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因為羞澀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聰明的譚華林知道，她是在慶幸自己當時不知道謝華駒喜歡她，否則那時候她就以身相許了。

　　如果那時以身相許，她現在豈不後悔死?高中女生找輟學的初中男生，真讓人笑掉大牙。

　　明白薑妍所說“幸虧”這個詞背後的含義，譚華林內心很酸很苦，好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這時，薑妍有些難為情地問道:“他……他今晚真的會來嗎?”

　　譚華林心裡有些苦澀:“肯定會來。你這麽漂亮，他能不來?”

　　薑妍雙眼冒光:“如果他來，我就原諒他騙了我的錢。”

　　譚華林賭氣說道:“……，他現在都沒讀書了，你還可以直接跟他結婚呢。”

　　薑妍看出他不高興:“我怎麽喜歡他?我知道你喜歡我，但現在不是我們談戀愛的時候，被老師知道了，會開除我們的。讓我爸媽知道，更危險，他們會打死我。我們先努力讀書，等考上大學，我們就可以自己做主了。今天我生日，你高興一點，好不好嘛?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喜歡謝華駒的。我只會把機會留給你。你別吃醋了嘛。”

　　雖然薑妍對著自己撒嬌，但譚華林卻並沒有多高興，反而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狠狠地捏了好幾把，很痛很痛。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勉強地朝她笑了笑。

　　“走，我們去包廂。同學們肯定等急了。一直保持笑容，就是謝華駒來了，也不許苦著臉，聽到沒有?”

　　“我知道。”

　　年輕人是活潑的，也喜歡湊熱鬧。包廂裡七個少男少女，很快鬧成一片。四個男生中的三個男生不是圍著薑妍說笑，就是作弄另一個男生譚華林，或者起哄譚華林和薑妍。

　　除薑妍之外的那兩個女生中，有一個有些矜持，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時不時抬起左手，摸一摸脖子上掛著的黃金項鏈，而左手上的金戒指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另一個女生雖然坐在金戒指女生的旁邊，主要與薑妍說著話，也不時摻和到男生的說笑中，隻偶爾與金戒指女生低聲說上一二句話。

　　對於別人冷落自己，金戒指女生並不在意，目光不時瞥向薑妍，裡面含有一絲譏諷，也流淌著一絲傲氣。

　　聽到敲門聲，譚華林迅速站了起來，衝過去，打開門，見果然是服務員給他送來了他訂製的蛋糕，大喜，接過蛋糕，很紳士地說了一聲謝謝，轉身大聲說道:“同志們，薑妍的生日蛋糕來了！我們一起吃蛋糕！祝她生日快樂！”

　　幾個男生大喜，紛紛叫囔:“吃蛋糕！吃蛋糕！祝她生日快樂！”

　　他們很活潑，可沒有見過什麽世面，連生日蛋糕也是第一次吃，之前只是聽說。他們不知道吃生日蛋糕有些什麽步驟，也不知道需要注意的，就知道瞎起哄。

　　他們一個個拿起了筷子，準備插入蛋糕，挑出來就吃。

　　自認見過世面的金戒指女生冷笑了一聲，昂起下巴，自言自語似地說道:“哼，這點規矩都不懂?！吃生日蛋糕要先插蠟燭，點燃之後關掉房間裡的電燈，然後壽星要雙手合什，閉上眼睛默默許願，許願之後吹滅蠟燭，大家一起唱生日快樂歌。唱完歌之後，大家才能吃蛋糕。用筷子吃生日蛋糕，真是……，嘖嘖嘖……”

　　她的聲音不大，但大家都聽到了，不由尷尬起來，幾個男生的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放。

　　金戒指女生見大家都一副自慚形穢的模樣，內心很是得意，但臉上卻是一副關心的樣子，用最文雅的語氣說道:“蛋糕不是隨便吃的。人家香港人、外國人吃蛋糕都是用刀叉。就是彩色電視裡吃西餐用的那種刀叉。而且，蛋糕得由壽星用蛋糕刀切開，按人數將蛋糕平均分成幾份，用刀將它們輕輕放在盤子裡，大家都坐下來慢慢吃。你們都看過彩色電視裡外國人吃西餐的樣子吧?就是那麽吃的，都很紳士很淑女。”

　　兩次說到“彩色電視機”的時候，她都有意加重了語氣，顯然在暗示她家的電視機是彩色的而不是黑白的。

　　停頓了一下，她用目光輕輕地掃了眾人一眼，有意在薑妍臉上多停留了那麽一秒，文雅地說道:“在香港，在西方國家，如果有男生愛慕這個女生壽星，男生還會送上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比如一大捧用彩紙包好的玫瑰花、一條金項鏈、一個金戒指，或者一個昂貴的包包。當然，也有送進口口紅的。你們知道什麽是口紅嗎?哦，這裡是中國，就不說這些了，那些東西都死貴死貴的，你們這些男生肯定沒有，沒人能買得起。”

　　她朝譚華林說道;“我們這裡真是太落後了，一輩子也追不上人家。我們還是按最簡單的來，你先點燃生日蠟燭吧，唱唱生日快樂歌，意思意思就行了。”

　　聽她這麽說，本就自卑的譚華林更是一臉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現在大城市都不時髦吃生日蛋糕，他手裡的這個蛋糕還是說了無數好話，央求廚師臨時做的，一個小鎮的招待所裡哪有什麽生日蠟燭?

　　看到譚華林受窘，而薑妍又羞又怒，金戒指女生心裡油然而生一種優越感，故意朝薑妍文雅地問道:“妍妍，你男朋友不會連生日蠟燭都沒準備吧?那還叫什麽吃生日蛋糕?不如叫我們大家一起吃麵包、一起吃糍粑算了。咯咯……”

　　她故裝文雅的笑聲讓薑妍惱羞成怒:“馬麗麗！不要以為你找了一個香港對象就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人家能喜歡你幾天還說不定呢。我可是聽說香港人花心得很，找了老婆還會找小老婆，還會到處找情人！到時候你成了棄婦，我看你怎麽哭！”

　　薑妍的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臉色柔和了不少。剛才他們都被馬麗麗說得有些無地自容，都覺得自己確實土得掉渣，自然而然地變得同仇敵愾起來。

　　馬麗麗大怒，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與眼前這些土老帽計較是抬舉他們。

　　她鄙夷地看著他們，微笑著說道:“這是香港有錢人向西方國家學的。你們懂不懂?他們是在追求愛情自由。你們太土了，說這些你們根本不懂。我還是說一些更現實的事情吧。”

　　說著，她舉起左手，晃了晃，右手食指指著左手上的金戒指，問道:“你們認識這是什麽嗎?你們知道我為什麽將金戒指戴這個手指嗎?你們知道戒指戴在這個手指有什麽含義嗎?哼， 諒你們也不懂。”

　　接著，她兩手伸到胸口前，分別捏起金項鏈的一端，舉起抖了抖:“這是金項鏈！一千多元一條。別說你們，就是你們家所有的錢湊起來，也買不起。項鏈上這麽一個小圈圈取下來給你們，你們就能過一個豐盛的大年。就是我今天穿的這條連衣裙，也是好幾百元呢。只有香港才能買到，你們就是借足了錢也不行，國內想買，沒有！”

　　所有人目瞪口呆，都沒想到這些東西這麽貴。

　　對於一個月生活費不超過十元的學生來說，幾百元是一個隻可在做夢時才能想象的巨款。

　　薑妍這次為了爭面子，從她爺爺奶奶、姑姑和外婆等人那裡好不容易求來的一百元。這還是她家的經濟條件好，若是窮苦的農村孩子，借再多的人也湊不齊一百元。

　　看眾人都成了霜打的茄子，馬麗麗很得意:“我男朋友送給我這麽多好東西，我很知足了，我好愛好愛他。如果他在外面找女人，找小老婆，我也不在乎。他找的小老婆再多，我也是他的大老婆，他的其他女人都得聽我這個大老婆的。妍妍，你說，我為什麽要哭呢?我很開心啊。”

　　她譏諷地看著薑妍:“妍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請我吃生日飯的目的?以前的時候，你一直壓著我，一直被老師誇讚，被同學吹捧，在我面前洋洋得意。可沒想到我突然找到了香港男朋友，一下成了人人羨慕的對象，成了所有女生嫉妒的對象。你心裡就不平衡了，難受了，做夢都想壓我一頭，處心積慮地想著如何使我落面子。嘿嘿，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