,再最後發現了一處:“有!”可看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王旦最後從一個叫白耿的商人的手裡購進了一批蠶絲,看樣子想借走私掙來的錢大乾一場重振王記布坊。可笑,人財兩空!”

  張義泄氣道:“白忙了半夜,得了個死口!”

  趙遵道:“不白忙,至少我們遇上了殺手,這個人身穿道袍!”

  張義道:“這不能不說明什麽,宜州人多信道教,州牧在私底下也常以道裝見人。”

  趙遵道:“巴郡兵馬在西陵道遇襲的消息傳回來才一日王旦便被滅口,襲擊達成之前不殺王旦是為了保證不引起官家的一絲懷疑,事後立刻滅口可見他們行事之謹慎。他們唯獨沒料到三哥會潛回成都向你報信,所以他們事先並不知道有人在調查,負責滅口的凶手武功極高,可以輕松殺死王旦主仆,面對如此輕松寫意的任務若是我來執行的話估計連衣服都懶得換,因此他平日裡就很有可能以道裝示人,甚至有可能是個道士!”

  “姓白的道士?這個范圍小很多了!”張義說,“得麻煩教頭幫忙查找了!”

  趙遵道:“我最怕牽扯上符水道,這些家夥身上帶著妖氣!”

  張義苦笑道:“百姓都稱道長們身上有仙氣,你卻說他們是妖,當心被信徒們聽到了受到圍毆!”

  趙遵道:“官府對教徒有沒有名冊什麽的?”

  張義道:“當然,常駐的道人都登記在冊,官府發放身份文牒,不過成都周邊道觀太多了,雲遊掛單的道士成千上萬,今天來了明天又走了,統計不過來。”

  趙遵道:“城門有出入記錄嗎?”

  “別指望了!這幫孫子白吃白拿欺負老百姓有能耐就是不辦人事!益州官員篤信道教,他們捧臭腳舔屁股,對穿道袍的教徒信眾點頭哈腰,該收的稅都不敢收,符水道的氣焰都是這些人助長起來的。”

  “這麽說來,只有去道士窩子裡去查了!”

  張義猶豫道:“青雲觀在符水道中地位崇高,黃裳真人和州牧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捅了婁子不好收拾。”

  “四哥,你先回軍營吧!這一整天怕是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你呢?”

  “我不是益州的官員,不受馬濤節製,青雲觀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

  張義面帶憂容:“你的傷勢還沒痊愈,萬一遇到高手……”

  趙遵道:“我是官,而且是禦史府派下來監察地方的,如果危及到生命我就顧不得體諒馬濤的心情了,亮明身份誰敢動我!”

  趙遵被公羊孫所傷,經過七天的調養基本痊愈,而且半年之內兩次和公羊孫交手都吃了大虧,說沒顧慮那是騙人的。

  深夜的青雲觀寧靜祥和,然而靜的卻那麽不真實,趙遵偷換了一件道袍摸進了白天沒能進入的區域,他身子輕的像貓越過一道又一道屋脊,一點動靜都沒發出。

  趙遵加了十二分小心,可他不知自從入觀開始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一棵巨樹的樹冠上兩個人關注著趙遵的一舉一動。

  “大哥,這小子還真來了!”公羊孫感到很意外。

  一旁的臧豹瞪著環眼死死盯著趙遵, 火壓不住的往上冒:“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大哥息怒,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臧豹平了平怒火:“你和他交過手?”

  “兩次?”

  “哦?贏了?”

  “都不太光彩。”

  臧豹看了眼公羊孫:“他能從你手中逃掉兩次讓我很意外。”

  公羊孫道:“大哥,這廝先後中了我兩掌,擱旁人身上不死也撈個殘疾,可他短短幾天便像沒事人一樣躥房越脊,真令我既驚且懼啊!”

  臧豹道:“他很強?”

  “說不上來,內功的法門很特別,不懼我至寒的內力!這崽子年紀還輕,等長大了必定是咱們的心腹大患!”

  臧豹咬咬牙:“說這有什麽用?你敢殺他?我們的任務已完成,這裡的爛攤子留給老道了,咱們走!”

  公羊孫奇道:“大哥,不等見分曉了嗎?”

  “龍虎會不是符水道的打手,西陵道的偷襲引發益州時局劇烈動蕩,朝廷早晚會查到老道頭上,咱們撤走反倒是在幫他!”

  公羊孫點點頭:“之後的事就不是幾百人可以左右的了,不過我也挺佩服老道的,這個計劃環環相扣,只要有一步成功了益州就會變天,對咱們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臧豹冷笑一聲:“哼,你當老道對咱們畢恭畢敬是真心的嗎?這是用得著咱們,等他得了勢咱們想在益州插一腳可比現在還難!二弟,咱們還有緊要的事要做,告訴龍且龍韻帶兄弟們走山路離開益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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