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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塵修詭仙》第一十五章 牌坊街
  誠友書店。

  老尹一邊聽著警員們的匯報,一邊行走在書架間,隨手抽出書籍翻看著。

  這裡是閑書區,擺放的都是《肉蒲團》《美人香》《玉體陳》之類的豔俗淫書。

  他明顯是個見多識廣的對這些常見貨色,一臉興趣缺缺,不太看入眼。

  當翻到一本彩色的西洋人體藝術畫冊時,他終於眼睛一亮,由衷地讚歎道:“攢勁!藝術啊!”

  “老板,多少錢一本啊?”

  “大人,您能看上小店裡的書籍,是俺們的榮幸,這小冊乃是盜版讀物,不值錢,您拿去看就是。”

  書店老板雖然不知他的身份來歷,但見連警察局的李局長都對他俯首帖耳的,哪敢有絲毫怠慢,擦著額頭的汗水,點頭哈腰地道。

  “企鵝出版社?這是個洋人的出版社?”

  “沒錯。我們天朝上國,朗朗乾坤,人人如龍,風清氣正,哪能有如此汙穢不堪的讀物公開發行?”書店老板唱著高調。

  “你們能盜版洋人的書籍,狠狠白嫖,也算是為國爭光了。”老尹由衷地讚歎。

  “讓大人見笑了……”

  “不過,我不會白嫖你們這些小老百姓,尤其是黃書小冊,多少錢,我照付……”

  “啊?您想看,拿去看就是,不值什麽錢的!”老板倍感詫異。往日裡,公人們吃拿卡要,巧取豪奪,他早已經習以為常,今日遇見這位不佔便宜的,他很不適應。

  “你要是不願意收錢,在侮辱我!小黃書、皮肉錢都昧,那也太缺德了。”

  “十個銅板……”

  書店老板感動得眼眶發熱,肅然起敬。

  “尹調查員,你這種不為金錢所動,不為私利所惑,真正做到了為國民服務,為黨國盡責的高潔精神,真如光風霽月,令我佩服至極啊!”李局長笑著吹捧。

  老尹頭臉色一慚,笑道:“既如此,李局長,能不能先借我十個銅板,最近手頭有點緊。”

  “你一個月俸祿那麽高,錢呢?都去哪裡了?”李局長笑容僵住。

  “嗐,都去白房子精準扶貧了。”

  老尹笑道:“你們不要這個眼神,他們都是一群善良可愛的姑娘。我不是愛去鑽胡同,我只是心疼她們的命運,大好的年華卻身負重任,愛賭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弟弟,和破碎的她。她們不圖我車,不圖我房,卻給盡了我溫柔,幫我按摩,還幫我洗腳,還會貼心的問我開水燙不燙腳,要不要來一杯茶……先借我,放心,一月內,一定還你,怎的,你還覺得我會賴帳啊?”

  “那不會……”

  李局長悻悻然地掏出十個銅板,拍在店家手裡。

  白明飛的三叉戟豪車在門口停下。

  “情況怎樣?”

  大家夥一起下了車,趙清影邁動一雙大長腿,快步走進書店。

  李局長連忙迎上,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陳長生,讚歎道:“陳調查員的思路很不錯啊,果然發現了新的疑似受害者。”

  “有發現?!”趙清影問道。

  “可不老少……”

  “中午了,邊吃邊聊案情。”趙清影帶著大家隨便進入了一家蒼蠅館子。

  李局長拿出一個小本本,念了起來:“陳三河,家住距誠友書店三裡外的甘棠街,裁縫,五年前,在湖邊漿洗布匹,突然一頭扎進河裡,坊間傳聞與不少女顧客有染……”

  “趙鐵柱,松香樓的大廚,平時就住在飯店後院的大通鋪,四年前半夜去廁所,踩中了濕泥摔倒,眼窩正好磕在牆上的掛雜物的鐵橛子上,直接把後腦杓都懟穿了,他兒子是癆病鬼,多年不能生育,據說他和兒媳婦扒灰才……”

  “胡德,房牙子,私牙,住金雞坡,平時愛舞槍弄棒,三年前,早上練舉石鎖,不小心摔倒,被石鎖砸中胸口,肋骨斷插了,直接把肺管子戳個大窟窿……”

  趙清影拿出一張地圖,用鋼筆在上面標注出一個個受害者的死亡地點,以死亡地點為圓心,以“五裡”為半徑,畫出一個個圓形。

  圓形的重疊區域越來越小,最終鎖定了吊死詭最初的徘徊地。

  “牌坊街!”

  “怎麽會在這個地方?”趙清影面色古怪。

  “這個地方,有啥特殊的嗎?”陳長生問道。

  “牌坊街被稱為江州首善之地。”

  趙清影說道:“前朝此地出過一位貞潔烈女,李尤氏,被朝廷嘉獎了一座貞節牌坊,這條街也改名為牌坊街。”

  “李家是以忠孝治家,以義傳家的書香門第,有家法、家訓、家范,還有執行家法的場所——刑仗廳。尊老愛幼、夫妻不離不棄、兄弟妯娌不爭不妨,鄰巷裡陌不吵不鬧,一片和諧。”

  “接下來的幾十年,李家子孫能人輩出,開枝散葉,宅邸佔據了整條街,成為江州數一數二的望族,稱為‘牌坊李’,或者‘貞節李’。”

  “這種書香門第,積善之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順,卻滋生厲鬼邪祟,豈不怪哉?”

  陳長生卻不以為然,這種封建大家族,表面上看溫良恭謙讓,但內裡之中,不知道多陰暗與齷齪呢。

  “頭,去徘徊地看看吧……”陳長生建議。

  這吊死詭這麽強大,一定蘊含充沛的七情,好資糧啊!

  “走吧!”趙清影點點頭。

  這年頭路上汽車很少,絕對不會堵車,很快抵達了臨近東郊,雲霧山山腳下的牌坊街。

  眾人下了車,舉目四望。

  遠遠看去,牌坊街與江州城涇渭分明,兩者之間矗立著一棟黑色的石雕牌坊。在牌坊兩側有一片約莫百米縱深,鬱鬱蔥蔥的茂密竹林,些許薄霧彌漫。

  依稀看見,牌坊街的建築較為老舊,沒有一棟洋樓,都是從前朝傳下來的老舊房屋,簷角飛翹,白牆黑瓦,青石鋪地。

  行人寥落,不顯繁華, 只有一片靜謐。

  “你認識這個人嗎?”

  趙清影在水田裡找到正在插秧的牌坊街裡正,一位約莫五十來歲的乾瘦漢子,拿出“吊死詭”的素描全身畫像。

  當然,這副畫像沒有畫上麻繩。

  “瞅著怪眼熟的,一時半會卻想不去來了。”

  裡正抽著旱煙,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腦袋,道:“這是趙樂天啊,他娘趙四嬸子是牌坊李家的女傭,是個勤謹良善的人,老李家開恩,還讓他在義學堂讀書呢,不過,在二十年前,十六七歲的時候,就上吊死了。”

  “牌坊李街以牌坊為界,山腳下往城區這邊住的是雜姓,都是當年李家的下人,往山上面才是真正的李家後代。”

  “他為啥上吊?”

  “這孩子啊,是個癡情種子,看上木匠老陳的姑娘娟兒,但趙家拿不出彩禮來,他一時想不開,就上吊自殺了。”

  陳長生不敢置信,就因為婚事不成,執念就能保持魂魄二十年不潰散,化為詭物,真.戀愛腦啊!

  “他家人還在嗎?”趙清影問道。

  “爹早就死了,趙四嬸子已經快六十歲了,手腳不麻利了,也離開了李家,就侍弄幾畝水田,除此外就是天天吃齋念佛,超度兒子的亡魂,希望兒子能夠解脫,去往西天極樂世界。”

  “俺們這裡有個規矩,自殺的人,也是殺生的,是要下地獄的,淪為餓詭道、畜生道啥的。”

  裡正走到田埂上,抬手指著斜對面不遠處一個陰沉沉的小院,道:“喏,那就是他家,周圍種了好多爬山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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